月华如水,天空中没有一丝的云彩。
在噬巫古庙外的高墙之下,乌井的脸色难看之极,他看着眼前的狗洞低声骂道:“乌梅你个混蛋,让我堂堂大师钻狗洞,亏你想的出来。”
乌梅铁青着脸,强忍怒气道:“师兄啊,如果你不把先师的遗物放在心上,尽管走就是了,庙里危险的很那。”
乌井老脸一红道:“谁说的,只是就算咱们进去,也不见得就能拿到祖师遗物。”
乌梅道:“只求佛祖保佑,让那些贼人都睡了过去——”
不空在一旁突然脸色一阵发青:“师傅,你看庙里有青光——”
乌井和乌梅也是面面相觑,突然一阵钟磬之声响起,惊得三人扑到在地上。
乌梅喃喃道:“佛祖显灵了?”
三人壮了状胆爬入狗洞。
李雁之刀鸣不断,面前的黑影剑如闪电透过浓密的枝叶刺向李雁之。
李雁之右手挥动紫芒大盛,那个黑影如同一片落叶飘飞十丈,半个樟树轰然倒下。
霎时十四道剑光如同十四只羽箭携带着凄厉的夜风将漫天的枝叶炸的粉碎。李雁之身形速转已经到了树下,他满身紫光恍如天上的神魔。
黑衣老人厉声道:“钱大当家!有人——”
话音未落那个高大的身影如一只庞大的飞鹰呼啸着从殿中盘旋而出——他口中厉声道:“什么人,格杀!”一瞬间,十四柄剑再次击向李雁之。
李雁之紫光满面忧郁的目光中显出摄人的紫色妖异的光芒,他挥动双手紫芒一改往常的轻柔飘逸变的凌厉而迅猛。
十四柄剑如同十四块破铜烂铁刹那间断成碎片,那高大的身影拍出四掌两道阳刚之气两道阴柔之气猛烈的和紫光撞在一块,只听轰然巨响寺庙的石板上冲击出一丈多大的坑洞,李雁之身形暴退紫光微弱。
高大的身影飞退三丈,传出两个声音:“咦?大哥(老弟)咱们遇到高手了。”
黑衣老人厉声一喝:“大阵启动,神鬼难测!”他打完最后一个手势,身形飞出落在高大人的身旁冷冷道:“钱老大,这个人交给你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高大人厉声笑道:“呵呵,我长江双魔太平蛟手上还没有留下过一个活口。”
话音未落他身型暴涨瞬间高出半身,月光下如同远古的巨人,李雁之见眼前的人二体合一心道:“这是什么怪物?”
长江双魔本是兄弟二人,一名太平蛟,一名混世蛇两人从小心意相通,自是练了一种双人阵法,双人合一神鬼莫测。他虽然高大但是动作迅速一招“天地”幻化出无尽的黑幕如同泰山压顶冲入李雁之的紫芒之中。
李雁之内力激增挥出自己刚领悟不久的“聂政无面”,这一式紫芒化成一道如流星的光球携带千年的戾气,睥睨世间万物。
一黑一紫两道超出自然之力的杀招相撞,爆破。旁边的半棵樟树顿时化为粉末——
巨大的冲击波席卷整个寺庙,当这股爆破之力撞击到院中的阵法时,阵法中异变突起。鼎炉上的金光砰然四散,而鼎炉旁边的二十八个酒坛同时炸开,无数的鲜血从坛中爆裂四射。
东南西北四处的血污仿佛修罗战场的噬魂魔鬼,四个方向幻化出四个血一样的动物,东边是一条血龙冲天而起可遮日月。
南边是一只血鸟,鸢飞戾天。
西面是一头猛虎,声震寰宇。
北面幻化出一头玄武,形如山峦。
四只猛兽暴起瞬间击破了十六道金光,剩下的两道金光如同丧家之犬躲避着血污的吞噬。
中间的鼎炉突然爆裂,地上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大洞一开似乎通向了十八层地狱,千万的紫光如幽灵一般喷薄而出,那是地狱的鬼魂,是三重业海中的怨灵。
黑衣老人面色狰狞厉声道:“佛光疯魔,天地无极。”
他不断的打出诡异的手势,道道青光射入血污之中,四头血兽凶性大发扑向千万地狱的幽灵。
李雁之一击之下受到重创,他面如金纸,已经无力再劈出第二刀,而那长江双魔退出十几丈口喷鲜血,摇摇欲坠。
可李雁之手中的天厌刀彷佛越来越兴奋,刀身上的紫芒再次大盛,似乎和血阵之中的千万紫色幽灵遥相呼应。
渐渐李雁之眉心一道清凉之气充满全身,瞬间他好像又恢复到了顶端,紫色的光芒闪现在他的脸上,忧郁的双目也闪现出邪异的紫芒。他大叫一声犹如天地间响了一道惊雷,紫芒劈出天地变色,夜空中的月亮彷佛也被这杀气震慑偷偷的躲入云中。
李雁之身形转动人刀合一,刀就是他,他就是刀。
紫光冲破血污,南边的血鸟灰飞烟灭。
黑衣老人上身一颤,一口鲜血喷出,他面如厉鬼,嘶哑中念念有词,手上突然打出数十道青光,那化作血雾的大鸟再一次振翅高飞。
也就在这瞬间,阵中暗淡的两道金光如同闪电冲出血阵,瞬间飞没在寺庙后院。
乌梅大师三人从狗洞爬进寺庙的后院,听到前院震声不断,像是春雷轰鸣,三人战战兢兢。忽然两道金光呼啸而来,吓得乌梅噗通仰倒在地。
乌井和不空可没他那么幸运,两道金光不偏不倚恰巧撞到他们身上,乌井大道:“我命休矣!”
伴随着这一声两人如同两颗炮弹向后飞去,砰砰两声在后院的墙上装出两个大洞——
李雁之深入血阵之中,四股巨大的压力如四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天厌刀再次轰鸣,它在欢呼雀跃又在呼朋引伴。
千万道紫色幽灵光影迅速涌入天厌刀的紫芒中,一股巨大的清凉之气从天厌刀上传入李雁之身体,顿时他周身紫芒大盛,彷佛沙漠中将要渴死的旅人忽然跳到了清冽的泉水中,他拼命的喝着,感到无限的力量传遍全身,天地间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这一股巨大的力量。
李雁之大喝一声,充满全身的精力突然爆发,天厌刀如闪电霹雳一道道紫光劈在四只血兽之上。每一次冲击都带起漫天的血雾,而李雁之发狂了,刀法更加威猛。
阵外的黑衣老人连连喷出鲜血,厉声道:“钱老大,你还没死吧,快放信号——”
长江双魔受伤不轻,他从身上拿出一支穿云箭,嗖的一声,羽箭飞天,在天空中爆裂出一道红色的光芒。
血污渐渐淡了,四只血兽也似乎在做垂死的挣扎,黑衣老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鲜血已经湿透了他的衣服,但他还是不断的打出特异的手势,只是此时慢了许多。
李雁之如同一头困兽,无尽的内力源自手上的短刀,他疯狂的舞动,已经没有什么招式,每一刀都有开天辟地的威力,而他心中一片清明,这种清明的感觉是他第一次感到,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美好,虽然杀戮的血液染红了他的全身但是他的心是苍山的美玉,浮空的明月,美人的眼眸——
一股悲天悯人的狂喊发自他的内心,一种超出杀戮而灭度众生的佛心在他心中升起,佛光疯魔的兑变,天厌悲悯的传奇。
李雁之身上的光芒幻化出金色和紫色的混一,那是种暗金的颜色,比九天大帝的金色祥云还要美丽,他是那样的含蓄,又是那样的迷人,西天佛祖也要为这大光明的内敛而感叹,佛曰:“空中无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李雁之的暗金光芒再次缓缓升起,天空中的四只血兽瞬间化为泡影,只剩下地上一滩刺眼的血污。
黑衣老人身子巨颤,又连喷四口鲜血,咣当倒地,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败,准备了十年,搜集了二百八十个至阴至阳的人的鲜血,在这一刹那都消失殆尽,他不心甘。突然他挑起身来面向夜空厉声道:“杀了他。”他声音嘶哑,是那样的色厉内荏。
话音刚落院中已经多了四个金衣人,他们全身包裹在金色的衣服里,只露出俩只眼睛,那四双眼睛就如同四道幽光,残忍而又欢快。
李雁之站在血污之中,看都没看四人,他只是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
月亮突破黑云,正好落在院中的一座高高的尖塔之上,这座尖塔是噬巫古庙的舍利塔,内存有历代祖师的遗骸,乌梅三人就是为它而来。
尖塔之上,月亮之下赫然长身而立了一个人,他金衣飘飘,背后一把长剑,他的双眼如黑夜里的野兽,又好像含情脉脉的浊世公子。
李雁之正看着他,金衣人也看着他,两道无形的剑气在空中交织,缠mian,金衣人突然仰天长啸。
李雁之的眼中再次泛起那种忧郁而悲哀,他双手背在身后,清逸而多情。
塔尖上的金衣人一挥手,李雁之身边的四人退出一丈距离,这一退又好像没有退,他们炙热的眼睛依旧盯着李雁之。
金衣人缓缓抽出长剑,那柄剑在月光下闪出一片耀眼的光辉。那是一把普通的剑,但在金衣人手中却变得不普通,那是一把杀人的剑。
他轻盈的舞动手中的长剑,缓慢而优美。李雁之感到那柄剑没有动,如果一动天地都会变色,可是天地没有变色而金衣人的长剑确实动了。
一股轻飘的剑气缓慢飘向李雁之,那不是杀气,也不是杀人是戾气,好像是故人的一声低吟,是朋友的一句召唤。
李雁之身上暗金涌动,一丝丝的金光和那剑气,一触即逝。那种接触是那样的恰到好处,是那样的美丽,让人不禁落下泪来。
黑衣老人扶着长江双魔淡淡的道:“这里交给你们了——”他转身离开了寺庙,他是那样的憔悴和苍老彷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塔尖上的金衣人不看黑衣老人只是紧紧盯着李雁之,李雁之这是第二次看到这种眼神,第一次是在长江边上,那是如梦如幻的仙女轻轻的一眸,但是李雁之很讨厌这种眼神,比张员外家的狗还讨厌。
所以他出刀了,同样是一招“聂政无面”却少了刚才的杀气和怨气,但是巨大的暗金光芒所含有的是大千世界的风月,是人心中美好的相思,今夜我不想人类。
塔尖上的金衣人依旧那样站着,他的长剑只是轻轻的上下左右挥动,两道光线组合成一个巨大的十字,看上去轻飘无力,但是空气中已经弥漫了让人窒息的死气。“天地十字杀”是旷古绝伦的杀招。
暗金光芒和十字光影在空中相遇,忽然消失无踪,就像一只气泡,突然炸开,但是却没有响声,更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是轻盈的一触,这一触仿佛千年的相遇,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李雁之没有动,金衣人也没有动,那四个金衣人,却退却道寺院的院墙之上,他们感到了死亡的气息。
瞬间庙宇中的一切,包括大殿前的红漆石柱,满地的血污的石板,墙边的花花草草,都成了虚幻的,不真实的,方圆十丈都是虚幻。
没有碎片,也没有声音,只是尘雾飞起,遮住了天上的月亮。
许久天地一片肃静,大殿失去了一半,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少了半边,如来佛祖的金像暴漏在月光之下,整个院子只剩一片沙漠,是的是沙漠。
金衣人淡淡道:“好刀法!”
李雁之也道:“好剑法!”
金衣人十分惋惜的道:“但是你今天还是要死去的。”
墙上的四个金衣人挥动手中的利剑,缓缓走向李雁之,李雁之这才意识道真正的杀招是四人的联手一击。
而自己奋力的一刀,元气大伤,就算天厌刀也无法快速恢复他的元气,塔上的金衣人似乎也已无还手之力,在李雁之惊叹他剑法时,金衣人也叹息那是天下最犀利的刀法。
夜色沉静,月亮也已经偏西,杀气充满了整个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