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眠的我被屋外扫雪的声音扰醒,推门,竟下雪了,我唤了一声“花阴”,花阴停下手中的活,向我走来,说道:“可是花阴扫雪的声音惊扰了姑娘?”
我扶了扶额:“无妨,只是近日有些心神不定罢了。”
花阴扶我下了台阶,坐在院里的石凳上,雪已停,石凳上的积雪已被花阴清扫干净。桌上一杯浓茶,手捧,还是温的。我尝了一口,道:“这是东漓如今的皇室——凌氏御用的泪(lì)茶,三月前新制的。”我放下茶盏:“花阴,可是有人来访?”
花阴寻了件月色的披风替我披上,边帮我绾发边笑说:“今日辰时山下来了客人,提了件礼物,说是来相留山许愿的,希望能见上姑娘一面,花阴见那人带的是茶叶,想着姑娘这几日精神恍惚,兴许是因为刚搬来相留山,又赶上了换季,所以花阴做了主,收了礼物,将那人安排在山脚住下了。”
我看了看头顶的日光:“山上一天,山下一年,现在已经是午时,那人也等了两个月了,如果客人还未曾离去,就带上来见一面吧。”我又看了看院里的因果树,渡影人每渡一人,因果树便开上一朵花,落下一片叶,今年秋我才搬来这相留山,成为新一任渡影人,还未渡过一人,所以这棵参天的大树还是郁郁葱葱的,没掉过一片叶子,没开过一朵花。
“姑娘您也该静下心做些事了,”花阴替我添了杯茶,“或许是个有缘人,花阴这就下山请客人上来。”
待我喝完新添的那一杯泪茶,精神倒是清爽了许多,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此时花阴也将那人带了上来。
是个男子,约莫三十多岁,应当是人生的得意之年,而他身上却笼罩着一股散不去的忧伤,男子向我俯身行了个礼,开口:“姑娘,叨扰了。”
“无妨,请坐,”我接过花阴手中的茶壶,又让她再去取一盏暖壶。
男子颇有些拘谨地坐下了,看着正在摆弄茶具的我,欲言又止。
我将手中的茶杯递过去:“王爷,请。”
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有一丝愕然。
“王爷既是有求于我,就不应该如此惊讶。”我风轻云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是在下愚昧!”男子愣了半晌,伸手接过茶杯。
我见花阴已经取了暖壶过来,使了个眼色,让她递给那男子。
“在下是粗人,用不着这些。”
“王爷,柯柃是为您着想,您在柯柃这儿许愿,怕是要待上些时候,柯柃一向不喜欢客套,王爷您还是拿着吧。”
他接过花阴手中的暖壶:“劳烦姑娘了,但是在下担不起姑娘这声‘您’。”
我从他眼中看出了疑惑,便先开口了:“王爷不必如此,柯柃虽然一直住在山上,但山下的事柯柃也还是略知一二,王爷送的礼物很是特别,所以柯柃想着要见上一面。”
“但是这泪茶虽是皇室珍品,却也算不上什么稀罕物,王爷这礼物怕是换不到王爷想要的。”
男子急了:“那柯柃姑娘想要什么?在下定当为姑娘寻来!”
我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王爷莫急,柯柃想要的也不是什么宝物,若是王爷能说出一个令柯柃感兴趣的故事,柯柃便帮王爷这个忙。”
“姑娘所言可是真的?”
“半分不假。”
“好!”
“有栀临锦鲤,锦鲤长安然。
奈何花易逝,凋零不复染。
一寸相思引,两许泪如凝。
蝶飞舞翩跹,而今余叹惋。”
男子望向远方,口中喃喃地念完这首诗脸上的悲伤代替了意外,闭上眼,半刻无言,待他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派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