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心歌第二天还是依依不舍地离开T市，回到S市上学。
火车站。
“表姐，你一定要记得过来看我啊，哈。”袁心歌提着行李箱，嘴巴撅起，一副远征的不舍表情看着莫晓。
莫晓和宋言修还有刘晨若一道来送她，为了让她赶紧走，莫晓不耐烦地应下，“好好，你快上车，走吧。”
刘晨若将手里的手提袋递给小姑娘，“喏，这是给你的礼物，到了给我们打个电话，在学校乖乖学习，有空我和你表姐就去看你。”
一旁的宋言修下意识扬了下眉，而袁心歌在看到礼物高兴之余也瞅了瞅芝兰玉树的宋言修一眼，然后十分上道地说，“那叫表姐夫开车送你们来，还可以叫上杰西哥。”
宋言修眉眼攒了笑意，点头，“好。”小姑娘太聪明懂事了，不错。
白了谁也不得罪的家伙一眼，刘晨若没好气地点了点袁心歌的额头，“就你鬼点子多！”
袁心歌捂着额头笑嘻嘻地呲牙，眼睛笑成了月牙儿，还是莫晓见时间不早了，忙提醒道，“快走，别一会儿车走了你还在这。”
“表姐你都不会舍不得我吗？这么急着赶我走！”袁心歌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确定时间还够，才贫嘴一句。
莫晓呵呵，“小祖宗，你再不回去，暑假就别想回家了。”逃课被院里抓到了不说，老师打电话去家里，小姨不得已说孩子回家探亲。
这是怕表妹在学校受处分，但是等回了家，袁心歌这顿臭骂是少不了的。
这句威胁果然管用，前一秒还嬉皮笑脸的小姑娘立马拉下脸，恹恹地给三人挥挥手道别，“我走了……”
“注意安全。”刘晨若温和地关心道。
“再见。”宋言修清冷如玉的声音轻轻响起。
而莫晓只是皱着眉，“到了打电话，乖点。”
真是为这个表妹操碎了心。
等袁心歌背影都看不到了，莫晓还没收回视线，宋言修轻轻拍了下她的肩，温声，“走吧。”
刘晨若看了眼莫晓，叹道，“明明就很担心那丫头，怎么每次对她还那么凶……”莫晓就是这样，对谁都没脾气温温和和的，一到这个表妹这，就忍不住。
莫晓轻抿了下唇，没有出声，转身。
三人离开车站。
回去路上，莫晓出神地望着车窗外的道路，一路无言。
宋言修有些担忧地看了几回，刘晨若只是淡淡瞥了眼并不说话。
莫晓其实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她记得小时候家里穷，父母上班忙就将她放在小姨家，虽然是亲戚，但那个时候的莫晓有些倔强地觉得这大概就是新学的“寄人篱下”这个词现实处境。
所以她每天很乖巧听话，帮小姨做家务，教懒惰的表妹做作业，表现得一点都不像一个小学生。
并且很不快乐。
她可以说是看着表妹长大的，因为她第一次被送到小姨家的时候，小姨出了月子在家带表妹，而那个时候六岁半的她就可以帮着小姨一起带孩子。后来她五六年级了，表妹从一个奶娃娃长成一个可爱的小豆丁，开始上幼儿园，小学。
她教她认字，督促她做作业，陪她一起看幼稚的动画片天线宝宝。
虽然表妹很可爱，但却是一个哭泣包，她不是很喜欢也不讨厌她。然而小豆丁却很粘她，几乎看不到她就要哭着喊“表姐，表姐去哪儿了”、“我要姐姐，要姐姐”。常常闹得莫晓没办法好好做作业，因为寄人篱下，她不得不好好哄着宠着小豆丁，陪她玩积木躲猫猫。
是什么时候改观的开始真的喜欢上照顾妹妹呢？
莫晓还记得那天，她小学六年级一次考试，因为题目很难，所以老师推迟了交卷的时间。而小学一年级的表妹那个时间点应该已经放学了。自从表妹上小学后，莫晓每天都会去接小丫头回家。她知道袁心歌一个人肯定要害怕和哭闹，但是卷子没做完，她又不敢交卷，数学老师是班上最凶的老师。
她甚至悲哀地想，要是表妹哭闹回去告状，虽然小姨和姨夫不会怪她，但她一定会觉得自己那么久树立的好形象全毁了。可笑，那个年纪的莫晓，就开始那么担心大人眼中的自己不乖巧懂事了。
等她交卷了，已经是放学时间后的半个小时。
她抓起书包下了楼，冲到一年级的楼层，结果没看到小丫头。
她问老师，老师说孩子早就走了啊。
莫晓吓得举足无措，这时候，袁心歌软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姐姐，你考完了呀？”
回头便看到小丫头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不是叫你什么时候都要在教室等我来接你吗！你瞎跑什么？要是走丢了怎么办？”莫晓却觉得很生气，一个被娇宠的小丫头不知险恶，总是让人操心，一点都不可爱，她觉得表妹讨厌死了。
她吼完就后悔了，因为她太知道表妹娇气爱哭的性子了。
但是袁心歌那次没有哭。
虽然红着眼睛。
她将手里快化掉的冰淇淋递给莫晓，小眼睛红红的说，“姐姐别生气了，心歌错了。以后不乱跑，不让姐姐担心……给姐姐买的，姐姐吃。昨天放学，姐姐之前想吃这个冰淇淋，我……我攒了钱给姐姐买的，我以为姐姐要很久才出来，就去买冰淇淋了……姐姐，生日快乐。给你！”
不管过去多少年，莫晓想起袁心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小学六年级，她站在一年级教室门口，小丫头手里高高举着化了一半的冰淇淋，眼睛红红声音可怜兮兮，但是脸上带着讨好和求表扬的笑容，对她说——
姐姐，生日快快。给你。
她爸妈很少给她过生日，她自己也很少过，冰淇淋太贵她舍不得买，但是六岁的表妹，一个馋鬼，可以攒几天的钱，去学校对面的小卖部给她买一个香草味的冰淇淋。
莫晓记得那一刻，她是哭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