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路到了平阳城,径直找到了坊市的门前。
这坊市是附近修仙者自发形成的一个大规模交易场所,独占了平阳城西北很大的一块地方,左滇以前遛弯的时候来过,当时在外头远远的看过一眼,记得这个位置。
坊市外头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门口站着两个带着袖章的大汉值守盘查进入的修士,安全措施做的还是很好的,意休走到门口,其中一个大汉走前两步,伸手把他拦了下来。
没办法,他这一身打扮未免太显眼了,一身黑袍裹得全身密不透风,整个头脸也都罩在兜帽中,看着就不像什么光明正大的好人。那大汉拦下意休后开口道:“道友且慢,本坊市恕不接待藏头露尾的人,烦请取下兜帽让我等检查一下。”他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来抓意休的肩膀,意休岂能让他碰到自己,一声冷哼,金丹气息略微外放,那大汉脸色狂变,蹬蹬倒退两步急忙开口道:“前辈多包涵,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既然是金丹期前辈莅临,本坊市不胜欢迎,您请进!”
另外一人也急忙赔笑,开玩笑,整个平阳城周边常住的金丹期修士只有六七个人,哪个都不是他们这种小小练气期修士能得罪的起的。意休也不欲跟他们一般计较,略一点头,直接迈步走了进去,那两个门口守卫擦擦汗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自怀里摸出一个贝壳状传声法器,对着开口说道:“有金丹期前辈上门,全身披着黑袍,肩上有只白猫,叮嘱场子里的游手招子放亮一点,若是谁不长眼得罪了这位,且小心着自己的狗命!”
意休远远听到,笑了一声,收回神念带着左滇四处逛了起来。
这坊市当真热闹非常,街边全是大小门店,有卖法器灵气的万宝阁,也有制作灵食烹饪菜肴的飘香苑,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左滇跟着意休一路看着,好东西真不少,就是没钱买,俩人都很忧伤。一路走到这坊市中央,发现这里有个小小广场,广场上全是散摊,摊主们铺开一张张白布,琳琅满目地放着许多东西,不时有激烈的讨价还价声传来,这里人群格外密集,倒是这坊市里最热闹的地方了。
他俩随意逛逛,意休边走边看,不时摇头轻笑,笑的左滇心里发毛,在心里问他:
你笑条毛啊?
“这散货市场倒是有趣,货摊虽多,不说没几件好东西,只怕都没几件是真东西。”意休笑着小声跟他说。
啥?
“你看那边那个地摊。”意休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指了过去,左滇顺着方向一看,见那边有个材料小摊,摊主是个浑身肌肉的大胡子,穿着一件破了两个洞的兽皮坎肩,面前摆了满满一地兽牙兽角草药之类的东西,这时那摊主正死样活气地蹲在地上,翻着白眼和一个拿着玉盒的青衣文士理论。
只见那文士情绪激动,张口喝道:“你当初卖与我这千机草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是三十年的野生山货,我回去找人一看,药师都说年份最多只得三年,分明便是新生药草做旧的,你待如何说法?!”
那摊主白眼一翻:“笑话,老子何时说过那话,你起初只说要买千机草,可没说只要三十年的,老子的草药放这里每天日晒雨淋,自然是看上去旧了一点,你自己看走了眼,关老子屁事。”
“你这人好生无理!说过的话转身便忘么?无信无义,做的什么生意!”这文士涨红了脸,便要来揪那汉子的衣领。
“滚!莫要打扰大爷做买卖!”那汉子站将起来,一脚把那文士踹倒,指着文士鼻子破口大骂:“便是总有你这般杀才,整日里胡搅蛮缠,在这散市里头,两百灵石就想买到三十年往上的千机草?呸!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你傻还是老子傻?吃亏上当,那只怪自己打眼。老子今天教你一个乖,回去多历练历练,莫以为读了几本破书,就能满大街的捡便宜!”
这大汉一身修为已是练气大圆满,那文士却只得练气初期,如何争得过他,被他一脚踹在地上,捂着嘴咳嗽不已,眼圈都已经红了。
眼见这边出了纠纷,就有那戴着袖标的坊市工作人员前来维持秩序,问了俩人情况,那文士自是愤怒委屈,厉声斥责不已,摊主却一口咬定他是买了草药回头讹人,文士说的真实,却没有证据,他先是怒斥这摊主不法,而后焦急理论,最后已是苦苦哀求,听话里意思是需要这药回去救人,当时图便宜在这里买了,现今余下的灵石却不够再买一株,只求退了这千机草,让摊主把灵石还他,那大汉自然不买账,俩人险些厮打起来。最后那工作人员只好将俩人都训斥几句,这事就此不了了之。
那摊主骂骂咧咧收了摊子,转身走人,文士拿着玉盒站在那里,抬头看着天,神情无措,不一会儿竟是怔怔流下泪来。
旁边围观群众也是对他指指点点,有叹他可怜的,有谴责那摊主可恶的,倒也有不少说着他不该贪图小便宜的。
那文士苦笑一声,转身踉踉跄跄地去了,意休摇了摇头,叹一口气跟了上去。
走不多远,那文士面容悲苦地拐进了一条小巷,意休脚下一个加速,把他拦了下来。
“你……你是何人?拦住在下意欲何为?”那青衣文士将玉盒抱在怀里,看着意休瞳孔突然一缩。他今日心里实是已经苦不堪言,家中幼子病发,自己出来买药却遇到诈骗,如今又遇到这一身黑袍、举止诡异的拦路者,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下一刻只见拦住他那黑袍人自袍中伸出一只戴着牛皮手套的大手,掌心放着一棵绿光灿然的千机草。
“拿去救人把,以后多加小心,莫要再被骗了。”意休把手中草药放在地上,和声说道。
那文士扑通跪倒,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急忙膝行两步上去,一把将那千机草抓在手里,泪流满面呜咽不止,嘴里说着“多谢恩公,求恩公赐下名号,霍彦日后做牛做马,必报此恩”一面重重磕下头去。
意休摆了摆手,一转身脚下发力,眨眼间就去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