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千华回到房间时,整个人都怒气冲冲的,清影一阵皱眉:“主子,你怎么了?皇上为难你们了?”
“为难一国之君,那老狐狸还没这么大胆子,冷夜虽说战败,这么多年,底子还是深厚的,老狐狸多少还是顾忌。”沐千华脱下外袍,坐在案边。
“那主子这是……”
沐千华揉了揉眉心:“我只是没想到东方凌风会派人监视我。”
闻言,清影一惊。
“他的护卫该是些武艺高强的,否则不会连你都发现不了。”
“属下现在就去将这些不长眼的奴才揪出来,保证揍得他们再也不敢出现在主子身边”,一国公主被监视,这还有没有规矩了?清影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毕竟是东方凌风手下的人,不可得罪透了,咱们还要在端胤王府待上好一段时日。”沐千华提醒道。
“主子就这么忍气吞声?”清影道。
沐千华沉默了片刻,道:“这几个月都忍过来了,现在有东方凌风和他的王府,总是比之前的境况好些,离开帝都才是我们的目的,小不忍则乱大谋。”
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理儿,清影也只好叹了口气:“是,属下谨记。”
……
与此同时,被沐千华气得无话可说的东方凌风回到了书房,冷静了片刻,贴着墙的檀木柜后突然响起了一阵轻叩声。
东方凌风一惊,起身走到柜子前,拧动第二格的青铜烛台,柜子立刻一分为二,露出墙上的一道暗门,他推开暗门,脚下便是一间密室。
密室中的烛火不知被什么人点燃,他走下台阶,身后的暗门自动带上,望着屋中已经自己斟起了茶的人,东方凌风眉头一拧:“你怎么来了?”
矮案边的男子端坐于蒲团上,素手如玉,白衫似雪,一张银箔面具掩住了他的容颜,浅樱色的薄唇引人遐思,唇边一抹浅笑没有任何温度。明明是谪仙一般的人,瞧着却有股子莫名的寒气,如果不是看到他身旁的影子,东方凌风几乎以为他是一个魂魄。
他抬起闪着幽光的眼望着东方凌风:“茶泡好了才喊你下来,好徒儿,为师可真是个体贴的师父。”
东方凌风眉一挑,端起桌上的茶,仔细看了看,却没有喝:“师父的茶,徒儿可不敢就这么喝了。”
案边的男子闻言不禁笑骂:“你这个不肖徒啊!”
东方凌云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千年老妖怪:“您不在七星楼里养着,怎么突然来见徒儿了?”
世上鲜有人知,他有个师父。估计也没人能想到,暗夜雅盖王侯的端胤亲王竟然师承传言中江湖上最心狠手辣的七星楼公子门下,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足以震惊天下!
七星公子微微一顿,端起茶抿了一口:“还不是因为有个不肖徒,让为师不能省心。”
东方凌风茫然地看着他:“徒儿做了什么令师父不高兴了,还望师父明示。”
七星公子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云儿,为师在你入门时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成就大事之前,不得牵扯儿女情长,不得优柔寡断,谨从师命。”东方凌风道。
“你近来是否与武德公主走得太近了些?”
闻言,东方凌风一愣。
他师父只知道千华是冷夜的武德公主,她的真实身份一直被他隐藏了起来,此时他自然也不能说漏嘴:“师父,她好歹是我的王妃,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又有何错?……”
七星公子冷笑一声:“若你们是寻常夫妻,便是如胶似漆,无话不谈为师都不会有半点意见,可是云儿,莫要忘记你想做的事,成大事者怎能在此时儿女情长,那沐千华是冷夜的公主,你若是为她牵绊,只会坏了大事,难不成你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这么多年来为师与你的努力?”
“不……”东方凌风暗暗握拳。
听到他否认,七星公子似笑非笑道:“云儿,你是要成大事的人,若你对沐千华动了心,那就莫怪为师心狠了。”
七星楼当家的话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浑身上下都是仙气儿的人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东方凌云感到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气,刺得人骨头发疼。他的师父平日里像个不要脸的千年狐狸精,但要真的动怒,恐怕连他都拦不住,他毫不怀疑,今日若是他不松口,他师父扭头就能在这端胤王府里取了沐千华的命,他不能也不敢那沐千华的性命冒险。
在强大的压力下,东方凌云只能妥协:“是,徒儿谨记师父教诲,成大事之前绝不会对任何女子动心,否则任凭师父处置。”
得到了他的保证,七星公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的徒儿会对天下人撒谎,唯独不敢欺瞒师门,十七年前收他入门,十七年下来,他的性子如何,他还是拿得准的:“你知轻重便好,为师也不是不讲道理的魔头。”
闻言,东方凌云扯了扯嘴角,您都不算魔头,江湖上还有谁敢自称魔头?
他既然已经保证,七星公子便离开了密室,临走前回头看了东方凌云一眼,指了指桌上的茶:“上等的雨后龙井,莫要浪费。”
他走后,东方凌云端着那杯茶陷入了沉思,最后还是把那那杯茶倒在了墙角。千年老狐狸给的茶,他要么嫌命长才去喝!
他摇了摇头,离开了密室。
沐千华的话到底是起了些作用,翌日,瑾歌院外的暗卫便全部撤走了。
沐帝天两日后便要离开帝都,东方震天自然要安排国宴送别,于是,在沐帝天离京前一晚,端胤王府便收到了宫里的旨意,当晚入宫赴宴。
沐千华已经是端胤王妃,自然要与东方凌云伴在贤太妃左右,以尽孝道,此次宫宴,乃是为了给沐帝天践行,并未召集百官,赴宴的只有后宫与皇亲国戚,东方凌云自然也来了。
他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东方凌风身边的沐千华,有片刻的迟疑。
熙嫔娘娘刚刚去世,他本应在府中守孝,但沐帝天身份特殊,他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东方震天,便接了旨意,入宫了。
东方凌风先一步注意到了东方凌云的注视,当即伸手揽住了沐千华的纤腰,温柔的目光简直要把人溺死。
沐千华起初感到莫名其妙,很快就明白了他此举是为何,顿觉此人幼稚得很,这种场合也要给人心头捅上一刀,这兄弟俩八字是有多不合啊!
贤太妃见二人神色有异,不免疑惑:“怎么了?”
“母妃,没事。”沐千华懒得理这俩人,扭脸去和贤太妃说说体己话,他们要拿她当枪使,互相拧着她没意见,只要别太过分她就当自己眼神不好,这种场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慕容静姗扯了扯她的衣摆,低声道:“千华,你绝不觉得这两人之间有杀气啊?”
不愧是江湖上混大的皇后娘娘,杀气都看出来了。沐千华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他们去罢。”
慕容静姗的身份,目前东方震天还不知道,她今日是以救了端胤王妃的鬼医圣手的身份出席宫宴的,只能坐在沐帝天对面,沐千华的下首。
不过,公众规矩什么的,她压根没放在心上。
东方凌风与东方凌云正暗中互掐着,东方震天已经到了,二人只好安安分分地入座。
东方震天在龙椅前站定,看着沐帝天道:“冷夜国君突然到访,朕深感意外,两国不久前喜结秦晋之好,武德公主嫁入我东方皇室,如此德容兼备的公主,朕深感欣慰。明日,冷夜国君便要启程离开帝都,朕当敬国君一杯,以送国君离京!”
皇上都端起了就被,底下的人岂有干看之理?于是,参加宫宴的人哗啦啦地都举起了面前的酒杯,面朝沐帝天敬酒。
“暗夜国君客气了,朕微服私访,不请自来,确实失礼,原本是想看看皇妹近况,不想还是惊动了暗夜国君。”沐帝天倒也爽快,饮下了那杯酒。
“冷夜国君放心,朕一定将武德公主视为亲妹,在暗夜的国土上,若是有人敢让公主委屈了,朕决不轻饶!”虽说不久前人家妹妹才生死一线,可大庭广众下,总还是要说一些中听的话,东方震天这么一保证,等于给了沐千华一个恩典,有两个皇帝撑腰,沐千华几乎可以在暗夜帝都横着走。
她知道这是沐帝天的用意所在,当即上前谢恩。
酒过三巡,少不了歌舞助兴,东方震天说,近来江南送来一批秀女,其中有一个能歌善舞,实为尤物,今日便让她出来给在座一饱眼福。
闻言,众人都有些好奇,东方震天口中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
东方震天朝身旁的总管使了个眼色,总管立刻击掌,示意那舞姬可以上场了。
宫宴上的灯暗了几盏,自梁上垂下九条火红的长绫,几乎拖在地上。
两旁的宫娥捧着莲花灯盏妍立于场上,只听一阵悠远的笛音仿佛自天际传来,冷袖生风,长绫翻飞,一道倩影扯着一条长绫犹如飞霞惊鸿而来,纤纤细足轻盈地落在天鹅绒的地毯上,恰似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
绯色的面纱下,一双美眸流光溢彩,缓缓扫过众人,婀娜的身姿,曼妙的舞步,无不令人惊为天人!果真如东方震天所说,这名舞姬十分出彩!
然而她跳着跳着,却令东方凌云变了脸色,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人,在看了那舞姬的舞步后脸都白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