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医首想尽办法,送算是为沐千华争来了六日。第六日清晨,沐千华的情况突然恶化,之前呕血不止的症状几乎变成了在吐血,小腹处也呈现出骇人的紫色淤血,清影已经被张太医请了出去,以便全力救治。
东方凌风和燕北守在门外,不敢离开,东方凌风那表情简直像要吃人:“苏岑还没有回来吗!”
燕北摇摇头:“你先冷静下来,张医首说了,还能撑上一日,苏岑和鬼医一定已经在回京路上了。”
“要是千华有什么三长两短,不论幕后是谁做了手脚,本王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东方凌风狠绝道。
清影目不转睛地盯着紧闭的房门,提着的一口气这六日都不敢放下。
突然,侍从急匆匆来报:“王爷!苏岑回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苏岑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跪下:“王爷!”
东方凌风神色一紧:“找到鬼医前辈了?”
苏岑面露难色:“属下无能,没能寻到鬼医圣手的踪影。”
闻言,东方凌风目光一沉:“没有找到鬼医你回来作甚!?王妃命在旦夕,除了鬼医圣手,还有谁能解毒?”
清影腿一软,险些要晕过去:“那主子岂不是没救了……”
气氛瞬间跌入冰点,就在这时,房门打开,张医首从屋里走出来,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我方才已经施针强行压住毒素,现在你们按这个方子去把药抓齐,让贴身的丫鬟伺候王妃药浴,应该还能撑上一会。”
“我这就去!”清影振作精神,接过药方出去。
清影轻功高绝,不消一盏茶功夫便将药抓齐,东方凌云立刻命人准备木桶药浴,房门再次紧闭。
正当众人心急不已时,管家来报:“王爷,门外有个小姑娘,要进来找人。”
“小姑娘?”东方凌风现在能听得进管家说了什么已是极限,这种时候哪来的小姑娘,这不是存心添乱嘛。
“是的,是个瞧着刚及笄的姑娘,说是从祁连山来的。”
“她要找谁?”
管家微微一顿:“……说是……张老头……”
“张老头?”燕北茫然地看着东方凌风,“你府里有个姓张的老头?”
“是老朽!是老朽!”张医首赶忙上前拉住管家,“这世上还敢这么叫老朽的只有老朽的师兄,鬼医圣手,看来他已经到了,老朽这就出去见他。”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苏岑寻了这么多日未果的鬼医圣手,居然自己到了!
“本王一起去!”东方凌风吩咐清影照顾好沐千华,自己与燕北跟着张医首一起去王府门口见那位传说中的鬼医圣手。
“等等。”东方凌风忽然一怔,“既然是鬼医圣手,怎么求见的是一位小姑娘?”
张医首想了想:“老朽几年前收到过师兄的书信,他似乎收了个小徒儿,想必就是这丫头了。”
他们走出府门,便见阶梯下立着一个粉衣少女,云霞般的缎子,乌发及腰,发间一支粉玉桃花簪,真真是人比花娇,杏眼一瞪,花灵一般。
“你们怎么才出来?”
“姑娘你哪位……”燕北看着眼前这娇小可人,像是等着被人咬一口的糕点似的的丫头微微一怔。
那姑娘双手叉腰:“本姑娘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燕北被呛得一时忘了回嘴。
张医首道:“丫头,你可是鬼医圣手的徒儿?”
粉衣姑娘回身朝他行大礼:“师侄见过小师叔!”
张医首连连摆手:“不敢当‘小’,老朽已是一把年纪,你师父何在?”
“师父他老人家年迈,不宜舟车劳顿,如今在祁连山脚下的一处花谷中静养,故而让我前来救人,我如今已是新一任鬼医圣手,师叔大可放心。”
“师兄教养出来的徒儿,老朽自然信得过。”
“此次要解的可是七日断肠散?”她问道。
“正是!姑娘可能解毒?”东方凌风慌忙追问。
“我既然敢站在这,就是有八成以上的把握。”粉衣姑娘神色有些凝重,“花谷的规矩师叔也是知道的,不涉朝堂,一心江湖,从未有过例外,我既然继任了鬼医身份,便要恪守本分。”
“是,规矩老朽自然知道。”张医首知道她什么意思,沐千华毕竟是冷夜的长公主,如今的暗夜端胤王妃,是皇亲国戚,鬼医圣手乃江湖医者,于情于理都不该出手施救。
“但是。”粉衣姑娘话锋一转,认真地看向东方凌风。
东方凌风神色坚定:“只要姑娘能救回王妃,本王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端胤王爷,我愿不远千里跑死了四匹千里良驹,从祁连山赶到暗夜帝都救人,为的可不是你的一诺千金。”粉衣姑娘郑重地看着他,“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现在躺在里面,命悬一线的端胤王妃的名字,可是叫沐千华?”
东方凌风一愣:“……是,本王的王妃正是冷夜武德长公主,沐千华。”
话音未落,刚才还在眼前的粉色已经冲进了府门:“千华!!”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脸色,燕北皱眉:“这姑娘是不是认得王妃娘娘?……”
三人紧随其后,先后走进瑾歌院。
粉衣女子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屏风后,清影和几个丫鬟正小心翼翼死伺候沐千华药浴,她绕过屏风出现在众人面前,清影惊得瞠目结舌:“皇……”
“皇什么皇,有什么话一会再说!”粉衣女子拉起沐千华的手为她诊脉,一番沉思后,她的脸色黑得都能挤出墨来,她闻了闻药桶中的气味,两条眉毛都要拧成结了,“赶紧把千华抱出来!谁给开的方子!谁让你们往里头加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药的!?”
众人齐齐傻眼。
张医首跟进来的时候,恰好听到最后一句“乱七八糟的药”,顿时心有不甘:“师侄啊,这药是我开的,难道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杂药太多,于病无益,再泡几个时辰千华的毒我就真没法解了!”她敕令众人立刻把沐千华从浴桶中抱出来,重新开药,“除了清影,所有人都出去候着!谁敢进来我杀了他!”
她这一声吼,吓得屋里的丫鬟夺门而出。
张医首尽管被打击得不轻,还是依了她的意思,与东方凌风和燕北一道关门出去。
门外,燕北面露异色:“这丫头这么年轻,真的是新一任的鬼医圣手吗?”
事关沐千华的命,东方凌风也不太放心。
张医首点点头:“不会错,你们方才没看到她腰上挂着的那支血玉赤笛吗,那是每一任鬼医圣手代代相传的信物,我师兄当年也是从师父手里接过这赤笛,如今这丫头年纪虽小,师兄却已将鬼医赤笛传给了她,足以见得她并未撒谎。师兄让她前来,想必她的医术已经与师兄不相上下,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东方凌风略一思索:“现在只能靠她了。”
燕北好奇地凑到窗口朝里面看:“我可不信一个小姑娘比一个太医院医首的本事还大……”
他刚凑到窗纸边,里面便射出两支银针,力道精准,惊得他立刻退后避开,两枚银针穿过窗纸,扎入院中的海棠树树干上,仍能入木三分。
屋中传来粉衣女子略带怒气的警告:“再偷看本姑娘剜了你的眼!”
燕北一阵胆寒:“嚯,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东方凌风瞪了他一眼:“你再添乱便是我也要揍你一顿。”
屋中。
粉衣女子与清影将沐千华放入重新配药的浴桶中,一面药浴,一面施针。
“还算她命大,这药浴是我新研制的方子,泡上半日,她的呕血之症便会有所缓解。”粉衣女子对清影道,“清影,把桌上的鹤顶红拿过来给她倒下去。”
“可鹤顶红不是……”不是剧毒吗?清影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当然知道鹤顶红是什么,难不成你觉得以她现在的情况不下猛药还能救得回来?”粉衣女子道。
清影看了看她,低下头去那桌上的剧毒:“是。”
“别下错了,那桌上还有别的药,过一个时辰你再放冰魄草和断魂花……”她一针刺入沐千华颈间大穴。
沐千华竟然皱了皱眉。
“主子有反应了!”清影惊喜地看着她。
“嗯,还有反应,看来能救过来。”粉衣女子点点头。
“您怎么会在这?”清影惊异地看着她。
粉衣女子瞥了她一眼:“我若不在这,你主子可就小命不保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沐帝天估计得打到暗夜来。别的事先不论,眼下先把她这口气吊住了。”
“是!”清影集中精神听她吩咐。
房门紧闭足有半日光景,里面终于有人出来了。
粉衣女子打开门,面色有些憔悴。
“怎么样了?!”东方凌风头一个冲上前询问。
粉衣女子看了他一眼:“她的命暂时保住了,现在清影在旁边伺候她休息,过几个时辰就能醒过来,屋里药性还没散,你们先不要进去。”
现在屋里的药桶中已经放了十八味毒药,清影与她是服了清心丹才能在里面久待,便是如此,她现在仍觉得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