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光凭她一人绝对无法瞒他这样久,定然是有人相助。在后宫有这个本事个权力的人,想想也只有他的母后……不,他的姨母纪嫣了。若不是日子长了,这肚子遮掩不住了,她还不知要瞒他多久!如果他没有提前回宫,她是不是打算把景惠后偷偷送出宫去,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朕的母后,胆子真是太大了……”他神色凝重,宣布摆驾中宫。
濯央宫。
纪谣正在服药,当年那碗玲珑到底是味猛药,伤了女子根本,再加上当年令仪早夭一事打击巨大,她因此落下了病根,这几年随着年纪上来,身子愈发不爽利,每日需服用一碗固本还元的药物来调理。
她刚端起碗,门外便传来一阵争执声。
“外面是何人喧闹?”纪谣皱眉。
翠屏走进来:“回太后娘娘,是中宫的紫衣丫头。”
翠屏是纪谣的陪嫁丫头,是宫里的老人,以纪谣如今的身份,她便是宫中说得上话的大姑姑,那紫衣虽是景惠后身边的丫头,也得对她毕恭毕敬的,可眼下那紫衣却是一个劲硬闯濯央宫,惊扰皇太后,这样鲁莽的行为按规矩就是拖去杖毙都不为过。那紫衣并非不懂礼数的人,此番不管不顾的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纪谣道:“让她进来。”
“是。”翠屏回身对门外扯住紫衣的几个嬷嬷点点头,那几人松开手,翠屏便对紫衣道,“太后娘娘宣你进去回话。”
紫衣本就生得瘦弱,哪里是那几个粗使嬷嬷的对手,方才被架住的时候惊慌不已,眼下太后竟然让她们松开她,她几乎直不起身来,一站起来便要摔,被翠屏伸手扶住。
“濯央宫中需得谨言慎行,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太后娘娘可还要问你话呢。”翠屏低声道。
紫衣感激地看向她,终于稳住了心神,直身站稳:“多谢翠屏姑姑,奴婢知错了。”
翠屏这才点点头,领她进去。
“太后娘娘,紫衣来了。”翠屏上前一步,隔着帘子禀报。
纪谣点点头:“紫衣,为何如此莽撞?”
闻言,紫衣噗通便跪了下去,用脑门直磕得砰砰响:“求太后娘娘快救救我家娘娘吧!”
此言一出,纪谣便觉察出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你且道来。”
紫衣在翠屏的暗示下忍住眼泪,将要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与纪谣回话:“回太后娘娘,我家娘娘近日胃口不好,奴婢便去御膳房寻些酸梅子来,结果还没走到御膳房便看到陛下领着人朝中宫去了,娘娘怀着身子的事怕是已经瞒不住了,还请太后娘娘快救一救娘娘吧!奴婢求您了!”
说完她又开始磕头。
咣!
纪谣的药碗脱了手,她起身掀了帘子走出来:“快把这丫头扶起来回话!”
翠屏立即拉紫衣起身:“好好回话。”
紫衣含着泪点点头。
“你确实看到陛下朝着中宫去了?”纪谣问。
紫衣咬着唇:“千真万确,奴婢以性命担保!奴婢深知拦不住陛下,便赶来禀报太后娘娘,现在只有娘娘能救命了!”
纪谣心头一紧:“翠屏,带上这丫头,随哀家去中宫!”
“是!”翠屏欠身,唤来几个婢子,带着紫衣随纪谣往中宫赶去。
一路上,纪谣坐在銮驾中这颗心就没有落下来过,一直催促赶路,唯恐慢了一步景惠后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与此同时,中宫。
景惠后坐在妆台前绣着一只小荷包,荷包上的针脚细密好看,足以见得她的用心。这只荷包是她想要做给肚子里的孩子的,荷包中放着一枚碧玉,是她去寺中开光的,可以给孩子做护身符。
这个孩子还未出世便没了父皇,她要加倍地疼爱她,眼下的形势实在危险,太后娘娘答应过她近日会送她出宫养胎,这个孩子这时候不能被东方凌风知道,否则……
“国君陛下驾到——”
门外一声石破天惊般的通传,惊得她被手中的绣针狠狠扎了一下,血珠子立时冒了出来,染红了她手中湖蓝的小荷包。
他来了!
景惠后惊慌失措,慌忙起身,想要找个地方藏身,捂着隆起的肚子急得浑身发抖,东方凌风撩袍进来的时候,她几乎要晕过去了!
东方凌风不顾中宫宫女跪了一地的阻拦,大步走进去,径直走到面色煞白的景惠后面前,看着她双手捂着肚子,手中还紧紧捏着那只被血染红的荷包。
景惠后的心扑通扑通如擂鼓:“参,参见陛下……”
她硬着头皮微微欠身。
她恨东方凌风,但是眼下便是为了孩子,她也只能对他服软。
东方凌风注视着面前俯首弯身的女子,知道她身怀六甲不宜久站,便刻意不让她起身,目光锐利地盯着她:“皇嫂,真是许久不见了……朕当初留你在中宫,是看在皇兄的份上,没想到啊,皇嫂真是好手段,竟然笼络了朕的母后一起蒙蔽朕,连皇嫂怀着身子,朕都是到今日才知道!”
景惠后不敢起身,暗自咬牙:“这个孩子是先皇唯一的血脉,还请陛下手下留情。”
闻言,东方凌风简直要气笑了:“皇嫂和母后一起蒙蔽朕的双眼,时至今日孩子已有五月大,这等欺君之罪你竟然还想着要朕手下留情?”
“陛下不要!”景惠后吓得跪在了他面前,“这个孩子就是臣妾的命!恳请陛下留下他,他不会成为陛下的威胁的!臣妾会带着他离开帝都,一生隐姓埋名!只求陛下不要杀了他!……”
她满脸泪痕,声声哀求。
东方凌风目光一沉:“皇嫂想置身事外,朕的母后可不一定会同意,那东方凌云恐怕也不会同意,这个孩子,终究是朕的威胁。”
“不会的!”景惠后哭道,“这个孩子什么都不会知道,臣妾绝不会让他知道!”
东方凌风冷笑:“哦?皇嫂倒是说得绝对,你觉得朕可会信你?”
景惠后仰起头,正对上他黑夜般深不可测的眼,仿佛跌入了冰窖一般浑身发寒,她几乎要绝望了:“陛下会信的,是不是……”
东方凌风大笑:“皇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
“陛下,孩子尚未出世,说不定……说不定是个女儿……”景惠后战战兢兢地说道。
东方凌风看了她一眼:“这么说若是个男孩,朕便可以取他性命了?”
“这……”景惠后脸一白,捂着肚子惊恐地看着他。
东方凌风俯下身,缓缓道:“皇嫂啊,你还不明白吗?”
她肚子里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东方震天的孩子,便注定了是他的威胁。
景惠后的精神本就紧张得犹如一根紧绷的弦,听到东方凌风的话她几乎失去了理智:“他是你兄长的孩子啊,你就没有一点人性吗!东方凌风你禽兽不如,连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他退后一步,避开了景惠后的手,凤目一眯:“看来皇嫂是迫不及待了。来人!”
他身后走出两个侍卫,上前将景惠后压住,另一边,小太监捧着一碗药颤巍巍地到他身旁。
看到那碗黑色的汤药,景惠后想都不用想便知道那是用来做什么的,叫喊愈发凄厉:“东方凌风你蛇蝎心肠!定会有报应的!”
“朕的报应你是看不到了!给她喂下去!”东方凌风狠下心道。
“是。”
眼看着那小太监端着药步步逼近,身旁两个侍卫压制得动弹不得,景惠后真的慌了,又哭又叫拼命挣扎:“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我什么都答应你!求求你不要杀他!要杀连我一起杀吧!我求求你了!……”
东方凌风冷笑:“皇嫂多虑了,朕不会杀你,朕要留着你,让你继续待在中宫,直到死去。”
“不……不要!……放开我!放开我!不要动我的孩子!你们这些狗奴才!!”景惠后发疯一般抗拒着那碗药。
“都给本宫住手!!”门外传来纪谣的呵斥声,只见她带着紫衣和翠屏走进来,看到眼前这副场景饶是纪谣也要气得险些一口气没顺过来,“还不把景惠后放开!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太后驾到,众人只好放开了手。
“娘娘!”紫衣扑过去将她护住,“娘娘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都是奴婢没用……”
景惠后知道是她去濯央宫请来了纪谣,现下感谢她还来不及,又怎会责备她。她看向纪谣,哭得上气不接下去:“母后救命啊!……”
纪谣见她哭得凄楚,想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向东方凌风:“你这个逆子!连个未出世的孩子也容不下吗!?”
她一手挥翻了那碗药,吓得那小太监跪地求饶。
东方凌风看向她,目光有些复杂:“母后息怒。”
“你做出这等事还想让本宫息怒?本宫如何息怒,你这是要逼死你皇嫂啊!”纪谣气得恨不得一耳光挥上去,“你若还有点良知,便带着你的人离开中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