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架子原先是用来处军刑的,哀家为千华量身定做了一件,特特地添了些趣味。你们瞧见那蜡烛了吗,用这蜡烛慢慢灼烤,约摸一炷香功夫这绳索便会断开……”
“你放了她!”东方凌云只要一想到沐千华有可能会掉落在这块满是铁钉的铁板上,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几乎要失去理智同凤太后拼命。
陆月白警觉地将他挡开。
东方凌风沉着连看着凤太后:“凤惜惜,你究竟怎样才肯放了令仪?”
凤惜惜在陆月白的羽翼下,安然坐于高处,以睥睨众生的姿态俯瞰着东方凌云与东方凌风:“东方凌风,如今她的命握在哀家手中,你们却想杀了哀家,哀家死了,她也一同下地狱,你二人是不是在人前高傲惯了,以至于连怎么求人都不会了?”
“你!……”东方凌风和东方凌云一出生便居于皇子之位,身份尊贵,岂有他们求人的道理,几时受过如此屈辱,然眼下沐千华在凤太后手中,那绳子更是随时都有可能被烧断,他们便是有满腔怒火,此刻也得尽数咽下,“你到底想如何,不妨直说。”
凤太后凤目微眯:“当年东方皓夜以整个凤家要挟,逼哀家远嫁冷夜,受尽屈辱,哀家一直想着该如何一吐恶气,一雪前耻!”
“那是凤家自恃功高,对父皇不敬,父皇念凤老将军有功于社稷,屡次忍让,哪知凤家依旧不知收敛,犯下不恕之罪,父皇念你自愿和亲,才从轻发落,岂料皇恩浩荡却让你今日反咬一口!”东方凌云义正辞严道。
闻言,凤惜惜简直要气笑了:“屡次忍让?皇恩浩荡?呵,东方皓夜那没有心肝之人竟然如此不知廉耻!”
“休要出言重伤我父皇!”东方凌云厉声道。
凤惜惜瞥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丝轻蔑之色:“东方凌云,熙嫔因着令仪公主一事被东方皓夜囚于凝霜宫数十载,熙嫔死后连个牌位都不得设下,这些都是谁的手笔你不会忘了吧?时至今日,你竟然还为他说话,哀家真真替熙嫔可怜……”
“你有什么资格替我母妃!当年的事,全是你一手安排!”她不提熙嫔还好,这一提无异于在东方凌云的伤口处淋辣椒水儿,刺得他火上心头!
“没错,当年令仪坠崖,确实有哀家从中作梗。”凤惜惜也不否认,坦坦荡荡地认下,“哀家受尽苦楚,你们却在帝都逍遥快活,这口气哀家咽不下,哀家就是要折磨东方皓夜那个狗皇帝,就是要折磨纪谣那个贱人!”
“你!……”东方凌风听到她胆敢骂纪谣,登时心头火起。
“你们且不要这么冲动。”凤惜惜指了指半空中的沐千华,“当年哀家让月白将她带回来,救她一命,哀家也算心慈了一回。令仪小公主,你失去了记忆,也是哀家命人给你灌了药,怎么样,这样的真相没有刺激到你吧?”
她幽幽地问,沐千华从他们的对话中也猜出了事情的大致,只是她没有想到,她就是当年本应殒命的令仪公主,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冷夜公主,眼前将她捆在此处的是她唤了十七年的母后,却原来是利用她复仇的仇敌。她一时间气血上涌,本就虚弱的脸色更是白得如纸一般。
“为什么……”她颤抖着问道。
“呵,为什么?”凤惜惜大笑起来,“当年东方皓夜用我凤家上下数百人命为要挟逼我代替纪嫣受封公主的时候怎么没人问问为什么?他辜负我一片真心,看着我跪在御书房中求他放过我凤家的时候怎么没人问问为什么?我隐忍一切远嫁冷夜,在老皇帝身边处处讨好,却等来我父兄战死沙场,母亲,嫂嫂自尽于府中,家中财物被下人劫掠一空的消息,那个时候怎么没人替我凤家问问这都是为什么!!”
她句句如雷,字字似诛心,全都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积下的怨恨!
一旁的陆月白看着她如今的样子,眼中的心疼怎么都掩饰不了。想当年,她千娇万宠长在凤府,天真无邪,恣意洒脱,京中贵女有谁能与凤家嫡小姐凤惜惜相提并论?现如今这世道却将她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凤惜惜苦笑一声:“只怪哀家当年瞎了眼,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明知他爱的是纪嫣,多看我几眼不过是因为我与纪嫣生得相似,他爱屋及乌罢了。他恨凤家,我却贪慕他匀给我的一个背影,盼他驻留,如今想想真是可笑!东方皓夜无情无义,帝王之家心狠手辣,他如此害凤家,终究是有了报应!他最爱的女子跟着一个江湖莽夫走了,为他人生儿育女,这都是报应!”
眼看着那蜡烛不停地灼烧这绳索,好几次那火苗都烧到了沐千华细嫩的手腕,疼得她直皱眉却隐忍不吭声,东方凌云不由得焦急:“凤太后,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放过千华。她是无辜的,便是你恨我父皇,我既是父皇的儿子,你便都冲着我来,不要牵累无辜。”
“她无辜?你们三人没有一人是无辜的!”凤惜惜幽幽道,“要哀家放人,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哀家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凤惜惜命人抬了一只青鼎上来,鼎中查了一炷香:“那蜡烛烧断绳索约摸就一炷香功夫,哀家要你二人在这校场上决一死战,一炷香为限,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便可以去救她,哀家不再阻拦,这个提议你们意下如何?”
什么?!不仅是东方凌风和东方凌云,就连沐千华都因这个提议而惊愕不已,她看着校场上的二人拼命摇头,使出最后的力气朝他们喊:“你们别听她的!快离开这!”
方才她已理清了头绪,若凤太后所言属实,那么东方凌风便是她嫡亲的兄长。如今下面站着的一个是她夫君,一个是她亲哥哥,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他们拼得你死我活的结局。
凤太后用心何其险恶,今日若是不照着她的意思做,沐千华今日必死无疑。
东方凌云和东方凌风都清楚,若是他们反抗,或许能与陆月白拼上一拼,但是这样就无暇救下沐千华,若是他们合力去救沐千华,又无法拖住陆月白这样的武林高手。东方凌云虽是沙场名将,但是陆月白乃暗卫出身,武功路数极其诡谲,又是七星楼之主,若他有心阻拦,沐千华必定会遭遇险境。
而东方凌风就更是清楚,他的武功是陆月白一手教的,陆月白既然是凤太后的人,那么必定在他身上留了一手,他是拖不住陆月白的。
分开应敌不行,联手对付陆月白这附近的七星楼杀手又防不胜防,凤太后既然敢邀他们来这,必定是有着完全的准备了,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萧儿你别怕,我会救你的。”东方凌云笃定地看着沐千华。
东方凌风瞥了他一眼:“别说得那么肯定,令仪有我这个哥哥救。”
二人互视一眼,眼中皆是冰冷。
“你我之间确实该有个了断。”
二人都拔出了腰间佩剑,凤太后在高处点燃了那一炷香,二人便刀剑相向,在校场上拼杀起来。一时间刀光剑影,杀意扑面而来,竟卷得校场上风沙四起。
这二人终于拿出了真本事厮杀,这一年多以来结下的仇怨,经历的坎坷曲折,都化作手中凌厉剑气朝对方杀去,没有丝毫留情。东方凌云的武功师承大内,磨砺于沙场,其招式有开山之势,万钧之力,重剑刺出,便令人生出畏惧之心。
而东方凌风的武功则是出自陆月白,敏捷狠厉,犹如厉鬼索命,剑招之间没有丝毫花架,若有分神,一息之间便会死于他剑下。
这二人缠斗一处,旁人是万万插不进手的,势均力敌之下,二人身上都多了不少口子,鲜血染红了衣衫,二人却面不改色,仿佛真要对方倒下才肯罢休。
凤太后对眼前的场景十分满意,侧目看向沐千华,她已经红了眼,口中不住地求他二人停手。
“令仪公主,眼下的场面哀家等了许多年了,可是分外赏心悦目?”凤惜惜道。
沐千华看向她的眼神带着痛苦与愤怒:“枉我唤你一声母后,你为何要逼我至此!”
凤太后冷笑:“你非我骨肉,这些年听你唤一声母后,哀家已觉得十分恶心,哀家告诉你,你的容貌与你母亲生得极似,哀家见到你一次,便想将你千刀万剐一次,哀家心中的恨,你岂会明白?”
“将你送来和亲的是我的生身父亲,暗夜的先皇,你就这般恨我?”
闻言,凤太后呵了一声:“你的生身父亲怎么会是东方皓夜?依哀家看,他心里恐怕一早便想掐死你和你的哥哥吧。”
沐千华皱眉:“你什么意思?”
凤太后只是笑,却不回答。
“你觉得他们二人谁会赢?”凤太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