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人过年初一初二都不倒垃圾,寓意财不外露。到了初三,龙二和那个老仆人早早就起来打扫房间,把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屋子里外焕然一新。谭嗣同也觉的神清气爽。起来走到院里坐下。见院子角落里几株梅花清清爽爽的开着,不妖不艳。这时阳光正好,只是照在身上并不温暖。
这些天他找了些书给杜心五,这孩子武功已经奇高,只要修好品性,再多学习些知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他怕小孩耐不住性子,选的都是三国,水浒,搜神记,史记等一些趣味性更强的,主要是让他明白仁智忠勇礼义信等优良的传统理念思想。又挑了诗经,孟子,墨子,荀子,道德经,心经,孙子兵法等书,让他对古代的思想流派,诸子百家都能有个粗略的了解。杜心五天资聪明,悟性很高。每天看书练武,竟然乐此不疲。
正好杜心五从屋里出来,谭嗣同招手要他过来,便考问他的学问。心五说三国他都能背下来了。谭嗣同笑着说:“很好,不过读书背不背的不重要。知道书里说什么才重要。”杜心五说:“我知道呀,孙子说打仗,孟子说仁义,三国说忠义。老子说人啥也不是。”谭嗣同被逗的哈哈大笑,几日的郁闷也散了很多。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三国里最不忠的就是刘备呀,他背叛曹操,背叛袁绍,背叛刘璋,还背叛吕布,我看吕布都比他强。还有老子,其实只想过得逍遥自在,比神仙还快活。孙子天天教人打仗,却说,上兵伐谋,要不战而屈人之兵。难道不打仗才是最好?”
“你多读书,长大了,很多现在想不清的事就会慢慢明白了。只要明白了做人的道理,是非黑白,你就能体会书里面哪些道理是对的,哪些也是胡说八道。”
正和杜心五说着话,有人敲门,龙二去开门,竟然是恭亲王奕欣来了。后面还跟了一大帮跟班,抬着猪羊鸡鸭什么的一大堆,还有几坛酒,甚至还有衣服,床被之类的。
谭嗣同起身施礼相迎,奕欣连忙招手要他坐下:“你有伤在身,只管坐着,我已有十年未见敬甫,不想养得这么个好儿子,后生可畏呀。”坐到谭嗣同身边,问他伤势如何,听无大碍,便说:“这我就放心了,最近是年关,朝廷里实在事多,所以来迟了,不要怪我。我知道你全家都随你父亲去了甘肃,这宅子恐怕也疏于打理,怕这里缺衣短食,又不知道少哪一样,所以干脆什么都给你带一些过来。好热热闹闹过好年。若还有什么需要,只管差人去我府上找我。”
谭嗣同对恭亲王并无恶感,此人帮老太后除掉了八个顾命大臣,独揽朝政数年。可也重用左宗棠,张之洞等人,锐意改革,在权贵里不算昏庸。只是见他刻意亲近自己一个晚辈,心中还是警惕。忙说:“不敢劳烦王爷。”
奕欣招手,随从递过来一个镶金的楠木盒子,奕欣打开拿出一块黄灿灿的金牌,上面刻着‘武林至尊’四字。双手递给谭嗣同,说道:“朝廷已经封你为武林盟主了,我以后有事也要仰仗你呢。当年八卦门的董海川就在我府上住过,还有太极宗师杨露禅都是我的朋友。你以后行走江湖,要帮朝廷多多打算,尽量让那些英雄草莽为朝廷出力,少惹是非。有何困难,我都会鼎力相助。”
“我一无名晚辈,武功低微,见识又浅。怎么敢统领江湖,王爷还是要另选贤能才对,不能误了国家大事。”谭嗣同连忙推脱。
恭亲王哈哈大笑说:“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很多,你能从张宗禹手里逃脱,又跟左宗棠打理过政务,还和你师傅在海上杀退了黑龙会,助袁项城护送过大院君,件件都是大事,你做得有声有色,无人不夸你是青年才俊,人中龙凤。就莫推辞了,我要以为你矫情呢。”
“如今刘永福和你师傅王五都在为朝廷效力,外敌当前,我们要同心协力,共拒外侮,我知道你和洪门众人走得较近,只要不失了分寸就好,我与你师傅也是朋友。如今你在江湖上名声很好,他们都信任你,你父亲是本朝要员,朝廷也放心你。你正好可以利用你的优势让大家都不再内斗,一心对外,干一番大事业。你如此聪明,切莫辜负了皇上一片苦心。”
“皇上?”
恭亲王压低声音:“那日随我去琉璃庙的小孩就是当今皇上,他虽然年轻,却是个忧国忧民的圣明君主。那日在擂台见你有勇有谋,很是欣赏。他如今年幼,未能亲政,很多事做不了主。可再过几年他就要自己理事了,到时若要有所作为,正要倚仗你们这些亲年才俊。皇上要我托话给你,希望你把武林打理好,不要再给朝廷添乱。他知道你憎恶八股文,反对科举,可为了以后,还是希望你争取考取个功名,好破格提拔,到时到他身边办事。朝廷政局波诡云谲,勾心斗角,皇帝还小,有很多事都要提防,我已经累了,服侍三朝皇上,如今已经是力不从心呀。往后的时局,就要靠你们这些能干的年轻人了。你一定不能辜负了圣上厚望才是。”
谭嗣同宅心仁厚,一想到那日见那皇上,虽没看的真切,记得模样还和心五一般年纪,却已经是千斤重担,背负着社稷江山。心五只知道练武玩耍,那小孩却已经在筹谋定夺,着眼未来。心中一酸,接过了那武林至尊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