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莘觉得自己心痛的已经不能呼吸。
她多么想找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然而她挖空了自己的大脑，都找不到一句话，一个词，甚至一个字是能够安慰自己的。
她心乱如麻，却也无可奈何。
除了难受，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恨意，因为他的欺骗，而深深地恨着。
恨他让自己爱上他，等到爱上他，却又让自己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
自己曾经的痛苦，自己之所以能跟他结婚，自己所承受的所有的好。
一切都因为自己长得太像另一个人。
罗子莘想笑，但她笑不出来，这一切太过沉重了。
罗子莘想哭，但她也哭不出来，她的泪早已经流干。
所有人都让她原谅陈司顾，所有人都在对她说陈司顾的好。
没有人可以读懂我的伤悲，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欧阳兰泽沉默了很久，吐出一句话，“子莘，你需要治疗。”
说出这句话，欧阳兰泽似乎费了很大的劲。
已经这么无力，不知道罗子莘从哪里扯出这么一个微笑。
“治疗？需要吗？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欧阳兰泽有些惊讶的看着罗子莘，像是在看一个什么怪物。
“子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等到病情严重起来，可能你会无缘无故的呕吐，到时候，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了的。”
欧阳兰泽说得很委婉，他没有说会死之类的云云，他只是说她会承受不了。
“会死吗？”罗子莘的嘴角挂着一丝苦笑。
那个表情就好像，她得了癌症晚期，在询问欧阳兰泽自己还剩多少日子一样。
欧阳兰泽的身子一僵，随即摇了摇头。
“不会的，子莘，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欧阳兰泽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会死。
罗子莘转过头，看着天花板，眼角止不住的流泪。
“欧阳，我现在真的觉得很累，不知道怎么样才是解脱。”
罗子莘真的被那些话恶心到了，几近悲痛欲绝。
她突然想到，自己结婚前看到那些视频的时候，还在感叹陈司顾对唐心唯真好。
现在，却结结实实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罗子莘一定会好好的计较这些。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欧阳兰泽不知道罗子莘为什么这么难受。
他想不到什么事情会让罗子莘这么绝望。
这还是车祸之后积极复健的罗子莘吗？
那么惨烈的场面，那么心碎的场面都已经见过了，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子呢？
不是说百炼成钢吗？
说好的涅槃重生呢？怎么就浴火而亡了呢？
欧阳兰泽看着罗子莘一张惨白的小脸，于心不忍。
“子莘，生活总要过下去的，也许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总要给自己一点希望。”
他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
罗子莘苦笑了一下，闭上眼睛，“你们都出去吧。”
欧阳兰泽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满眼通红的沈璇拉了出去。
“兰泽，不要再逼她，你不是子莘，你永远不知道她承受了什么。”
同样身为女人，沈璇更能理解和体会罗子莘心中的难受。
如果有一天，欧阳兰泽的身边突然冒出来一个跟自己长相差不多的前女友，自己大抵也会崩溃吧？
肯定没办法像罗子莘这么坚强。
外表看起来越是脆弱的人，反而内心会强大一些。
外表看起来越是强大的人，反而内心会脆弱很多。
欧阳兰泽愣住了，他不否认，自己很多时候没有考虑到罗子莘的立场。
一直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劝罗子莘要坚强。
甚至自己从来都没有过一次要劝陈司顾放弃罗子莘。
站起身来，看着床上的可人儿，“子莘，你先休息，我尊重你的决定，不管是什么。”
罗子莘笑了笑，艰难的点了点头。
沈璇和欧阳兰泽都离开了病房。
刚关上门，陈司顾立刻就围了上去。
“子莘她……她怎么样了？还好吗？”
沈璇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陈司顾。
“子莘好不好，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我告诉你，子莘她现在很不好。”
沈璇现在完全不想管顾陈司顾的身份，要不是欧阳兰泽一直拦着她，她想打人。
尤其是她面前的这个‘人模狗样’的人。
陈司顾听着沈璇的话，越听脸色越差。
其实这些话，不用说他也知道，罗子莘现在很不好。
没准，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其实不用没准，罗子莘现在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就是他。
陈司顾自责的低下了头，随后缓缓的抬起头看着欧阳兰泽。
“欧阳，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无论如何，一句‘还好吗’梗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怕极了再听到刚才沈璇那样的答案。
欧阳兰泽叹了口气，样子很无奈，“子莘不愿意接受治疗。”
陈司顾有些失控，双手颤抖着，“你是医生，你要帮她，她不愿意接受治疗你可以说服她，而且……而且你不是最好的心理医生吗？”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陈司顾的声音越来越小。
就像是遇到暴风雨被打翻到海里的水手，千辛万苦之后获救，从喉咙里艰难的扯出来的破碎的音。
他自己清楚得很，这只是一根稻草，而且还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如果可以，欧阳兰泽为了罗子莘也愿意一试，就算不是为了他陈司顾。
欧阳兰泽脸上的表情，陈司顾有些看不清。
像是为难，像是无奈，还有一点愤怒。
“司顾，你别闹了，我说过了，医生只能医人，不能医心。”确实，有着隐隐的怒意。
“而且，小璇说得对，我虽然已经把自身当成了朋友，但是遇到问题我还是会优先替你思考，这件事，我想听子莘的。”
说完，欧阳兰泽就要扶着沈璇离开，站在这里，他也压抑得很。
陈司顾站在他们身后，着急的看着这两个人，“可是她病得很严重，她可能会出意外。”
语气有几分可怜，还有几分哀求的意味。
像是行走在沙漠中，久旱讨水的人。
陈司顾也没有说会死，因为那是他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欧阳兰泽的脚步甚至都没有停，继续往前走着，“我想，子莘不会后悔的。”
“那你呢？你会后悔吗？”
陈司顾快疯了，这算是哪门子朋友？
就是在这种时候支持别人自暴自弃吗？
尼玛，你这个朋友当的也太随意，太随心所欲了吧？
我要代表罗子莘把你休掉，当然，如果他有这个权利的话。
欧阳兰泽没有说话，他和沈璇的背影很快的消失在医院走廊的的转角处。
陈司顾在病房的门口徘徊了很久，手抓在了门把上面，手心里面全是虚寒，却还是没有把门打开。
五分钟。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半个小时。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
‘嗒嗒嗒嗒’的声音响起，在原本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欧阳，我说过了，我不接受治疗，你也说过，你会尊重我的，你不会忘了吧？”
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床上的人听到了声音动了动，但是没有睁开眼睛。
没有回答，还是只有脚步声。
“小璇？是你吗？”
罗子莘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皱紧了眉。
心中有一股没由来的烦躁。
“如果你是来劝我的，那你就出去好了。”
脚步声停下了，好像就在床边。
罗子莘睁开眼睛看着地上，是一双皮鞋。
慢慢的往上看。
“子莘，是我。”
这个人就是在外面徘徊了好久，最后还是进来了的陈司顾。
罗子莘的目光停在他的胸口，没在往上看，就这么停了下来。
闭上眼睛，“怎么是你？出去。”
怪不得感觉这个身材这么熟悉。
怪不得刚一进门都没有声音。
没有期盼中的脚步声。
陈司顾的眼中多了一份坚定，少了一份犹豫。
“子莘，欧阳说你不肯接受治疗。”
罗子莘抿了抿唇，慵懒的开口，“这跟你还有什么关系吗？”
“子莘，你是我的妻子，我比任何人都要关心你。”陈司顾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确实，他的表情也有些不淡定，甚至他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到什么地方。
罗子莘没有说话，这让陈司顾心里很受伤。
“为什么不肯接受治疗呢？”
不是质问，满满的疑惑，甚至还有宠溺。
罗子莘沉默了一下，终于，缓缓地睁开眼睛。
“不是不肯接受，而是没必要接受。”
说到最后的时候，甚至还有一丝自嘲。
“子莘，接受治疗吧，就当我求你，只要你肯接受治疗，我什么都答应你。”
陈司顾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就好像罗子莘要取他性命一样。
然而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直接把他的性命拿走。
这样子比剜心还要痛。
罗子莘没有直接回答，她笑了，笑的很讽刺。
“什么都答应我？我倒想问问，你还能答应我些什么呢？”
陈司顾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确实，他还能答应罗子莘些什么呢？
陈司顾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子莘，出院之后，我们不是还要去看爸吗？如果你这个样子，爸肯定会担心的，这……不是你愿意看到的，对吗？”
罗子莘的表情僵了一下，惊慌的神色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就释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