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佟可娴等人才纷纷跪地迎接。
“奴婢参见皇上。”
“臣妾参见皇上。”
余诺洋把视线投到她的身上,望着她被打肿的脸,心蓦的一刺:“娴妃……”
“皇上恕罪。”佟可娴打断了他的话,说:“她这么做都是因为臣妾,皇上若要罚,就请罚臣妾一人,不要怪罪其他人,臣妾先谢过皇上。”说罢,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三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她可不能再让她出任何事情。
“她是你宫里的人?”
“回皇上的话,是。”娴妃不卑不抗,冷静的答道,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虽然知道三姐如今已会武功,但一见玲妃的手欲打下来,下意识的伸手一推,只为不想她受到伤害。
她们两个人想要保护对方的心,是一样的啊!
“先起来再说。”继而,他又把头掉转,望向可依:“你叫什么名字?”
可依一时间无言,名字?能说她叫佟可依吗?不能!
突然,脑中一转,想到炎霄为她重新安排的新身份,道:“珞璎。”
“珞璎——”
这声呢喃,出自文修的口中,带着浓浓的失望,目光像被锁住了一样,牢牢的定格在可依身上,他想要在她的身上,找寻更多她的影子。
玲妃抚着颈项,弱弱的唤了一声:“皇上……”她不敢多言,只有委屈的望着余诺洋,希望会得到他的怜惜。
余诺洋冷冷的瞥了一眼玲妃:“玲妃,你的宫女,胆子真不小,竟敢出手打伤主子,还是,娴妃的这一巴掌是你打的?”一抹精光掠过他的眼底,顿了一顿,又道:“你可知,挑起事非,私打妃子,论罪,是要被打入冷宫的。”
玲妃怔然,脸色一丝一丝的极尽惨白,打入冷宫?不,不要,她不要去那种地方。
“皇上,不是臣妾,不是臣妾。”她慌乱的指着躺在地上的宫女:“是她,是她打的。”
她猜错了余诺洋的心思,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是在袒护着娴妃,如今若不自救,怕是永无天日了。
“宫女以下犯上,私打主子,罪当处死。”他淡淡的宣布着,把一切压了下来:“玲妃,带着你的人回去好生安葬了,你也回自己的宫中好好反醒,若有下次,定不轻扰。”玲妃太侍宠而娇,在后宫兴风作浪,扰乱安宁,这么做,也算是给她一个警告。虽然不该定这宫女的罪,但,后宫之事,又如何能理得清,往往主子为了自保,下人便是替罪羔羊。
然而,她却是这后宫的一汪清潭,在这阴暗,充满勾心斗角的宫中,怕是只有她才会如此护着宫女,这么久的宫中生活,并没有把她纯净的心给污染了。
玲妃面如土色,失魂落迫的回道:“是,臣妾遵旨。”
本想来借自己的得宠之际铲除娴妃,却不料,反过来害了自己,玲妃悔得肠子都青了。
宫女的尸体,被抬了出去,好似之前的一切并未发生。
“臣妾谢皇上。”娴妃盈盈伏身,谢道。心下缓缓的松了一口气,然而,却始终不敢抬眸正视着他。
她怕见到他冰冷的双瞳,令她的心,像被一刀一刀划过,痛得难已呼吸。
至少这样,她还能自欺欺人的以为,皇上包庇着她,是因为对她还有情,即使只是可能,但足已让她的心温暖很多。
静默许久之后,余诺洋的声音倏的响起,回荡在屋子里。
“林得,去找些最快最好的消肿药膏来。”
她脸上肿起的绯红,刺痛了他的眼,那一掌,比打在他身上更痛。
吩咐完一切,余诺洋便转身离去,文修紧随其后,在迈出大门的同时,再次回头望了屋里的女子一眼,留恋的目光徘徊不前,让可依显些克制不住。
为何当初对她如此绝情,如今,却又出现这样的神情,让她几乎为之沦陷。
又是一个陷井吗?
可依不由得苦笑,她是不是太高估自己的利用价值了。
两人离开后,林得很快拿了药膏来到暖淑宫,交给佟可娴后行礼离去。
她紧紧地拽在手里,手心被搁的生疼,她觉得只有如此,才会感觉到他的爱意。
“娘娘,奴婢来为您上药。”
巧织走上前,唤了唤出神中的佟可娴,可娴有一丝的恍惚,但随即敛了敛心神,抬眸望向巧织,也瞧见了巧织红肿的脸。
“巧织,你的脸……”突然想到刚刚三姐说过的话。
不是什么人,你都能打的。
“是玲妃的人打的,对吗?”之前巧织总是低垂着头,有意无意的遮住了那半边脸,让人没有注意:“坐下,我来帮你上药。”二话不说,拉她坐下。
巧织哪敢,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惊的连连摆手:“娘娘折煞奴婢了,让奴婢为您上药吧。”
两人推桑之际,可依上前夺下可娴手中的药:“你们两人都别动了,我和月姨来帮你们上药。”
清凉的感觉泠入皮肤,没了先前的麻辣的疼痛感。
这时,屋内的光线倏的变暗,一条人影被长长的拉出,四人转头望去,竟是去而复返的文修。
佟可娴起身,温婉一笑:“不知文王爷前来,有何要事?”
“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催促着他折回来,想要探知她身份的欲望越发强烈,甚至一个尽的认为,她就是她,连他自己也很迷惑,为何这有这种想法。
可娴跟着文修来到暖淑宫的前前院,毕竟是娘娘的宫栖,寝殿是万万进不得的。
两人一前一后,静静的站着,许久,文修才转身面对可娴,神情急切:“请娘娘恕臣不敬之罪,微臣想向娘娘打听那名唤珞璎的宫女。”
佟可娴微怔,她能想到文修见到三姐时的震惊,但想不到他会这么快来问她,她还未来得急与三姐商量好。一时间,佟可娴有些手足无措。
“娘娘——”
被文修这么一唤,脑中顿时一道光闪过:“王爷是不是同样觉得,珞璎长得与三姐一模一样?”
灰色浮上他的眸,暗淡无光:“是啊,好像。”
“珞璎是一批新进宫的宫女,那时候听闻三姐遇难的噩耗,无意间,发现了珞璎,当时的我以为是三姐回来了,我想,王爷初见她时的想法与我是相同的吧,于是,我就让内监总管把珞璎分配到我宫里,天天见到她,就像见到三姐一样,让我以为,三姐就在我身边。”
他刚见到三姐时的表情,她还记得,更不会忘了,他那般深情的呼唤。
想来,他对三姐的情,亦深的吧。是什么,让他们有如此深的误会。
微风拂过,静谥无声的一刻,悄然晕开,枝桠上的细绒碎花翩然落下,落在可娴的眉心,她拂了拂,然后轻然道:“我想请王爷帮个忙,希望王爷能安排珞璎去你的王府。”
文修眉眼轻弯,问:“为什么?”但不可否认的,他心里,并不排斥她刚刚的想法。
可娴淡淡叹了一口气:“今日之事,王爷也见到了,宫庭险恶,不适合她,纵然她身手不凡,但不难保证有被人暗算的一天,与其跟着我担心受怕的过日子,不如让她出宫去,只盼王爷能护她安全。”
她的话全是发自肺腑,她的直觉告诉她,文王爷会保护她,她也相信他有能力让她不受伤害,虽然此时并不知道珞璎的真实身份。
“我答应你。”文修一口应了下来,这一刻,他对佟可娴的看法转变了,突然发现,她的心,与依依一般善良,以前是他不愿发现,原来佟家,还有她们两朵清莲,纯洁得不受污染。
忽地,他浅浅的勾起唇角,笑的温文儒雅,其实,早在不知不觉中,他已被可依感化,心,有了生命,不再冷冰冰的,身体里流,可依的血,已慢慢将他温暖,只是这些,怕是他自己并未察觉。
两人互视而笑,有种温软的默契漾起,文修感觉到了除可依之外,另一个让他心头一暖的人,此刻,眼前的女子给了她一股熟悉的感觉。
商定过后,两人决定今天就把可依接去王府。
寝殿内,佟可娴拉着可依的手,依依不舍:“三姐,此次回去,你可千万要小心,只是委屈了你,只能在王府做丫环。”好不容易想聚了,却又要离开。
“没关系,反正我的目的,并不是去享福,倒是你,这次走了个玲妃,不知下次,又会是谁。”丫环如何?她不是从小就这么过来的吗?身份地位,她不在乎。
“三姐,你放心吧,经过玲妃这件事,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敢乱来了。”
“希望如此!”可依仍是露出忧心的神色。
半晌后,可依出来了,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可依一顿,霎时低下头来,文修也瞥开视线,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眼前的人并不是依依。
“走吧。”他尽量不使自己的情绪外泻,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阳光碎碎的照射下来,在地上拉出两条长长的影子,可依跟在他的身后,低垂着头,踩着他的影子而走,不知不觉,脸上浮现出俏皮的笑容,文修不经意的回头,恍惚间,他仿佛又见到了她。
宫外,卓桐在见到文修身后的女子时,瞠目结舌,瞪大的双眼一瞬不瞬的望着她,而可依已懂得将一切隐藏,让人看不透她的心思,就好像此时的她,眼中一片陌生。
文修知晓卓桐的诧异,走到他的面前,说:“她叫珞璎,不是她,娴妃娘娘托我把她安排在王府。”
卓桐愣在原地,努力消化着文修的话,他不明白,这世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吗?
繁华的街道依然,转眼间,文王府三个烫金的字体赫然出现眼帘,重新回到这里,可依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百般复杂。
一切的因从这里开始,所有的果也将在这里结束。
她的出现,让文王府内乱作一团,不少下人都惊不住吓失声尖叫,更有胆小些的倒头一栽,晕了过去。
当所有人都以为可依已死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与她容貌一样的女子,对他们而言,心中的震惊无法用言语形容,大家纷纷猜测着王爷带她回府的用心?
是让她做替代品,重新立为王妃?还是金屋藏娇,只为他一人独得?
然而,当众人议论纷云之际,文修却安排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身份给女子。
“丁总管,这是珞璎,往后就让她跟在你身边,帮你打理一切,她是娴妃娘娘身边的人,好生照顾着。”文修叫来丁杉,吩咐着。
“是,王爷。”丁杉一见着她,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死去的王妃,倍感窝心,但怕是他不敢让她做下人做的事情吧,这会让他觉得,他是在指使王妃,很是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