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通道并不长,两人没走多久,就走到了尽头,炎霄先是试着推了一下,不想,他只是轻轻的一推,便推了开来,露出刺眼的阳光,炎霄吹息了手中的火烛,与可依对望一眼后,先走了出去。可依紧跟在他的身后。
这是一个普通农民的住处,简单的一间房,中间一道墙隔开外面算是厨房,里面大概就是卧室了吧?从密道出来,可依回身望了一下,才发现他们是从一个柜子里出来的。
或许是开柜子的声音惊到了里面的人,突的,传来瓷碗摔碎的声音,两人一怔,皆向里走去。
里面果然如可依所想的,是间卧室,一张简陋的床前,一名妇人脸色苍白的望着莫名出现的可依与炎霄,身子微微颤抖,一脸惊恐。
可依露出浅笑,温和的开口:“请问你之前有没有见到一名女子出现?”她并没有想要吓别人的意思。
“啊——啊——啊——”那名妇人开口,却只是这一个音,双手不停的挥舞,更有赶走他们的意思。
“大娘。”可依不禁疑惑,开口唤道。
无耐,妇人像是没有听见可依的,依旧着她的举止。
“看样子,她不能说也听不见。”
沉默了一会,炎霄得出结论,跟可依说道。
可依瞠目,小嘴微张:“那我们问不出什么了吗?”她说得有些着急。
炎霄敛眉,犀利的瞳眸望向妇人身后的床上,上面,被子有些隆起:“既然问不出,那我们就自己找。”
可依不解,怔怔的看着炎霄,只见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床上,突然,她像是明白了什么,提起脚步向床走去。然而,却被妇人一把抱住。
“啊——啊——”
她紧紧抱着可依,不让她动弹分毫,一张嘴更是紧张的叫着,这让可依更是疑云顿生,觉得床上定有问题。但她不敢用内力震开妇人,怕一个不小心弄伤了对方。
炎霄趁妇人的注意力都在可依身上,轻轻一闪,闪至床前,快速掀开被子。
床上,果真有一名女子躺着,被子掀开的同时,她倏的抬眸,心惊胆战的望着炎霄:“你、你要做什么?”
炎霄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既而转头,凝视着可依。但他从可依的表情上已瞧出,这女子,便是他们要找的人。
可依全身僵住,惊喜的清眸紧紧锁住女子绝美的容颜,与记忆中的如出一辙,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只是,此刻的她,看起更削瘦了,眉宇间,多添了分病态。
她苦盼了九年,想了九年的娘啊!
“娘——”
可依蠕动着双唇,呢喃。话音刚落,泪,如倾泻的洪水,夺眶而出。
“娘。”她声音扬高,再一次唤道。
允香儿的身子蓦地一顿,而后,她慢慢调转头来,视线对上可依,原本黯淡的双眸霎时闪闪发亮,璀璨如星,眼眶泛起氨氨水雾。
“你是……依依?”她硬咽出声,不敢相信上天会如此厚待她,刚逃出魔窟,就让她见到了女儿,这么多年不见,已出落得婷婷玉立,让她,差点认不出来。
妇人从两人的互动中像是看出了些什么,抱着可依的手松了开来,可依一下子扑到床前:“娘,女儿好想你。”一边说着,一边流泪。
允香儿挣扎着想要起身,无耐全身无力,只是徒劳,最后只能放弃,侧着头,虚弱的开口:“娘也想你,没想到,我的依依,竟已长这般大。”爱怜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可依,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可依察觉到一丝不对,问:“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允香儿长长的叹了一声,道:“我被佟千明下了毒,全身软弱无力。”
可依倒吸一口气:“从他抓走你之后吗?”
“嗯。”允香儿轻点螓首,便不在说其他的,可依也没有多问,她想,娘一定受着佟千明非人的对待,那是挥之不去的噩梦,提了,只会增添娘的伤心。
“娘,一切都过去了,从今天起,我们再也不分开,以后,就让我来保护你。”可依握起允香儿的手,眼中闪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允香儿备觉欣慰,其实,只要能再见到可依,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娘,你既然全身无力,为何能离开密室。”
允香儿宛尔一笑,视线向可依身后投去,落在妇人身上:“是她背我出密室的。”
她的话刚说完,可依便向那妇人走去,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谢谢你救我娘出来。”虽然她听不到,但道谢的话,还是要说,只为她救娘离开的那份善心。
妇人有着片刻的错鄂,而后弯身扶起可依:“你不必谢我。”
此话一出,众人均瞠目,她能说话,也听得见?
妇人微微一笑,起身至外面打了盆水端回房内,对着桌上的铜镜,一点一点擦去。再面对大家时,已不是年过半百的妇人,细长的柳叶眉,娇嫩的肌肤,樱桃般的小嘴,怎么看都只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了,这才是我的真面目。”
“那你侨装混入丞相府是为何?”半晌,可依问道,同时也替炎霄和允香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少女喟然一叹,缓缓启音:
“我家在洪都城外的小村庄,二年前的一个晚上,我爹带了一帮人回到家中,带走了我娘,那些人临走时留下一个鼓鼓的袋子,爹打开来,是一锭锭的银子,当时,我正偷偷的趴在窗户下面,而忙着数钱的爹并没有看见。我眼睁睁的看着娘被人迷晕后带出家门,却害怕的不敢上前,我爹是个赌鬼,经常拿着娘辛苦攒下的银两出去赌,有时候娘说两句,他便扬言要把娘卖了,一直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那个晚上,爹真的把娘给卖了。后来的日子,我一直追问我爹,娘的下落,但爹使终不肯告诉我。直到前几个月,爹经常一个人长嘘短叹,有一次,他喝多了酒,我趁机又问,或许是喝得意识全无,他说了出来。原来,两年前,他在赌场赌输了没钱还,赌场的人要砍掉他的双手双脚,爹居然说只要放过他,他可以卖女儿卖老婆,这句话无意中被人听到了,那人找到爹,说他愿意花一百两买下娘。爹二话没说,就应了下来。而二年后,爹又在赌场里见到了那个人,他上前搭善,说他还有个女儿,要不要,而那人却回答说只需要年近半百的妇人,年轻女子不需要。我恨,恨爹的无情,卖了娘,又想卖我。但接着一想,如果趁这个机会混入丞相府,或许能找到娘的下落。”
女子说到此,已是泪流满面,可依不禁心酸,又是一个无情的爹。
“所以,你才会把自己侨装成妇人?”
女子看了一眼可依,点点着:“既然那人指明要妇人,那我只有如此才能进丞相府,爹一见有银两赚,没有多问便把带到了那人面前,其实我也怕,怕被只看穿,惹来什么麻烦,大家都知道佟相并不是好惹的人物,更不好骗,否则也不会做上丞相的位置,所幸,他们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对,接着,我就被人带到了这里,那人给了我一块月牙状的石头,告诉我机关的位置和应该做的事,在确定我完全了解之后,有人端了一碗漆黑的汤汁过来,命我喝下,我之前经常上山采药,对药草略知一二,我到了那汤汁散发出来的味道,知道这里面放了喝了令人失聪失言的药草。”
“那为何你喝了却没事?”开口说话的是炎霄。
“因为此药并不是无药可解,只是需要用牛粪混入清水,才能解去。之后我便在他们面前装聋作哑,做着他们吩咐我做的事情,一方面想打探我娘的消息,但是他们防的很好,这间屋子,根本不在丞相府内,而在后山,离相府还有不少距离。而且这里也有人监视着,我的行动,也不方便,直到前不久,监视着我的人突然不见了,一连几天都没出现,我按不住好奇心,大着胆子走到街上,听到大家所议论的,才知道佟相阴谋造反,被抓了,佟府也被抄家,这才把夫人从密道里带了出来,只是我娘还是没有找到。”
“姑娘,能否画副你娘的画像让我看看?”听到这里,允香儿突然想到之前照顾她,为她送饭的几人都是近半百的妇人,说不定,其中就有她的娘。
少女微微一愣:“可是,我没习过画。”
“你来描述,我来画。”炎霄淡淡的开口。
少女感激的看了炎霄一眼,跑去拿来纸笔,看了画像,或许那位夫人见过娘。
一幅画结束,少女看了,连连称奇,与本人相差无异,她拿到允香儿面前,允香儿一眼便认出了画中的人:“福妈。”
“夫人,你见过我娘?”
少女期待的目光看向允香儿,急切的问。
“她是在你之前照顾我的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换一个人,间隔时间不一定,至于去了哪里,只有佟千明知道了。”允香儿面有歉意,她也只能看一下有没有见过此人,其余什么也帮不了。
闻言,少女敛下眼眸,有些失望。
“你跟我们一起走,我们帮你想办法找你娘。”少女的心情可依理解,就如她未找到娘之前,她们的经历类似,更让可依有了想帮她的念头。
少女宛尔一笑,摇头拒绝了可依的帮助。
“谢谢你的好意,既然夫人找到了她的亲人,由你照顾,我便可以放心的去找我娘了,有了这幅画像,找娘就容易很多。”
见她坚持,可依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尊重她的决定。
少女折起画像,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与众人一一道别后,便跨出屋子离去。
“依依,我们也走吧,把你娘按排在陌絮别院,你说可好?”炎霄抱起允香儿,寻问着身旁的可依。
可依侧头,想一片刻,道:“我想带娘回王府,这样,我照顾起来更方便,我不想娘再离开我。”
“敞若他问起呢?”
可依明白炎霄所指的他是谁,她并没有想过他会不会同意她把娘带到王府,毕竟,王府里不是她说了算,但眼下,她不想跟娘分开。
“过会找时间跟他提一下,如果他不同意,那我把娘带去陌絮别院。”
“这样也好。”炎霄始终尊重着可依的决定,只要是她想的,他都会帮她达成,只要她能开心。找回了她的娘,她多少会有些安慰吧,她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一直以来,她都是表面装得坚强,努力使自己改变,但,失去孩子的痛,失去姐妹的痛,那伤口,不是一朝一夕能抚平的。
建在后山的这间屋子身处的环境不是很好,所见之外,皆是杂草丛身,几乎看不清路,过了许久,他们才走了出来,却还是在郊外,并不是洪都城。
“炎霄,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城里雇辆马车来。”说罢,足尖轻点,向洪都而去。
允香儿见了,有些疑惑依依尽有这么高的武功,但也很快释去,她从小便离开了依依,依依学会武功,也不无可能,这样也好,她能保护自己。
没多久,可依便坐着马车回来了,另一边,车夫正驾驭着。有了马车,回到王府的速度便快了很多,不到半个时辰,王府的大门就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