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修今日回来的较早,一踏入君香楼,就见发呆中的可依,不禁耐闷,怎么近来她越来越喜欢发呆了?好像每次见一到她,她都处于这种状态。“在想什么呢?”他的话中透着一丝宠溺。
“在想王妃的事。”顺着来人的问话,可依答道。
文修一听,在她对面坐下:“她的事有什么好想的?”他的身影出现在可依面前,这才让她发觉刚刚有人在与她对话。
她一惊,忙从凳上站起:“王爷。”
文修向她招招手:“坐下。”继而又道:“为何想她的事情?”
“我……”可依吱吱唔唔,不知如何讲,她总不能说因为佟可欣没有武功,而那晚暗杀她的有着很强的武功,以致最终安安被杀。
突然,一个信息在可依脑中一闪而过,像是想到了什么,却又没有抓住。
“你但说无妨。”
可依顿了一顿,这才启音:“我觉得王妃或许不是真凶。”
文修挑眉:“怎么说?如果不是,那为何柴房会有她的玉簪?”他眯起眼,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凶手找到了,为何她会说不是?
可依乖巧的低着头:“我只是猜测,请王爷恕我无礼之罪。”
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她还是不要妄下定论:“不知王爷如何处置王妃?”
“这还没有想到,你觉得呢?”找出杀死安安的凶手,本就是她最希望的,如何处决,当然还是由她决定。
“王爷说笑了,我只是一个丫环,怎能参与这些事情。”
文修一笑而过:“既然你没想到,那等你想好了再做决定。”说完,起身离去。
留下莫名其妙的可依,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要等她想好了?
一直到隔天,可依也未见王府中有任何动静,看来她没有把她的身份说出去,也真是奇怪,佟可欣会也的话听进去。
到了正午,可依手挎篮子,来到了环素苑,见是珞璎,侍卫没问什么便让她进去了,来到佟可欣的寝室,见到的,依旧是昨天的模样,眼睛越发的浮肿,看来,又是一夜没睡,眼睛四周,已民隐约看见黑黑的一圈。
才过一个晚上,她已见佟可欣消疲了下去,从小娇身惯养的她,哪个不是把她捧在手里当宝似的宠着,如今却要受这种待遇,难怪她如此承受不了。
“你又来做什么?”
佟可欣睬了可依一眼,语气不友善的开口。可依并不在意,而是径自的把饭菜端出来。
“我来给你送午饭。”没有太多的话,可依淡淡的道。
“不用你假好心,我看你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毒死我,带着你的东西给我出去。”
可依的手停了一下,而后继续手上的动作,直到全部放好后,才道:“饭菜我放在桌子上,你爱吃不吃,不吃大可以倒掉。”她说的波谰不惊,没有因佟可欣恶言而激怒:“还有,我会找出真正的凶手,还你清白,你就再忍忍吧。”
说完,没有多留,便走出房门。
可依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背倚着墙,静静的站着。
屋里静了许久,接着传来佟可欣嘤嘤的哭气声,一声一声,撞击着可依的心,终究是血浓于水,她无法看着她这样而无动于衷。
佟可欣在桌前坐下,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滴滴落在她面前的碗里,她端起来,扒了一小口,喉中哽咽的令她无法下咽,她想尽一切嫁给他,到底得到了什么?她处处刁难佟可依,又是为了什么?
嫁了怎么样,坐上了王妃的位置又如何,王爷,几乎连正眼都没有瞧她一下,如今换来的,却是被囚于此,这不禁让她想到了,当初可依被囚的事件。
一丝苦笑自嘴角溢出,直到今日,她终于体会到了,被人诬陷时的委屈,没人相信的失落与绝望。
这个时候,来看她的,是那个她处处针对的佟可依,她至此都看不起的人,却是此刻唯一相信她的人。想到最后,佟可欣突的号啕大哭起来。可依站了一会,深深的吸了口气,迈开步子向外走去。
夜色朦胧,泛着淡淡的薄雾,缭绕在四周,给王府换上了一种神秘的感觉,而偏偏有人,却如此的煞风景。
“王爷,不好了,王妃遭人刺杀了。”
看守环素苑的一名侍卫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方寸大乱的禀报。
“什么?”文修闻言,猝然一惊,惊道:“怎么会这样?”
而文修身后的可依清目一瞠,身子顿时僵住,白天去看她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时候就遭人刺杀了呢?
“可欣……可欣……”她唇畔一启一合,喃喃唤道,下一刻,人便像离了弦箭,冲出君香楼,文修先是一顿,而后吩咐道:“快请大夫。”接着也随着可依而去。
她刚刚的样子,有些失魂落魄,这不免让他有些担心。
环素苑
可依推开侍卫,奔入内室,佟可欣早已被侍卫抬到床上,而房内的另一边,初禾正被两名侍卫用刀架在脖子上面,眼神涣散,看不到任何情绪。
床上的人儿已庵庵一息,本就苍白的小脸此刻没有一点血色,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在她的胸口,如果不是胸膛有着微微的起伏,可依以为她早已没了气息。
她跪在床边,执起佟可欣的小手,紧紧的握着,颤抖不已。佟可欣感觉到了手中传来的温度,缓缓睁开眼睛,侧过脸来,对上可依泛着水雾的瞳眸。
“没事的,大夫马上就来,没事的。”
才说着,便听到身后齐刷刷的恭迎声:“奴才参见王爷。”
“免礼。”他来到床边,扶起可依站到一旁。
大夫为佟可欣把着脉,一边连连摇头,半晌,他站起身,来到文修面前:“恕老夫无能为力,请王爷准备后事吧。”
“大夫,求求你救救她,求求你。”可依拽着大夫的衣袍,肯求道。
大夫垂头,又是一揖:“老夫已经尽力了。”
“珞璎,别这样。”文修心疼的拥着可依,继而向大夫说道:“有劳大夫了。”
“老夫告辞。”
说罢,提着自己药箱离去。
文修瞳眸眯起,冷声问:“怎么回事?”
“启禀王爷,奴才们是突然听到王妃的惨叫声,便冲了进来。”一名侍卫跪地说道:“进屋后便见王妃倒在血泊中,而这名丫环手拿匕首已经刺进了王妃的胸口。”说着,手指向一旁的初禾。
文修瞥了初禾一眼,再看了看可依,低沉道:“把这个丫环带下去,你们都先出去。”
“是,王爷。”
随着一阵的悉索声,房内又恢复一片寂静。
半晌,佟可欣蠕动着双唇,虚弱的喊道:“三……三姐。”
可依的身子猛的一怔,盈盈泪光在眼眶里打转,轻轻一眨,霍然落下,二个字,剩过千言万语。
她从文修的怀里挣脱,重新坐回床边:“我在,我在——”然而,她早已泣不成声。
佟可欣扬起苍白的脸容,吃力的开口:“三姐,对……对不起!不要怪我。”她明白的太晚了,此刻,自己终于明白以前的自己有多过份,而她,却是如此善良,让人不可亵渎。
可依哽咽的开口:“我不怪你,我不怪你……”
“那就好。”佟可欣发出满足的叹息,顿了一顿,她又向立于远处的文修唤道:“王爷……”
文修走上前,默默的看着她。
“我没有想要杀三姐的心,请你相信我。”佟可欣期盼的目光迎向他,胸口因急切而剧烈起伏,她只希望,在死的最后,他能相信她。
文修缄默不语,这让佟可欣以为他还是不相信她所说的,然,当她失望的时候,传来文修的声音:
“我相信。”
沉沉的嗓音,虽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却听在佟可欣耳里,犹如天赖:
“谢谢!”如此,她亦死而无憾了,视线在两人的脸上来回扫视,又定格在文修脸上:“王爷,请不要误会三姐,她嫁给你时,是清白之身,新婚之夜没有落红,是因为她在相府受伤时,我在她的药里放了千落草,她是清白的。”本以为死亡是件可怕的事,她亦胆小,害怕死亡,可现在,她的心里没有任何的恐惧,好像卸下了所有的负担,一身轻松。
文修大惊,怔愣的目光望向可依,眼里掠过一抹心痛,对她的歉疚,又多了一分。
可依握着她渐渐冰凉的小手,泪如雨下:
“你不要说话,休息一下,我再去找大夫,一定可以救你的。”
说着,便要起身,佟可欣拉住可依,摇着头:“三姐,没……没用的。”她已没有太多的力气说话,每说一个字,就觉得好累,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如果,有来生,只希望我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佟可欣合上了沉重的双眼,声音空洞悠远:“这样,就不会遇到高高在上的你了……”她的手,从可依掌中缓缓垂下,无力的荡在床边,眼角,流下最后一滴泪水。
遇不到你,就不会爱上你,不爱上你,就不会一心一意想要嫁给你,不嫁给你,亦不用每天苦苦守候。
只希望爹他日不会为难于你——
可依的手使终僵在半空,没有放下,瞪大的双眸,泪,嘎然而止,文修的心蓦的一紧,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我知道你难受,想哭的话,就尽情的哭出来吧。”
“哇呜呜……”像是找到了依靠的肩膀,可依伏在文修的肩上,哭得像个孩子,他轻轻拍抚着可依的后背,轻声呢喃:“不要难过,至少最后,她有后悔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她走的,很安然。”
文修的声音,像带着魔力,渐渐抚平了可依的心绪,她的情绪,已不复刚才那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