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偷进到偏房后怎么也没想到床上会躺着一个死人,不,更准确的说是一具死了很久的已经成为干尸的女人。现在整个计划都被打乱了,这让我陷入一种慌乱的状态中。老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屋外的房门响了,一人迈步就进了屋。我快速的扫视一圈屋内,这里根本没有可以藏的地方,除了床下。我一猫腰缩到床下,几下溜到最靠墙角的位置。人说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人急了钻床脚也是够快的。我藏身在床脚最黑暗的角落,但同时也等于把自己逼入绝境,这时候要是有人发现了我,那一定一抓一个找。
我屏住呼吸,静听屋里的动静。那人进来后关上外屋门,走到门帘那站住了,然后听他说:“太太,底下已经都准备好了,老爷吩咐我带您下去。”
这声音是孙伯的,他站在门外跟这位“太太”禀报,那不等于是跟死尸说话吗。我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就头皮发麻。想着这镇子里的人都是那么诡异,一个疯子样的镇长,一个跟死尸说话的孙伯,还有那些成了丧尸的百姓。我握紧了手里锅铲,如果那孙伯发现了我,我非要跟他拼命不可。
孙伯拉开门帘走了进来,站定在床前说:“太太,您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的嘛?”
他居然问死人话,这人脑子有毛病吧,还是说他跟镇长一样也是疯了。我只看到他一双脚立在眼前,大气也不敢出。我感觉自己浑身都给汗湿透了,喉咙里又干又热。我想起他对朱大哥说要剁碎了做肥料,如果我被他发现了会不会也把我剁碎了做肥料呢?他们一定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孙伯站在那不动也不知道是在干嘛,隔了一会,他说:“哦,是在床下。”
他竟然知道床下有人!我头上蹭的一下充满血,脸上火烧一样,双手紧张地一直抖,心想他怎么知道我在床下的!难道是那女尸告诉他的,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孙伯弯下腰,一只粗糙的大手往床下伸了过来。我瞪大了眼珠盯着那只手,鼻孔和嘴巴都不敢出气。那只粗糙的大手在我眼前几寸的地方摸一下,又转到墙边,然后抓起一双绣花鞋缩了回去。听到孙伯说:“鞋给您找到了,太太我给您先穿上鞋,就背您下去。”
我蜷缩着身子不敢动,脸上肌肉不住的抽搐。听上边悉悉索索一阵,那孙伯想必是给太太穿好了鞋子,然后床板一松,上边人起来了。那孙伯背好那女尸一步步小心地走出门去。等听到外屋大门关上我才呼出一口气,手捂着心脏,嘴里喘气不止。天哪,刚才太凶险了,要是他再多摸进来几寸就碰到我脸上,到时候我会不会给他杀了做肥料呢。
我调息了好一会,感觉人冷静下来,听到外面没了动静,才慢慢从床下爬了出来。果然那床上已经没了那具女尸,孙伯竟然叫她太太,那就是镇长的老婆了。这镇长居然认干尸做老婆,难道我们来的几个晚上他都是和这干尸睡在一起吗。想到这里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接下来怎么办?没了用来威胁镇长的方法,我该怎么救芏英姐出来呢?当下首先还是先找到芏英姐在哪里最重要了。
我想不如先去旁边屋子找找看,如果找不到,我再把这四层每一间房都看一遍,说什么也要找到芏英姐。想定了,我转身出了里屋,在大门口看了下外头,见外头没人,轻轻推开门,一个箭步窜了出去。想不到我人还没站稳,身上压过来一个黑影。我在地上滚了两圈,就感觉一双大手按在我身上,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好小子,你果然藏着,刚才我就感觉床下有动静,为了不惊到太太,我才先放了你。”我心里叫苦,原来老孙刚才已经知道我在床下了,这只老狐狸真会演戏。我算是着了他的道了,此刻面朝地上,后背被这只老狐狸给压住了。他看着身材不怎么高大,但手上力气奇大,两只手就像两只铁钳一样抓紧我肩部。我挣扎了几下竟然没站起来,大喊道:“放开我,你这个老混蛋,你放开我!”老孙冷笑了几声说:“刚才让你们走不走,现在就留下来吧。老爷说了,留你们几个命下来。等参加完婚礼再处置。”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稍安,但却不知道芏英姐如何了,喊道:“芏英姐呢,你们把她抓到哪里去了!你们要是动了她一根汗毛,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老孙一只手按住我后背,一只手抓住我头上的头发说:“她就要做我们镇长的新太太了,哈哈哈哈。”我刚喊出:“什么!”就感觉自己头发被老孙提起,再用力撞向地面,一阵头昏目眩,人昏了过去。
昏迷间我看了很多人,他们都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脸,我张口去喊,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我看到所有人的背上都系着一根线,那是一根又长又柔软的线。所有的线交织在一起,互相串联,形成一张巨大的网,一眼望不到尽头。而我就站在这张大网中。我抓住一根线使劲扯断,那连着线的人就像失去了生命一下瘫倒在地上。我低头看手里的断线,见有血从断口里流出,将我的手也染红了。我惊恐地望向周围的人,希望他们能帮助我。但那些人只是站在那里,对我毫无反应。我跪在地上大声呐喊,无助的声音在这张巨网里传荡,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我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脸贴着一个又硬又冷的物体。我双手撑在地上,想扶正自己的身子,但无奈脑子疼得像要裂开一样,使不出力量。嘴里呻吟了几声,趴着喘气了好半天才觉得舒服点。我觉得好点后,将自己翻过身,面朝上,可我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我以为自己瞎了,有些惊恐的呼喊着,双手在眼前乱舞,想去抓住什么。这样好一会我才慢慢意识到只是没有光亮的缘故,但还是吓出一身汗。我的意识依旧很混乱,索性就这么躺着。也不知道芏英姐,朱大哥还有王道长都怎样了。我一个人被关在这地下他们会知道吗?如果他们找不到我了,那将来会有人发现我吗?要是一直没人发现我,那是不是将来我也会变成一堆白骨在这里。我胡思乱想了很久,人总算清醒了过来,头也不怎么疼了。我努力支撑自己坐了起来,活动下四肢,感觉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损伤。伸手摸了下额头,感觉肿起一个包。哎,这种时候活着命就不错了,一个包而已就不挑剔了。
我望了下四周,虽然一片黑暗看不清楚在哪里,但从经验片段,应该是之前我和朱大哥被关的同样地下某处。我想会不会朱大哥也跟我关在一起呢,于是喊了几声,没有任何回答。那他会不会是昏倒了所以听不到我的声音。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在黑暗的房间里四处摸索,等到我摸到一个角落的时候确实碰到了一段肢体。我不确认这是胳膊还是腿,等我再仔细摸了之后确定这是一个人的腿,但他穿着裤子,不是朱大哥和王道长那样的大褂。我顺着腿往上摸感觉这是一个比较瘦弱,矮小的人。等我摸到他的脸的时候,我感觉我碰到一团柔软褶皱的质感的东西。我觉得那不是人的皮肤,像是植物,还有长长地茎连在下边。我顺着那些茎往下摸索,手伸到一个洞里,碰到一排坚硬的物体。我反映过来那是人的嘴巴,那些柔软褶皱的植物是从那人的嘴里长出来的。我的手一下缩了回来,心里一惊,难道是菌!这人嘴里长出菌来,又或者说,这村里人把人当作菌的肥料,在肚子里养菌。
那可怕的画面一在我脑子里出现,连忙退后几步,只想离这恐怖的东西远一些。我害怕自己将来也会死在这里,也从肚子里长出许多菌来。可我现在一个人在这里,谁又能来救我呢。颓废,懊恼的情绪一下侵占我整个内心,人失去了活力,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索性闭上眼睛让自己昏睡过去,不再去想这可怕的现实。
过了不多久,我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睁眼一看,有光亮在外面闪动。那火光停在门口,响起打开门闩的声音,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我见到老孙举着一根蜡烛站在门口,他的脸在火光中像蜡像一样毫无表情。我下意识往后缩了下身子,双手在地上摸索想抓住什么让自己安心。孙伯冷冷地说:“起来,跟我出去,婚礼要开始了。”
我说:“什么婚礼!”
孙伯说:“老爷和太太的婚礼,快点。”
我见他不像是要伤害我的样子,慢慢支撑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他跟前。他转身朝外走去,我紧跟在他身后,他领着我在地下走去。我借着烛光看清楚这地下空间里原来有很多石洞,有的关着木门,有的敞开着。我跟老孙走过十几排石洞,转进一个通道,大概走了二十几步,前边漏出光来。我们从通道里走出,眼前一亮,原来这里是一个很大的洞穴,因为挂了很多红灯笼和蜡烛所以照得很亮,也显得很诡异。这洞穴跟上边那个圆形广场一样大,分成上下两层,四周很多石洞,四角都有阶梯通向上边,中间有一个坑,上边盖着一段巨大的红绸子,当中结成一团红色花缎,不知道底下盖着什么东西。
我远远看到对面有一个红色台子,装扮得很喜庆,上边贴着大大的喜字,两边有一对红烛。在台子两边站着几个上岁数的人,靠近台子右手边有两张椅子,其中有一人坐在上边。那人身形看着就像是朱大哥,对就是他。我见朱大哥好好地坐在那里心里欢喜,他平安无事就好了,赶忙跑了过去。朱大哥看到我跑过来,站起来迎接我。我跑到他身前一下抓住他的胳膊,见他身上衣服沾了很多泥巴,还有很多被撕破的地方,头上也有被抓过的血痕,看来他也吃了不少苦。
我说:“朱大哥,你没事就好,但我没救出芏英姐。”
朱大哥笑笑说:“你平安就行了,芏英没事的,你放心吧。”
我问:“你见过她了吗?”
朱大哥点点头说:“她让我安心等着,说保证我们不会有事的。”
我说:“那她自己呢?她真的要嫁给柳镇长吗?”
朱大哥面有难色,皱眉说:“我也没想到救出她的办法,现在我们只能见机行事了。”
我说:“我在柳镇长的屋里看到一具女尸,长得跟芏英姐很像,我还以为她被做成干尸了,但仔细看却不是。”
朱大哥说:“哦,有这种事?那看来这里面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了。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了。”
我和朱大哥坐下,我心想我们走到这一步了,到底后面还会有什么样的事情等着我们呢?这里会不会就是我们旅途的终点,也是我们生命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