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是在一阵吵闹声中醒来的。
一开始我迷迷糊糊地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接着那说话声越来越大,有男的,有女的。我翻了身,嘴里念叨:“谁呀,一大早,吵个不停。”过了一会,一句话清清楚楚的飘进我耳朵里“凭什么你要去就去,我非要先回去,你懂什么叫男女平等吗!你凭什么干涉我的自由!Thisismyright。(这是我的权力)”一听到有洋文,我就知道这是谁在外头说话了。我人立刻就清醒了,一个咕噜翻起来,穿上鞋,几步跑到门口打开门一看。就见院子里,芏英姐一手叉腰,一手端着一碗热汤,脸撇在一边,表情十分的不懈。旁边站着一个老妈子捂着嘴巴笑,估计她是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任性的大姑娘。而朱大哥站在对面,表情痛苦,一脸的无奈,说:“我这不是看你身体不好嘛,要是再生了病我怎么跟江所长交代呢。所以我说,我陪着王道长走一程,送到那村子里我就回来了。你和疙瘩先回去了。”说完,深鞠一躬,做了个央求的动作。
芏英姐闭着眼睛,脑袋一横,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斩钉截铁地说:“我!不!要!”
朱大哥一下激动起来,大声说道:“哎呀,我的姑奶奶呀!你就听我一次话!你先回去怎么了!我就是送下王道长,你还要掺和进来干什么!你再混倒了,我还能背你一路呀!”
芏英姐闭着眼睛不说话,任朱大哥怎么激动,我自岿然不动。
旁边的老妈子满脸笑得都是褶,说:“大小姐,先把这碗鸡汤喝了吧,你身子虚弱,需要多补补。”
我一听是一大碗鸡汤,口水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我觉得能让我一大早上喝上一大腕鸡汤简直就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芏英姐哼了一声,转过身,咕噜咕噜把那一大碗鸡汤都喝下去了。我看她喝的时候,自己也嗦了几下口水,觉得看着都过瘾。最后芏英姐喝完鸡汤把碗给了老妈子,一擦嘴巴,整个人容光焕发地站在院子里看着朱大哥,就像一只高傲的母鸡!而朱大哥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弯着身子,一点都神气不起来。
朱大哥挺直了腰,打算做最后地努力:“林芏英,我现在命令~~~。”
芏英姐一挥手,说:“shutup(闭嘴)!”大步朝着王道长房门走去。朱大哥双手上下狂抓,呲牙咧嘴,拿芏英姐一点办法没有。
芏英姐走到王道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说:“道长,您起来了吗?”
房门轻轻打开,里面人说:“起来了,这不是芏英姑娘吗?你也起的那么早。”
芏英姐说:“道长一大早吵着您了吧,我是来专门为昨天您救了我们道谢的。听说您今天要去下一个村子,我们想一起送您过去,也表示下心里的感激。”
我站在这看不到王道长的脸,就听到他语气有些欣喜地说:“没有吵醒,没有吵醒。我一早就起来在炕上打坐。刚才听到敲门,才知道是你起来了。身子恢复的没问题了吧?要不要再休息一天。我去那村子是受人之托,一个人去就行。怎么还劳驾二位相送呢?快不要这么客气,哈哈哈。”我心想鬼扯吧你,你一早在床上打坐,人家敲门你就立刻就开了,你能移形换影吗,分明早在门口等着了。还说劳驾二位相送,怎么没把我算进去呀,难道我不是人,当我是小孩子了。
芏英姐笑着说:“道长您太客气了,送您一程也是我们晚辈应该做的。不知道您要去的村子远不远呀?”
朱大哥在身后说:“远,远的很!路上要十天半个月!你这小身子骨可受不了,快回去吧。”我一听,心想还真是,也没问到底多远,万一要去过十天半个月的呢。我这一晚上没回铺子还说得过去,这要是去那么久可就不方便了。
王道长说:“哈哈哈,没那么远,没那么远。离这里差不多有八十里地吧。”
芏英姐说:“哎呦,也不近呢,那坐车去也要一天时间了。”
王道长说:“现在出发的话,下午也就到了,倒也用不了一天。”
我见朱大哥皱着眉头在院子里看天,不知道想啥呢。我自己就嘀咕了,我是跟着去还是回去呢,这可难了。去了又要耽搁两天,不去又怪没意思的。这时我看朱大哥走了过来,到我身边悄悄说:“一会你跟在芏英身边,寸步不离啊,我跟着那王道长,咱们把他送到那村子就回。”我见朱大哥跟我挤眉弄眼,点点头,有种接受秘密任务的感觉。他说完走到隔壁王道长门前说:“道长,既然咱们定好了一起去,您也别推辞了,我这就去跟村长借一辆车,咱们用完早饭就出发,傍晚前应该就到了。”
王道长说:“那真是太添麻烦了,还是我自己租辆车过去就好,你们快回城吧。”
芏英姐说:“道长,您别客气了,其实这是我们自己一点心意,您也让我们假公济私一回。朱祖德,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车子。”
朱大哥给芏英姐鞠了个躬说:“是,我的大奶奶,我这就去。”说完去找村长借车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心里好笑,觉得芏英姐这脾气就是太天真了些,男的都未必像她这样随便在外乱跑,估计这和她喝了很多洋墨水有关。这时那老妈子端着一碗热汤过来给我,我心里一喜,眉开眼笑地弯腰,说:“谢谢。”接到手里一看,是一晚热豆汁。哎,豆汁就豆汁吧,我又没生病,喝什么鸡汤呢,咕噜咕噜也都给喝了。
我们四人用过早饭出门,见门口停着一辆大轿车,这次换成一批马来拉,比我们来的时候坐的大了一些。车夫站在马旁,村长送到门前说:“请老爷和大奶奶上车,回头见了冯大元帅还要多美言几句。”说完又捧上一大包东西。
朱大哥接过那个大包裹,笑着点点头说:“一定,一定。多谢村长鼎力相助,回头我一定向上边好好汇报您的功劳”我心里纳闷,朱大哥及时还见过大元帅了,那冯大元帅又是谁?
我们四人上车,王道长,芏英姐和我坐在后座上,朱大哥说再做一个人就怕太挤了选择坐在赶车的前边。王道长起初推却,要跟朱大哥换,大家客气了几下也就这么定了。
车夫一声鞭响,马蹄轻踏,我们沿着山路朝着西边出发了。
芏英姐经过一夜的休息,再加上一只老母鸡的辅佐,精神头简直比我和朱大哥加一起还足。她先是询问了自己昏倒后发生的事情,知道是朱大哥背她到村长家休息,拍了拍朱大哥的后背说:“小朱子,不错,没白疼你。”然后又问起我们在墓里看到的情况,我把王道长昨夜说的那些又转述给芏英姐听,但去掉了我问王道长谁是月娥的部分。王道长就跟昨晚没发生过那件事一样,听我说的不到位的地方又加以补充,把八卦中的生门,死门详细解释了一遍。我感觉王道长在跟芏英姐解释的时候明显比跟我们两说的时候要细致和有耐心。
芏英姐听完这些点点头,胳膊托着下巴,自言自语的说:“这从科学上讲也是说得通的,人的灵魂就是一种能量,若是那墓地里有什么特殊的物质能够影响人体的磁场的话,没准我们三个就真的可能是灵魂出窍了,一直站在那里。”
我也手托着下班,歪着脑袋想,好像这样就能变聪明一样,说:“那如果我们的魂真的飞了出去的话,那我最后看到的大厅和里面的僵尸又是什么呢?”
芏英姐想了想说:“僵尸?我倒是不记得了。我就记得后面一直在跑,然后看到有光,朝着光跑过去,就醒来了。对吧,朱祖德。”
朱大哥靠在车框上,说:“是呀,我也只记得自己一直在跑,到最后感觉自己飘起来了,好像看到有另外一个自己飘到了前边,我就伸手去抓,抓到后,周围变亮了,我也醒来了。”
我听他们两见到的都跟我见到的不同,心里也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进到那个大厅里,还只是自己做了一个梦。我问:“那如果真的有僵尸的话,是否会吸食人的精气呢?”
王道长说:“僵尸吸食人的精气那都是民间的传说,我做道士那么多年虽然也见过不少死人,可还真的没有见过有僵尸出来作祟的。”
芏英姐说:“哦,道长,您见多识广,如果真的遇到了僵尸那怎么办呢?”
王道长捻了捻长须说:“如果真的遇到僵尸了,我倒是建议大家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因为僵尸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真的被抓到了可就糟糕了。”
芏英姐说:“跑是一定的,那如果我跑不过那怎么办呢?”
朱大哥背着说:“你跑不过就大声喊:Godhelpme!Godhelpme!(上帝救救我)那僵尸一听你是外国来的,怕吃了你会水土不服拉肚子,自然就不追你了。”
众人大笑,芏英姐呸了朱大哥一口,也笑得弯了腰。
朱大哥说:“其实这僵尸只要会动就不能称之为僵尸。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说,人之所以会动,那是骨骼,肌肉,血液和神经系统共同作用的结果。”他边说边伸过自己的左手,在我们面前张开合上,又张开又合上说:“你看我的手之所以能够听我大脑的指挥,就是因为我的大脑发出信,通过神经传递到手上,手上的肌肉经过神经系统的刺激,开始收缩或舒张,带动我的手骨弯曲,这样就做到了对手的控制。”
我伸出自己的双手在眼前,张开了又合上,心想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要这么多步骤才能完成,而我只要想一想就做到了,感觉这里面十分神奇。
朱大哥说:“所以说世界上的万物都有一个道理,绝对没有不能解释的地方,只有我们人所认识不到的地方。这才需要我们去不断调查研究,找到其中的原因,把真相告诉给百姓。才不会让一些歹人利用这些去蛊惑他人,对吧?王道长。”朱大哥说完这话回头看着王道长。
王道长微笑点头,说:“后生可畏,贫道佩服,佩服。”
芏英姐说:“那这么说,这僵尸的身上肌肉也烂了,血也流干了,神经也断了,那肯定是一动也不能动的了。自然也就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吓唬人了。”
王道长点点头说:“听了林小姐一句话,贫道也就放心了,等到了村子里我一定也把这话转述给那家长听,让他也不用担心。”
芏英姐问:“哦?为什么要把我的话转述给那家人听?他们家遇到僵尸了吗?”
王道长说:“暂时还没有。”
我惊讶地问:“暂时还没有!那,那什么时候会有呀!”
王道长说:“那就要看林小姐的话,灵不灵了!”
朱大哥说:“林小姐的话要是不灵了,那林小姐干脆也不要姓林了,改成姓朱好了!”
芏英姐说:“呸呸呸,死也不要姓朱,我跟王道长姓王也比跟某人姓朱的好一万倍。”
我好奇地问:“王道长,您说的灵不灵到底指什么呀?您这次去到底是做什么呢?”
王道长看着我说:“我这次去,是专门受人之托,给人家‘出殃’的。”
我一听吓一跳,说:“那,那您岂不是去~~!”
王道长说:“对,我是去给人家办‘回魂夜’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回魂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