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芜紧紧的蜷缩在床榻上,脸上有泪水的痕迹,花桃悄悄进来时,便瞧见了这幅样子,一瞬间,花桃红了眼眶,是心疼。
走进浣芜,坐在床榻边上,伸手覆上浣芜的脸颊,轻轻擦拭干涸了的泪痕。浣芜抬眼,觉得好笑,“还不睡?”
“不知道你身体如何,睡不着,”花桃微微笑着,有苦涩,却是在见到浣芜的一瞬间没了一晚上对五月无法言说的妒忌,只要面前这人安好,便是最好。
“快去睡吧,”浣芜呢喃着,不再看花桃,
“我不去,”浣芜的声音很轻,像是叶子落在地上的声音,“你若是睡,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睡,你若是不睡,我就陪着你。”
浣芜没有回应,花桃就自顾自的脱了鞋袜,扯过浣芜一边的被角,盖在了自己的身上,嫣然一笑,梨涡浅现,青春的样子就是,不怕伤害。
“我不喜欢别人在我睡觉的时候在我身边。”浣芜眼不抬,声音冷淡,
“那就不要睡觉了,”花桃声音清脆,若银铃悦耳,“给我讲讲,”
“讲什么?”
“你的故事,”
“不记得了,”浣芜看着花桃,“太久远了,”
“那你还扯出来这么一世纠葛,”花桃嗔怨,嘴角是笑的,眼里也是,“我做梦都想不到,你这样的大人物此刻会和我在一张床上,”
看浣芜不搭理她,花桃竟是没有丝毫不满,“阿芜,你在我身边,好不真实。”
“你叫我什么?”
“阿芜,这样不是很亲切吗?”
浣芜冷着脸看着花桃在笑,心中失神。
“你现在就像是个画像,一动不动,全有人形,却无人心,”花桃挪到了浣芜的身边,在浣芜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自顾自嬉笑着靠在了浣芜的肩膀上,
“你不怕我?”
“怕。”花桃仰起头,看着浣芜的侧颜,“我很怕你,但若是你不在了,我也会死掉的。”
“为什么?”
“因为——”花桃闭起眼,“也许如你不会在意我这小草般的存在,但是从遇见开始,你是我的全部。”
“怎么会?”
“怎么不会?”
浣芜不在计较,他的身体很冷,“我没有沉睡过,”
“啊?”花桃惊讶的睁开眼,
“在虚无之境,我的肉身被我父神禁锢,我的一丝元神却在万载之光中漂泊沦落,这是世间最残忍的刑罚,清醒让自己知道什么是无力不堪。”浣芜躺下,闭起眼,“那里好冷,好黑,我一遍遍的昏睡,醒来,回忆反复重现,是心的凌迟。”
花桃皱眉,眼泪流下来,躺在浣芜的身边,为他盖好被子,依偎在他的臂弯里。
黑夜是无边的寒冷,但都抵不上昔日蚀骨灼心的悲伤失望,眼泪是冰冷的温度,一生到底有多久?会遇到多少人?辗转流年间,白驹过隙,日头依旧照耀苍茫大地,故地一遍又一遍的上演悲欢离合,连微笑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我们会伤心,因为我们都不是幸运的人,
周而复始的阴差阳错,早已疲累了悲哀。
一人一城,一城一粟。
我不知,你在寻我的路上,还是早已迈开了离去的脚步,留我一人,居古楼,颂佛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