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圣通利用刘焉亲近刘秀,虽说颇有成效,然自阴丽华回宫后,刘秀到西宫走动的次数减了不少。眼看自己努力了那么久,方让刘秀对自己再度亲近起来,她又怎甘心这一切成为泡影。只是,如今柳嬷嬷已不在,夏襄草与绿意虽然也是能干的,但她却不敢重用,因为这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人很有可能是阴丽华的人,其中嫌疑最大的是夏襄草,却又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不敢轻易发作,唯恐弄错了人,寒了众宫人的心。她有意想要从下面的宫人中再栽培一个自己的心腹,可鉴于她出来后,西宫的人都几乎换了个遍,她岂会轻率选择,然她日夜观察,心里始终没有一个好的人选,耽搁至今,以至现在孤掌难鸣。
郭圣通蠢蠢欲动,阴丽华又岂能坐以待毙。自回宫之日,阴丽华就没想过安生。这段时日,阴丽华冷眼旁观,也不知是刘秀对郭圣通旧情复燃,还是郭圣通手段了得,总之刘秀即便在她和刘衡、幼子刘京回来后也没少到西宫去。若是说刘秀爱惜幼儿而爱屋及乌,那也为免有些牵强。不管到底是为什么,阴丽华也没那功夫去琢磨,但她绝不会对此袖手旁观。既然郭圣通当初是刘焉让刘秀再度临幸西宫,那她就能让刘秀因为刘焉而再度远离郭圣通。
这一日,高翔来向阴丽华请平安脉。阴丽华只让唐玉玲守在身边。
高翔跟阴丽华说:“娘娘身子甚是安康。”
阴丽华把手收起,看着高翔慢里斯条的收拾自己的医箱,似是随意的说道:“不知高太医可有一种药能让人身上生出淤青,看似为人虐待所致。”
“自是有的,只是娘娘何出此问?”在高翔的认识里,阴丽华不会无缘无故这样问。
阴丽华坦言道:“回敬我们敬仰的王后娘娘。”
高翔为此诧异不已,难以置信的看向阴丽华,“娘娘!?”
对于高翔的眼里的不以为然,阴丽华笑了笑,甚是无奈的道:“本宫也是被逼无奈,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本宫都忍了下来,但王后娘娘却不止不休的步步逼紧,恐怕唯有至死方休。本宫与她,已是不能再并存。本宫一死何妨,然倾覆之下岂有完卵,本宫亡,恐怕难免会牵连无辜,而本宫不忍心,故唯有她亡。”
这些年,作为阴丽华的心腹太医,深得阴丽华的信任,阴丽华该知道的都会让他知道,是故阴丽华这样说,他才没有出言反驳,因为他也明白阴丽华其实势在必行,否则便是任人宰割。他向来品行高洁,医德载誉,若非阴丽华心善向佛,不曾为恶,即便阴丽华助他与夫人终成眷属,他也不会心甘情愿的成为阴丽华的心腹太医。一直以来,阴丽华忍受的一切伤害,他都看在眼里,他时常为此忧心阴丽华为此性情大变,失去良善,然阴丽华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如今他又怎会令阴丽华失望呢?只见他神色慎重又虔诚的对阴丽华说:“娘娘只管吩咐,臣定当义不容辞。”
高翔的忠诚让阴丽华难免有些许动容,她笑了笑,道:“高太医放心,本宫不会让你身处险境的。你只需将那药给本宫便好,余下本宫自有安排。去吧。”
“喏。”
等高翔退下,唐玉玲问阴丽华:“娘娘,您要的东西只需跟高太医提便是,何故如此言明?”
阴丽华回道:“本宫要的是诚心悦服,否则将来难免生出变数。放心吧,高太医此人可信。”
唐玉玲见阴丽华心里有数,便不再多言。
阴丽华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说:“走,随本宫去西宫看看十一皇子吧。”
唐玉玲一时失神,以为是错觉,却见阴丽华已走远,连忙快步跟了上去。她心想,是不是自己脑子不好使了,怎么她最近似乎越来越捉摸不透自己主子的心思了?
郭圣通对于阴丽华的到来甚感意外,意外之余满满的都是警惕之心,她总觉得阴丽华自从行宫回来后有些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如今的阴丽华总让她觉得有些危险,心底里竟生出了一丝惧怕。
“参见王后娘娘。”
郭圣通一脸和蔼的伸出手扶起阴丽华,“到了本宫这里,妹妹大可不必如此拘礼。”
阴丽华也不矫情,由郭圣通扶了起来,看着她挽着自己的手,含笑抬首,对她说:“王后娘娘待臣妾宽厚乃是娘娘的恩典,臣妾的福分,臣妾不是不惜福的,岂能逾礼。”
“难怪陛下一直都那么疼惜妹妹,看向本宫王后还得向妹妹学习学习。”郭圣通笑着如是对阴丽华说。
阴丽华平静的与之直视,“臣妾惶恐。王后娘娘此言可真是折煞臣妾,臣妾不过贵人,王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他日只怕名誉天下,臣妾望尘莫及。”
郭圣通的笑意顿时淡了许多,看向阴丽华的目光变得犀利,看了一会,须臾又欢喜的笑了起来,道:“妹妹可真是会说话,难怪陛下总是爱听。本宫今日听来,亦甚是欢喜。观妹妹气色,身体似乎已是无碍,今日无论如何,亦要与本宫促膝长谈,许久不见,本宫怪想念妹妹的,心里可是攒着不少话要与妹妹说呢。”
阴丽华笑着任郭圣通挽着落座,对于郭圣通突如其来的热情和善,阴丽华的应对从善如流。若是教旁人看来,指不定以为两人就是情深的好姐妹呢。
方坐下,郭圣通就吩咐道:“尔等皆退下吧。本宫要与阴贵人好好说说心里话。若非紧要事,不得打扰。若是哪个宫人扰了本宫兴致,本宫绝不轻饶。”
“喏。”西宫的宫人齐声而道,恭顺的纷纷退下了。
唐玉玲与樊辛看了一眼阴丽华,见阴丽华没有表示,心知其是默认了,便也无声的退下了。
没有了宫人在一旁侍候,阴丽华只好自力更生,优雅地给自己倒起茶来,然后再给郭圣通也倒上,放下茶壶,拿起自己的茶杯,悠然的喝了起来。
郭圣通见此,平静的拿起茶杯,也喝了起来。
就这样,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静的喝茶。这一场无声的博弈,端看谁更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