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算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总是处在一个高傲的位置上。谁知道来到这所学校受到了比上不足比下没有的待遇。任凭我怎么努力,相比起别人,我就是奥赛班里的特曼生,简称“奥特曼”。学吧,怎么通宵达旦地学,卷子发下来后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我就是那一愁的。邻桌一男生叫金城,考试那一天还在通宵上网,物理成绩发下来却是全班最高的,他就是那个欢喜的。不学吧,老师查睡没做作业,我又总是那一中奖的,得接受惩罚。
老师问:“怎么罚他们呀?还站着吧?”
好学生A:“让他们站凳子上。”
众人笑。
好学生B:“你怎么那么损呢?”
老师:“好吧,就站在地上吧,咱们开始讲课。”
自尊心受到极大屈辱,他们就没看见我们脸一阵红一阵白,有的甚至都快哭了么。相比起那些彻底不学的人,手里惦着根笔时不时转飞几次,左看看右看看,瞥这个一眼瞥那个一眼,好像在说;“切,看什么看,没见过大爷不写作业啊。他吧,是活该让站着,我这么努力地学还让站着,唉···
像他们那样的天才在我们宿舍就有仨,其一园园,平时你见到她,你会觉得,她是一个外形娇小,彬彬有礼而且懂事的女孩子呢,个子不高梳着齐头短发,声音细腻好听。但让人绝对想不到的是,她私下是这样的。
抱怨道:“头发都脏成这样了,我妈怎么还不来啊?”
我很纳闷问她:“头发脏了,你就去洗啊,和你妈有什么关系?”
园园:“我妈不来,我怎么洗?”
愣了半天,我并没有听明白,谈话不了了之。直到有一天,我见到了事情的真相“水房里,园妈妈在给园园洗头发。”
出于好奇,我问她怎么回事。
她高傲的说:“我初中还不会洗脸呢,都是我妈给我洗的,后来没办法了,才学的洗脸。”
“学的?”仗着家里有钱的孩子也太娇惯了吧。
其二,一个高三的姐姐,叫啥现在都忘了。她真的是外形娇小,声音好听的那种女孩子,生活也完全自理独立,在宿舍基本见不着她。每天早上她走时,大家都还没醒呢,每天晚上她回来时,大家都睡了。见她最多的时候是在中午,但大多时候,她都是躺在床上用一个医疗仪器给自己眼睛减压,很少和大家说话,大家也怕打扰到她。
其三,熊,她长得比我高,比我壮,比我年轻,学习也在我们班排前几。她家境很好,也很顾及我的感受,凡事都愿意帮助我。
可是宿舍的氛围还是压抑的我喘不过气来,后来我自己反省,可能是因为自己自卑吧,家境不好,学习还不好,我对自己失望极了。
当时我们宿舍是个新宿舍,一切的布置都是崭新的,唯独窗户被墙挡住了一半,在屋里只能从一条窄窄的缝看外面,我多想从这个缝里逃出去啊。宿舍还有个不好的地方是灯,一打开它就吱吱响,我在上铺,和它只有咫尺之遥,被它吵的每天都睡不好觉。我理所当然地用这两个当作借口要搬到108。我总不能说自己自卑吧,找一个能说出来的理由解脱吧。
听到这个消息后,熊坚决反对,我声色并茂地讲那两个理由对自己的影响有多么大,并且答应还会回来看她,她也就没多说什么。
晚上,见我收拾东西,拿着盆刚从水房回来的熊急忙放下盆,过来和我说:“你真的要搬啊?要不别搬了,我刚才在水房听见那个宿舍的人打闹呢,真吵呢。”高三姐姐和园园也搭一句嘴劝我别搬了。但是内心在这个宿舍挣扎的我,要给自己一条活路,自己是一定要走的,我死咬定那两个理由不放,非去不可。
接下来劝我别去的竟然是楼妈,算是对我最后的警告。楼妈和我说:“我可以带你去她们宿舍转转,你再做决定。她们宿舍又脏又乱又差,那群孩子特别闹腾,大晚上好几点了都不睡觉还在那儿吵呢,你去那儿绝对会影响你学习的。楼妈的话倒是让我在心里面打了个嘀咕,这到底是群什么样的人啊,但是比起现在我的处境,依然很想搬出去。楼妈和我约好第二天中午去她们宿舍看看。
第二天中午,楼妈带我来到她们宿舍,她走在前面推开宿舍门:“来,这就是她们宿舍。”我随着楼妈进去。
她们都在床上躺着坐着,有看杂志的,有玩手机的,有两个人坐在一起看视频的,也有睡觉的。众人看向门口。
楼妈解释道:“这就是那个想搬你们宿舍的小女孩,我带她来看看宿舍。”众人纷纷答应:“哦,好,欢迎,欢迎。”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你们好,我来看看。”
大头友善道:“嗯,看吧。”
我故作镇定,向里面走去,上下打量,然后回到原来的位置。
楼妈指着门口一个下铺和我说:“这就是那个空铺,你到时候搬到这儿,你回去再考虑考虑。我点头,嗯嗯好。
楼妈:“那就这样吧,你们休息吧。”大家道别。
楼妈出来对我说:“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两天给我回个信儿,住还是不住,你自己决定吧。
我向楼妈表示感谢,回去的路上,满心欢喜,我一定会搬过去的。
在一个星期日的晚上,我终于搬了过去。帮我搬家的是隔壁宿舍的小雪。我平时经常去她们宿舍窜门,因为们是同班,家庭情况也差不多,学习上也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天赋,这几个共同点,让我们两人互相都有个心理安慰。
小雪是个特别坚强的女孩,无论是站操还是上课,头总是昂的高高的。而我总是那个把头快缩进褂子里的人,上课我总是坐的低低的,最好被前排同学挡住,这样老师叫回答问题的时候,也不会关注到自己。站操时,我的个头也不算低,就往后面站,更是希望能站出老师看的见的范围。做操时,我和旁边人一样,尽量意思一下就够了,幅度太大会被人当作奇葩。
帮我搬完了家,我们坐在新宿舍休息,累的都不行了。打量四周,其实这个宿舍就是没以前的宿舍新点儿,但更适合人居住。这感觉就像,一个在农村待惯了的孩子被迫住在城里,束缚住了手脚,现在又放她回农村了。更确切地说,一套新家具无论你怎么用,都觉得它不趁手似的,不像老家具更明白你的心意。现在这个宿舍一个人三个柜子,那意味着更宽敞的储物空间,更意味着心里宽敞。
我搬进来的时候第一个遇见的人是媛媛,我敲门里面说:“等一下,”接着听见里面下床的声音,然后是拖鞋哒哒哒的声音,最后是门把手哒的一下,见着是我,她先是一惊,我急忙报上来意。“哦,你好,我是我前两天来过,说好搬进来的。”她连忙开门:“快进来”指着空铺说:“你是搬到这儿是吧。”
“嗯”
“用我帮忙吗?”
我连忙摇头“不用了,东西不多,我们俩就够了”回头看示意一下小雪。
媛媛打了一个寒战:“那我回去睡觉了啊,有点冷。”
我说:“嗯,快去吧。”
我和小雪正坐着休息闲聊的时候,楼道里传来一阵说笑声,然后是一个女孩阔气地把门不知道是踢开的还是推开的,她嘴型学着门撞在墙上的撞击声“啪”出现在门口,门也很配合地“啪”一声撞到了墙上。
我和小雪都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往后面退。我和推门那人正好眼神对上,直接礼貌地问候了一声:“你好。”与此同时,我和小雪又分别退了几步让开过道。
推门那人像是正要喊着“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架势”瞬间变成了:“啊嘿嘿嘿嘿,你好。”不好意思起来。
后面又上来一人问了句:“怎么了”,贴过来,第一个人往屋里走去,后面叠罗汉的人也纷纷进来。一共四个,大家互相打了招呼。
她们进来后分别回到自己铺前放下东西,有人像是解脱了似的哀嚎:“啊~~~累死了”,有人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终于到家了”。
我对小雪说:“你先回去吧,没事了。”
小雪疑惑地问我:“真没事了?”
我边点着头边说:“真没事了”,一边把她往外推。
其实下午的时候,我就和小雪说起过,让她陪自己过来算是壮壮胆,我自己一个人不敢。现在看来,就算她们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气了。小雪就回去了。
刚回来的其中一个女孩把衣服放在我旁边桌的椅子上,然后走到我铺旁边说:“我可以坐这里吗?”其实她已经坐下来了。
我连忙说:“可以可以。”
她边脱着鞋边指着上铺说:“我住在上铺。”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上铺,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嗯嗯嗯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她不紧不慢地问。
我连忙告诉她我叫魏欣。
就此我遇见了这群性格诡异,哦不,是性格迥异,却又心地善良的人。
先说说刚才问我的那个人吧,她是舍长,挂在她嘴上总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个死女人”。大家没有人听她的,但是她又确实胜任的了宿舍主帅这一称呼。每次大家惹怒了楼妈或弄出什么麻烦事的时候,总是把她推上前去交涉,她也总能不负众望,三五句话摆平。她总怒着怪大家:“我总在背后给你们擦屁股”,却从不生气。宿舍每个人在她面前也总愿意装小孩,额,也或许说是智障。她是如同妈妈一样的舍长,总为大家善后,也任劳任怨为大家服务。
她虽然个子最低,但是人很漂亮,成熟稳重,对于快比她高出一头的我总是像亲妹妹一样照顾。她梳着半长短发,总给人一种很阳光很温暖的感觉,对所有日常生活中的事都懂,任何麻烦事在她处理后都会顺溜起来。然而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孩子却被爱情伤了又伤,她和找了两年的男友分手了,那男孩说自己喜欢上别人了。在一个普通的下午,舍长惊天动地地爬在宿舍的床上哭了整整一个下午,这一幕大家现在聊起还是记忆犹新。舍长就是这么一个任性的追着爱情的人。
梦露,刚开始听见这名字的时候,都以为是她给自己起的英文名呢,但是并没有听错,是她爸妈给起的中文名,与玛丽莲·梦露同名的中文。人如其名,梦露也的确就像梦露一样,一身妩媚,一张不负众望和明星一样漂亮的脸。梦露的爸爸是上海人,有点小资主意,我猜她们家接受外来文化早一点,所以起了这样的名字。
她虽然也狂热地将玛丽莲·梦露当作自己的偶像,但是她还是保留了自己的“爷们儿”性格,豪气、爽朗。梦露的妈妈是东北人,梦露一如既往地说着普通话,但这也得根据她的情绪定。如果她激动异常、兴奋异常、高兴异常又或是震怒时,她就会用重重的东北口音和你对讲,这时候的嗓门和音量可谓是无人能比拟的,这时候的豪气也是让男生都汗颜的。东北口音和上海撒娇的说话方式(的啦,的呀)随意切换,真不知道这南北的差异是怎么在她这儿融合的这么好的。
梦露也是一个为爱痴狂的孩子,她虽然比小一届的我都小,但她总爱装我的姐姐,装作比我老谋深算的样子开导人。忧郁的时候,抽那种细细的女士香烟,倒也没见她在宿舍抽过,她就是喜欢把好几根平铺开,放在书桌前的柜子边缘,烟嘴这边粉色桃心图案排成一排,阳光照在她桌子上特别非主流。梦露给大家讲过她以前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只有他感动过她。那男生每天早上给梦露送早点,无论冬夏,但最后还是被梦露拒绝了。梦露一向看好那种长的帅帅的男孩子,可能那男孩还没帅到梦露的标准吧。
还有一个舍友,我去的第一天就听见大家叫她“东北”,但是我跟傻子一样就问:“为什么叫东北呢?东北不是方向吗?”,她一开口说话我就全明白了,亏得自己还是个东北人。东北这个名字听起来“爷们儿”,然而她就是个柔妹子。她最大的特点要说她的脸了吧,出油出的都可以叫做“冒油”,用多少吸油纸都没用,厉害时就冒痘痘。东北也为了这张脸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黄瓜片啦,香蕉泥了都往脸上抹过,愣是没见有多大用处。她的性格当属那种柔弱的了吧,每次被气极就急哭了。但是她还有自己的制胜法宝,用她那贱贱的富有磁性的声音和你说话。每当这一声音响起,我就不禁打一寒战。情绪激动时,她就好用这声音喊人名字,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她又总是那种胆小怕事的,希望大事不要摊自己身上。还带一种小市民思想,保守又想斤斤计较一下。
她最关心的事应该是学习吧,她总想用好好学习来换取自己未来稳定的工作。尽管她学习不是那么地突出,但她总是踏踏实实地学,倒也不至于亏待自己,困了就睡,醒了就学。
东北也一直很渴望一份美满的爱情,但是她太笨,一直暗恋,众人称呼“一个叫图图的男人”。
还有一个大家都叫她“大头”,她也不完全介意大家这么叫她。第一次见她时,她戴着黑色方框眼镜,穿着绿色个子衬衫,外面套着白色线衣坎肩儿,搭着全校统一的校服裤子,完全的学院范儿,给人特别博学的感觉,我猜她一定把中外名著都读了一遍。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大头考试基本靠蒙,平时确实很爱看书,但都是小说。她几乎读遍了所有的小说,看一本比两个指头还厚的书,只需要两天,就我那看书速度只有被鄙视的份。所有的笨在大头那儿只有领鄙视的份儿,但大头绝对善良,她只是纯粹地鄙视你笨。
在大头心里,爱情没那么重要,学习也没那么具有特别的吸引力。但是成绩考好了或是考过了,她依旧很高兴,像个孩子一样。遇到喜欢的人,也会束手无措。她是宿舍说话最有权威的人,因为她总能带领大家做一些整人呀等一些啼笑皆非的事。
刚才给我开门的是媛媛,她精通方言,曾有一次,她在大家的要求下,用方言给大家正儿八经地朗读课文,把大伙乐的肚子疼,大家又撺掇东北用东北话朗读一段,也并未如此搞笑。大家每天通过这样的找乐子来缓解学习生活的枯燥乏味。
媛媛在宿舍算作学霸,以来这学习为首要目的。在感情方面,我来以后,并未听大家对媛媛这儿传过任何绯闻,倒是在学习上总能见得着媛媛的身影。无论是在图书馆,还是在宿舍,总见她的桌子堆满了书和练习册,与大头满桌子的杂志小说形成鲜明对比。两人一样都是理科生,都是闻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这本厚重的练习册的的书香味度过这高中三年的。
我只是一个深山老林钻出来努力求学的孩子,自卑,敏感。但是我来到这个宿舍却受到了大家的欢迎。她们知道我在奥赛班,非常尊重及羡慕我的学识,尽管我是班里的倒数,她们却不那么在意。我第一次有种生存下来的自豪感,在这里没有因为家穷而受到鄙视,反而会想办法安慰我极度敏感的自尊心。出去吃饭AA制,不能平分的情况下总会让我少掏,并且说理由是我最小。其实我是小一届但是年龄并不是最小的,但是大家总这样不约而同地思考问题,把我像妹妹一样照顾着。
宿舍有一种独特的价值观,代表着正义,帮助遇到困难的人,铲除骄傲蛮横的邪恶力量。平时没事时,一群人自娱自乐。
有一次愚人节,这样的节日,自然少不了大头的建议。大头突发奇想地说:“不如东北在这天向图图表白吧。”从来只是暗恋不敢表白的东北可以借着这天表明心意。写个情书,图图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周围人也不好给他什么建议,不知道是真的有人追他,还是愚人节这天有人戏弄他。东北一百个不乐意,她担心这样回毁了她在图图心目中的形象。大头却来了兴趣,极力撺掇,梦露总是和大头为伍极力劝说,其他人看热闹起哄。东北开始纠结,的确是个说话的好机会,然而这件事这么办想不办砸都不可能。但在大家的集体起哄下,东北批准了。其实东北批不批准并不重要,大头早就开始酝酿着写了,一边写一边念出来征求大家意见。“亲爱的图图···不对,他又不知道自己叫图图···
同样在这一天,上课,老师进来突然来了句:“上课。”
我去,这都多久没这么喊过了。幸亏班长反应及时:“起立。”大家也好像经过这么多年培养根深蒂固地形成习惯了,参差不齐地站起来努力齐声喊道:“老师好。”
老师接着说;“看来大家都很困呀,来,运动一下,都把双臂向前平举。大家就按着要求非常懒散地向前平举。
见大家都做好后,老师又接着说;“跳。”
大家又下意识地照着跳起来。
老师突然鼓起掌来;“很好,大家愚人节快乐!”
大家就跟傻子一样突然反应过来,一群人又不好意思又觉得好玩地笑了,还有几个男生调皮地学着僵尸并伴随着伸出舌头又跳了几下捉弄同桌,被同桌骂做神经病。接着大家开始不那么无聊地上课。
回到宿舍大家说起这事,原来这个老师在每个年级都用了这招,早得到消息的同学都不觉得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