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施术法将嬴政弄回屋里,随即服侍他躺好后,我才转身掩门,刹那间,身后忽有阴风拂过,泛起深深杀意,我还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已有一把足以削铁如泥的利剑架在颈项,剑锋已划破肌肤,伤口细小如发丝,但依旧钻心的疼。
我第一时间惊呼出声,“谁?”
能来去自如、刹那间给敌人致命一击,此人必定武功不一般,是剑客?还是杀手?又究竟是何时藏匿于此?就连嬴政都不曾发现。
怎么办?嬴政已然无力对抗,我一个柔弱女子想要解决这么个高手几乎毫无胜算!不如先尝试分散他的注意力再伺机动手?
后背已惊出一身冷汗,我颤颤巍巍的垂首看着那把利剑,豆大的汗珠自额间滑落,可理智告诉我得让自己冷静下来,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拖延时间,于是我拼命挤掉两滴眼泪苦苦哀求道:“大侠饶命啊!小女子我完全是无辜的,你要杀的人躺在你身后的榻上,我只是个跑腿的,这年头滥杀无辜会遭报应的。”
我一早打定主意,只要他一转身就立即动手,争取一招致命。
“胡说八道!”可惜的是人家不吃这套。
那人恶狠狠的说完就要抹脖子动手,剑锋又逼近一寸,殷红的血顺着剑身汩汩滑过,我不禁倒吸一口气,默念起心诀就要施法,万分紧要关头,嬴政突然一声呵斥,“自己人,快住手!”
惊呆的不止是我还有那个杀手,自己人?什么意思?这货不是来杀我们的?而是听命于嬴政的属下?
“属下知错!”见主子震怒,那人立即收了剑,跪下请罪。
抬手找到伤口,血还未止,可我已没心思料理伤口,我更关心的是这号人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看两人之间的言谈举止,今天绝不是初次会面,看样子若不是被我撞见,嬴政大概是不打算告诉我了。
“你暂且先回去,寡人会再给你命令。”
“喏。”
那人恭敬应下,一身玄黑夜行衣消失在一片空白茫中,我看着他离开,路线却是东北方向,咸阳宫就在那个方位。
“此人当真可信无疑?”太多人想要杀他,万事小心谨慎总是好的。
“‘雷霆’是寡人养在身边的暗卫,十天前才寻到此处。”嬴政话说得很轻,轻的宛如毛羽飘落水中,惊不起任何任何涟漪。
“那……”其实我还想问问‘雷霆’怎么寻到这里的?可转念一想他既然有心相瞒,自然不会说的,所以我换了个问题:“那如今宫里什么情况?”
“寡人身患顽疾,不得见光更见不得风!朝政依旧是吕相国把持,母后统领后廷。”
难怪无人察觉,不过就算有人心存疑虑,以吕不韦今时的势力,足以一手遮天。
如此拖不了多久,估计吕不韦也已经等不及,恐怕过不了多久宫里就会传出禅让诏书,届时他便名正言顺登上王位。
“那陛下准备何时动身?”他的腿伤还没好,毒又还没解,眼睛还……回去不是送死吗?
“尽快。”这话说的很是平静,不带任何情绪的平静。
“一定要回去吗?就不能等伤好了再说吗?”我本不想表现得这么激动,可就是没办法像他那般平静,明知不可能,却不肯死心还要再追问一次。
“玥灵曦,这次是最后一次合作,寡人许你一世逍遥自在,你许寡人一副无病无痛的身体如何?”
说话时他突然歪着头看向我,一如既往的傲慢轻挑,明明双眼什么都看不见,可我分明能感觉到目光灼灼,突然想起我们初次建立合作伙伴关系时他也是这样看着我的,眼眸深沉得像天边的繁星,明亮耀眼、引人入胜,明明看着那么近,却遥远得好似整个世纪。
我一声轻笑,交易!又是一场交易!清弦要同我做交易,你也要同我做交易?我就纳闷了,我究竟有什么值得你们时时刻刻惦记着的?
掩好门窗,我跺着步子步步向他走进,因为接下来的话我怕隔太远会听不清楚,最终我安坐于榻前,眉眼轻挑,笑容明媚,道:“陛下以为如今你还有什么筹码同我做这场交易?”
嬴政:“……”
他的默然让我莫名的恼火,“看在你曾多次救我的份上我定会还你一双眼,但是请你记住,这是你嬴政欠我的,总有一日是需要还的!”
嬴政缓缓松了一口气,似有妥协之意,有些无奈道:“那便当做寡人欠你的!”
趁人之危一计,完全是跟他学的,以前是他用来对付我的,现在只不过是换了对象而已。
“不是当做,而是就是!”我厉声再次重申一遍。
嬴政好笑道:“是。”
事后我摔门而去,这一次的谈话不欢而散。
是夜,寒风呼啸。
我同十七窝在清弦的藏书阁里,灯火惺忪,一盆炭火烧得通红,温暖了整个书阁,。
十七此刻正一手执笔,伏在案上,清秀的字体落在书简上,泼墨的清香萦绕在心。
“你在写什么?”我百无聊赖的趴在案上,看他一副认真专注的样子,勾起了我的好奇心,遂不解问道。
“手札。”
“那是什么东西?”
“记载了公子平日看诊时所说的所有医理。”
“靠!”完全是一堆废话好吗?
提到清弦那厮我才发觉今天一整天都没瞧见他,
之前他曾说过“炼狱”一毒可解,怎么招也得把毒解了才回宫。
大腿一拍,我坐不住了,赫然起身道:“清弦现在哪儿?我找他有事。”
“等等!呃……”十七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了我面前,样子显得有些惊慌失措,支支吾吾道:“公,公子此刻正在沐浴,不方便见你。”
“真的?,”
“当然。”
骗谁呢!谁这么晚沐浴的!
径直跃过他,我一路小跑至清弦门外,十七在后面拼了命的追,口中还念念有词:“等等――”
我自然没搭理他,正要抬腿一脚踹开门,忽闻屋里传来一阵水流声,幸好我及时刹住脚,否则就要悲剧了一把!
这厮竟真的在沐浴!果然,这厮已不能用正常人的头脑去思考了!
而屋里的某人也感觉到了门外的动静,下一秒就有一记慵懒的声音传来,满是戏虐的成分:“怎么?这是着急赶来同本公子体验一次鸳鸯浴?”
“不要脸!”我特么的想甩他一脸靴履印。
“哈哈……”某人乐的开怀大笑。
“咳,咳,咳!”我清了清嗓子,言归正传:“那我等会儿再过来。”
“记得温一壶酒来。”
“知道了。”
每晚一壶清酒,似乎已经成为他的习惯,我悻悻地去往灶房,找到前两日才买回的粟米酒,架在炭火上温酒,回眸一瞥,就见十七倚在门口,正别有深意的看着我。
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小眼神好似在说:你怎么还跟来了?
十七恍若未见,自顾自走了进来,盯着架上的粟米酒絮絮叨叨道:“主子的酒需温至入口温醇,酒香四溢,且不能灼口……”
我,“说人话!”
十七囧了,“酒温至七成热即可。”
一直以来清弦的所有事情都是由十七料理,对他的生活习惯自然了如执掌,相处半月之余,自己多少也所见所闻了一些,比如说口味刁钻到人神共愤,食菜只食梗不食叶,食肉不能有骨头,水要温茶要烫……总之各种难伺候!
“嗯,我知道了!”
事实证明对付一个被惯坏的人就该狠狠的虐他。
等我温好酒端来清弦也已经洗刷干净,彼时他正端坐在软榻上,狭长的凤眸半眯着,眼神迷离,小酌了一口后眉头一皱,说道:“这酒烫了些!”
眉眼上扬,我噙笑道:“嗯!我故意的。”
清弦:“……”
那厮幽怨的瞪了我一眼后又接着饮,两手一摊我表示无所谓,开门见山道:“你曾说过我家公子身上的毒可解,那是否已有解药?”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敢情这是要变卦的节奏吗?
“你之前答应过我的!”我怒不可厄,分分钟想掀桌。
“我只说过毒可解,可曾承诺过你会替他解?”这厮傲慢抬首,那沉如深渊的眸子直视我,好似要将我看透一般。
“你想怎样?”
“不如你嫁于我为妻如何?”清弦眼眸含笑道。
要与一人相伴一生我从未想过,来凡间一趟也只是为了夙愿,其他的并未多想,于是便厉声拒绝:“你可以滚了!”
经历了嬴政这一桩,我最恨被人威胁,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
清弦一脸愕然,他大抵也没想到我会如此抗拒,而还在炸毛的我似乎忘了人家才是这屋的正主,得,他不走我走!起身抬腿就要走,清弦赶忙拉住我的一角,一改常态,赔笑道:“不过是句玩笑话,你这样彪悍的丫头我可不敢娶。”
“彪悍?”压下怒火狠狠鄙视他。
在我的怒视下某人识相的闭了嘴,自袖里拿来一瓷瓶奉上,“他中毒已深,需得长年服食解药方可。”
“不谢!”
径直接过,全程没赏他一个好脸色,居然说我彪悍,老娘不彪悍一回简直对不起你!
解药我当日便拿给了嬴政,他只是翻来倒去看了好几回,尔后服下并未多问。
十日后,我重修回灵力,依照约定还他一副无病无痛的身躯,还他一双眼,彼时他的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
笠日,我再去看他时屋里已空无一人,仅留下随身的短刀,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