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起,雨零落,雷声阵阵。
刺骨寒意袭来,身体本能的瑟缩,冷醒了我,揉揉眼皮但见屋外细雨纷飞,洋洋洒洒,像极了冬日里飞扬的白雪。
“真他妈的冷啊!”双手环胸,我小声嘀咕。
垂眸往膝上一瞟,空空如也,不见嬴政的身影,心下咯噔一声,顿时是慌了神。
“阿……”我正要起身寻找,一扭头就瞧见他正围着柴火取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
还好还好,没发狂,毒总算是压下来了。
暗自庆幸一番后才急步向他走去,他的高烧也不知退了没有?
听到脚步声嬴政立马变得警惕起来,赫然起身见来人是我赶紧拱手作辑,我正纳闷这厮怎么有点怪!
只见躬身,行礼,态度恭敬,说道:“母亲!”
母亲?什么鬼?
“那啥,你叫我什么?”声音提一分贝,又特意掏干净耳朵,确定那不是我的幻听。
然后,嬴政很乖张,连嗓音都特地提高了一个分贝,再次弯腰轻声唤道:“母亲。”
我差点没当场吐血,那唤的那真叫一个亲切,就跟真的似的,
“嬴政,你莫不是烧傻了?”
我的手心贴上他的额头,触感有些冰凉,烧已经退了。
没理由啊!那怎么能将我认成他母亲赵姬呢?还是那厮在故意逗我?
“孩儿现在很清醒。”嬴政辩解说。
清醒你妹,清醒!
“那你叫什么?”
“孩儿名唤赢政。”好在赵高二人没有回来。
“那这是什么?”我指着地上缺了一个口的陶碗问道。
“有缺口的陶碗。”瞧瞧这思路多清晰。
“那个呢?”
“堆成堆的干草。”
“这个呢?”
“苦苣菜,那个是莴苣菜,紫苏……”那厮仅粗略的瞅了一眼地上摊开的野菜就能准确的叫上名字,连我都不能完全分清的野菜,他竟然能一一认清,哪里有半分傻子的样子!
“那我是谁?”
“孩儿最尊敬的母亲。”嬴政说得言词凿凿。
这死孩子,怎么就转不过弯来?
“我不是你母亲,我是玥灵曦。”我故意走近些,让他能看清我的脸。
“母亲。”嬴政一口一个母亲让我彻底崩溃。
“嬴政你年纪不小了,别开这种玩笑好吗?好吧,你赢了,我服了。”对他一副纯真无邪的模样我彻底无语。
“母亲,孩儿才七岁。”
七岁?他说他才七岁?难道说因为毒发脑神经受损,直接导致记忆衰退,让他的记忆停留在幼年时期!
似乎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那也就是说毒还会发作,只是无法肯定时间,哪个身体器官会受损?受损程度不得而知?
“那你可知道如今我们身在何处?”试探性的问,以便印证我的猜测。
“赵国的王宫,圈禁质子的永巷令。”
果然,嬴政的记忆停留在幼年时期,那时的他还是秦国留在赵国的质子,而他的父王已归国登基为王,留下他们母子二人为质。
“阿政,你……”我上前一步,鬼使神差的抬手想要触摸他的面庞,不想他却退后一步,巧妙的避开了我的触碰,只得不动声色的收了手。
他这是在防备我?那个他唤为母亲的女人!
“母亲,怎么了?”分明是一句关心的问候,我竟听不出其中的半分关切之意。
“没……”我摇头,但笑不语,心想母亲就母亲吧!身为长辈有些特权还是有的,何不趁机耍耍他呢!
言罢,气氛骤然冷了下来,嬴政端静的坐在地上,烧的通红的炭火冒着火星,狭长的眉眼微微蹙起,“小小年纪”也不知在烦恼什么?
顺着火堆我面对着嬴政坐下,面前是那张熟悉的面孔,明明就是一个人,可此刻我眼前的仿佛是另一个他,是我未曾见过的样子。
不同于平日的桀骜不驯与冷漠,此时他双臂环膝,眼眸空洞无神,再不似先前的刚毅果断,唯剩下漫漫长夜无边寂寥。
两人相视却无语。
时间流逝……
赵高二人回来已是入夜时分,在啃完所有的野菜之后嬴政蜷缩在角落,样子显得十分落寞,无助得像个孩子。
蹊蹊碎碎,是他翻来覆去的声音,我一直在火堆旁静静地看着,想靠近却又想起之前他的拒绝,莫名的止了步。
“玥姐姐,秦大哥好点了没?”小丫头性情单纯,虽然嬴政不怎么待见她,但到底救过她兄妹二人一命,救命之恩她始终谨记。
“烧是退下来了,但是……”
“怎么?”
“大概,呃……就是烧坏脑子了。”我手指着自儿脑袋认真说道。
“……”但小丫头还是处于蒙逼状态,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呃,怎么说呢?就是他不记得你我是谁?也忘了发生最近的事,只记得十几年前的事。”
“这样啊?”赵婵终于豁然开朗,“那我们可以重新认识啊!”
“……”貌似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我听说人长期处于高烧不退的情况下,记忆会出现混乱。”赵高看了一眼蜷缩成团的嬴政,回忆着说道。
“混乱?”抓住关键词,我陷入沉思,记忆混乱?那还能恢复记忆吗?万一恢复不了不就成真成傻子了?
“那还能治好吗?”要真治不好,这千古一帝岂不是毁在我手里了?
“不知道,或许有,或许没有。”他摇头,我暗语,这不是跟什么没说一样!
“或许他明天就能记起所有也未可知。”我还心存侥幸,企盼着总有一天他会记起,明天记不起,后天或许就能记起,再不行还有大后天……
但是,第二天嬴政彻底摧毁了我所有的企盼,他不止没记起,甚至还出现了混乱,误将赵高当成了他的父亲,而赵婵则错认成了他父亲新纳的美姬韩氏。
记忆又往前推移了许多,我依然扮演他“母亲”一角,尽管如此他与我依旧不亲近,可审视他“父亲”的目光中带着疏离,以及深藏于眼底淡淡的恨意,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家人?
深谙这病不能拖下去,与赵高一番商量,决定由我先带嬴政去看病。
第二天一早辞别赵高二人,从此踏上漫漫求医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