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一次见老弟时,老弟给了我一个有他和小敏录音的U盘,以下是第五十六段录音。
小敏:“小颖,你干什么?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为什么总是伤害自己。”(喘息)
老弟着急道:“哥哥,冷静,不要忧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差劲了,不能为你做任何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小敏喘息道:“混蛋,我要你为我做什么了吗?我不需要你给我带来什么利益,我只想你能养活自己,快乐幸福地活下去就够了。我只想你活着,活着,活着。”
老弟哭泣道:“笨蛋、笨蛋、笨蛋,你要是死了,我何来幸福快乐可言?如果没有你,我还留在这个荒凉的世界干什么,干什么?”
小敏喘息道:“为什么总是把世界想得那么荒凉?为什么总是封闭自己的内心?为什么就不肯接受别人的爱意?为什么要被过去的不堪禁锢?”
老弟:“哥哥,不要激动。冷静,冷静。我没什么事了,只是一时过于阴郁忧虑,才会一时想不开,想惩罚一下自己,并不是真的想自残的。现在真的没事了,在你面前,我怎么可能自残呢?”
小敏:“说下去,不要因为我现在这样的状况,本着不想刺激我的心意,选择隐瞒。我虽然容易激动,但我的心里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即使我一下子接受不了,我也能很快就走出来的。说说吧,为什么要做出想自残的举动。”
老弟阴郁道:“最近,酒吧让我搞了一场活动,我是主持人和统筹人。但是,我搞砸了,我以为自己的计划很完美,却没有想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场面一片混乱。要是,要是,我能多想一步,把可能出现的所有状况提前演示一遍,要是,要是,要是我能灵活点、淡定点,及时改变规则,就不会出错了,自己丢脸就算了,还连累了老板。我真是个累赘,真的蠢死了。为什么就想不到现场的观众会失控、不遵守规则。为什么就不跟现场的工作人员再三地确认工作任务?为什么在场面失控的时候,脑子一片混乱。为什么明明就没有这样的能耐,还要答应老板这件事。为什么明明答应了,却不100%地把工作做好,至少,我不应该太自以为是的,我应该把已经预想到的意外,防范好的。明明脑子就曾经闪现过那样的状况,为什么要有侥幸心理,不重视起来。”
小敏:“好了,意识到错误,下次不要这样就好了。没必要惩罚自己,让悲哀蔓延的。”
老弟阴郁道:“我原谅不了我自己,为什么那么无能。为什么不好好抓住机会。为什么要把事情搞砸。以后,恐怕连去酒吧唱歌都不能了。明明还在负债中,应该要很努力地工作才行。为什么要犯那么低级的错误,明明就任性不起。我只是想让自己疼痛一下,惩罚一下自己而已,只有这样,我才能好受点。”
小敏:“死人了吗?有人严重受伤吗?酒吧倒闭了吗?老板损失了很多顾客或很多物质吗?所有的负面影响都不能挽回吗?”
老弟:“全都没有,就只是场面有点混乱,活动进行得很糟糕而已。但我还是不能原谅自己为什么那么笨蛋。”
小敏:“对与不对,好与不好,全部都过去了。人一定要有原谅自己和别人的勇气与智慧,不然会活得很累的。没有错的,何来对的,没有经历,何来成长,只是一个人而已,怎么可能尽善尽美。现在不够聪明,承认就好,没必要难为自己的。不管活成什么样,那都是自己的人生,错也好,对也好,谁来当这个判官,自己而已,在没有违法犯罪的前提下,值不值得,美好不美好,自己最清楚,没必要过分在意外界的评判的。不必为过去的苦难、将来的浮沉耿耿于怀,不能自己的。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而将来的事情,总有很多种意外,做好自己当下能做且应该做的就好了。其实还是那句话,输不起的人,是没有办法赢的。凡事看开点就好。只要活着,过去,过不去,都会过去的。”
老弟哭泣道:“这些我全都懂。我难过的,是我连累你了,我不能为你做任何事。我要是很有能力,我就可以让你不受病痛折磨,我就可以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我明明可以做得更好,让你活得更惬意的,可我没有办到。是我的错,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明明就知道你一直饱受病痛的折磨,明明就知道你很痛苦。我应该拼尽全力,哪怕付出健康的代价的。”
小敏哭泣道:“笨蛋,你没必要这样做的。你要明白,我们是平等的个体,你没必要过分牺牲自己,去成就我的,这绝对不是正义的感情。过分的牺牲,是道德的绑架,情感的暴力。万一我不能回应你,这落差,你该如何承受?其实,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你已经很勇敢了,谁会想到,一个有交往恐惧症的人,居然会去当主持人,简直就是逆天了。”
老弟哭泣道:“可现实是,我不能为你做任何事情,让你游走在死亡的边缘。是我不够好,总让你很糟糕。不够好就是不够好,任何的原因都是借口。”
小敏:“错了,真的错了。如果一个很有能耐的人,他没有温暖我的心意,只是因为各种利益关系,出钱让我的身体痊愈,我不会感到温暖的,甚至,我会感到很痛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这个人超级幼稚,我真的觉得肯为了我很努力,很勇敢的你,是一个超级有能耐、超级棒的人,你让一个痛苦的人感到温暖了。”
老弟:“哥哥,真的为你去死,也一点都不会觉得可惜。虽然你真的很废柴,总是头晕头痛发热,但你让一个绝望的人感到温暖了。”
小敏:“老弟,有些事情,我必须向你解释一下。我不去医院,不是害怕被人像扔垃圾那样‘扔掉’,而是害怕不被人像扔垃圾那样‘扔掉’。在我的世界里,即使很废柴,也不想连累很重要的人。还有,我并不是等死,这种程度,还在承受范围之内,只要好好调养,即使不去医院,也是可以痊愈的。心态好就是厉害,头痛也好,发热也好,头晕也好,只要好好休息一下下,就能很快好。心情舒畅,就是最好的良药。不要干傻事了,我并不在死亡的边缘,只是容易疲倦而已。”
老弟焦虑道:“可是,你头痛发热的状况越来越频繁。我真的平静不下来,我真的没有办法不忧虑。很多糟糕的事情,不是你不去想它,它就会自然而然地解决的。我根本就没有办法不着急忧虑。”
小敏:“暂时的,会好的。你想不忧虑吗?我有办法哦。”
老弟:“什么办法?”
小敏:“放下我。你之所以会焦躁,是因为你太在意我了,我是你焦躁的根源。人一旦有了真正眷恋的东西,各方面都会变得很沉重,会害怕失去,需要倾注大量的精神。只要你离开我,把我放在一个不重要的位置,你就不用因为我而顾虑重重了。你想想,如果没有我这个绝对的废材拖后腿,你就自由了,你可以很轻松地去尝试很多很多东西。不必总是担忧会把事情搞砸,连累我或让我失望,而忧心忡忡。放下我,你就自由了。”
老弟暴躁道:“什么狗屁方法,烂死了,我绝不接受。劳累也好,忧心也会,焦虑也好,我乐意。人很可怕和悲哀的事情是心灵没有停靠的地方,灵魂无处安放。即使我们都有各种各样的磨难,但,至少,我们还很纯真地在一起,还可以很率真地交谈,还可以很阳光地相对而笑,还可以视对方为非常重要的存在。有一个可以绝对信任和能真诚相处的知音,真的太好、太好了。我最大的心愿,不过是能待在你身边而已。”
小敏:“漂亮吗?”
老弟:“漂亮。”
小敏傲娇地说:“哥哥我五官精致,脸蛋俊俏,却被糟糕的脸色给掩盖了,真是浪费了一张盛世美颜。只要稍微化点妆,还是很好看的,对吧。”
老弟:“即使你不化妆,也不错。如果你不喜欢化妆,就不要化了。没关系的,脸色糟糕点就糟糕点吧。我只要你开心。”
小敏欢快道:“我一定会开心的,要知道,总是顾影自怜可不是我的风格。我就是我,喜欢阳光与奔跑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