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牌上的黑漆,前天刚被丁童重新刷了一遍。每次刷黑漆的时候,他总感觉,父母像逢春归来的紫燕,需要一个新巢。
他从床底下拉出黑皮箱,打开后,把灵位放进去,再取出了陶罐。
白炽灯下,他仔细看着陶罐。这陶罐色如葡萄青,形似足球,下有平底上有小嘴,肩扛两耳。丁童双手捧陶罐,查看小嘴里的油木塞。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一种红蜡封满了小嘴,他在思索怎么拔出木塞。
当你走背字运时,喝水都塞牙;反之呢,即便渺小如蚊子的存在,也会为你大放光芒。也不知,是否纯属巧合,一个长嘴的蚊子飞向丁童裤裆里的肉球上,狠狠的咬了一口。鸭嗓子丁童尖叫一声哎吆,他一巴掌拍下去,只可惜,他没多想一步!也不知道,那蚊子拍死没有,却见他挤眉张嘴脸变形,无声苦叫连跺脚!
陶罐“皮卡”一声落地碎了,丁童也意识到了,可他顾不了那么多,肉球的痛如刀剜心。
随着疼痛的有所缓解,丁童蹲下来,陶罐的碎片中只有一团灰黄色的鸡蛋大小的包裹。
这个被丁童珍藏了二十多年的陶罐,就这样破碎了,他心里涌上一种空荡荡的感觉,闭上眼甩一下头,他用力看向潮湿的地面,也只好能接受这个现实。
外面的雨停了,丁童捡起蛋大的包裹,把它握在手心,接着静静的转身躺在床上。
呱――呱的蛙声隔着窗户,一阵儿近,一阵儿远,呼应着丁童疼痛的呼吸声。
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坐起身,慢慢解开了包裹,他一生从未如此细心过。红丹一枚,丁童打开包裹后发现。
原来,这包裹就是,一块形如手帕的牛皮紧包了一颗红丹后,又被一种十分机巧的方式折成了鸡蛋的形状。
牛皮上竖着写了一个炼丹秘方,其中每一个字都是绿色的莹光字,这着实惊掉了丁童的下巴。其中,一行字的笔迹像是他父亲丁玉炎的,这句写着:童儿,佐烈酒食红丹,两年后,治绿丹续食。
读完这句话后,如鬼附身,像被一种力量操控了一样,他没多想用右手捏起红丹。
一股股细细的暖流从右手涌向他的胸膛,使他像是在泡温水里一样。他把红丹送进口中,又从桌子上抓来半瓶二锅头,大口吞咽。
若是往时,自饮半斤白酒,臂膀的酸痛便是榨菜,腰肌的僵麻更比泡椒的脆辣,光阴的寂寥是劝酒的词;昨天今天,大事小事,焦忧愁喜,一切都像丁童脚下的尘,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可是此时,半斤白酒后,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吗?他轰然倒在床上,比死亡还要静,他的气息比窗外的蛙声还要轻。
不知为何,白炽灯突然灭了,蛙声同归寂静,周围的空间陷入沉重的黑暗。
但见,一层粉红的光晕浮现在丁童裸着的体表上,转而,他身上的光晕由粉色流动成紫色,再成蓝色绿色橙色,这五色粉紫蓝绿橙,交替闪现,时急时缓。他像跑马灯一样变换着不同的光色,难道是要爆炸吗?突然,一声惊魂大叫啊----他骤然起身坐了起来,白炽灯同时而亮;豆大的汗珠布满在他光溜溜的身子上,急促的呼吸声从他的嘴巴里发出来;吧嗒一声,一颗汗珠从他的下巴跌落在大腿上。
蛙声,在深夜,若有若无的飘进他的耳朵,却永远无法飘进他的心。
紫色的太阳光洒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柔软的风带着花香吹来,海面泛起波光。在大海中央,有一座孤岛散发着粉红色的光芒。岛的顶部是一个辽阔的平原,平原上生长着许多槐树和桃树,还有玫瑰和百合。
光着身子的丁童躲在一颗苍劲的槐树后面,静悄悄的,他在偷看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仙女。
蓬松的青丝,微微带着波浪的痕迹,轻落香肩。左边拢耳际,右边拂眉心再垂浮脸蛋旁。粉嫩的偏圆瓜子脸稍现苹果肌,线条清快的V下巴尽蔑俗尘。水灵的大眼睡着小小的卧蚕,若含了星光,亦若含了玫瑰花瓣上的露。小鼻子在撒娇,带着倔强的味道。冰红的暖唇,乱人心魂!
丁童失神,瞬移在仙女面前。仙女斜坐草地,右臂支撑身体,左手抓一朵红玫瑰送到嘴边。她咬下一片玫瑰花瓣,嚼的津津有味。丁童坐在了仙女对面,“真好吃”仙女嗓音脆涩,她边嚼边笑,却看不见丁童。丁童心喜,便大字躺地。仙女跪着爬到丁童身上,接着采丁童身旁的百合来吃。丁童大喜闭眼,一抹羞红上脸。
她的鼻息吹拂着他的唇,她的苏梨紧紧的压着他的胸口。
他的心跳强力震荡,他被火烧的无法呼吸。她衣服上的丝纱摩挲着他,柔软给膨胀一阵阵酸麻,他开始发颤,他抱紧她,他抱紧自己的命,他患上了羊角风,他把电流一阵阵,一丝丝,全给了她……
仙女骨软如水,一抹绯红爬上她的脸蛋,她强抿着丹唇,一对酒窝娇现在她的嘴角。
在丁童挣开了眼睛后,仙女与对他望了一下后,便埋首在他耳畔,脆涩一声柔呼:“童---带我走”
丁童刚想应她的话,可她已不见踪影,只有花香,只有漫天飞舞的红与白,红的是玫瑰花瓣,白的是百合花瓣。
他狂奔在平原上,他要抓住所有的花瓣,他撕心裂肺的呼喊“仙女---”
“童---带我走”
世界变成了空荡荡的白,他找不到自己的手,他找不到自己的脚,他的一切也变成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