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必报这些天一直留在贾府,一半是因为淳于瑶的挽留,一半是因为自己也确实需要继续留在这里。他一边要给贾寒梅当牛做马,一边还要想办法帮太叔梦婉找到自我,就连聚魂馆的生意都顾不上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仇必报的努力渐渐有了成效。首先是贾寒梅这家伙,前几天还伤心得死去活来,现在又好像没事人一样。不需要仇必报来安慰了,但却好像已经习惯于使唤他了,贾寒梅天天把他当成跟班一样,每次都带着他到处去找各种小哥哥玩耍。仇必报心里苦啊。这位姐姐这是要从深情转向乱情的路线了。不过您走您的阳光大道,能别拉上我吗?我可只喜欢走我的独木桥来着。至于梦婉,虽然还不会说话,但至少每天都会有一些自主的动作。这说明她是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仇必报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重新找到常人的需求。想要吃,想要玩,有了需求和想法,就会有更多的自主行为。
现在的情况只是暂时的,仇必报其实早就有了一些计划,只是因梦婉现在的情况而无法去实施。他其实是想先哄好贾寒梅,然后再拜托贾寒梅替自己照顾梦婉一段时间。他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收集魂魇。为此,他可能还需要出一趟远门。百魇成人,这不是说说而已。仇必报决心去完成这件事,这件目前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事。
在贾府待了一个多月后,梦婉的情况终于有了起色。她现在能认出仇必报和贾寒梅二人了,或者说是重新认识了他们。也就在同一天,仇必报向淳于瑶告辞并提出想让梦婉继续留在贾府的请求。淳于瑶欣然应允,只有贾寒梅一脸机智之色地不停刺探着仇必报的行程。
说实话仇必报的行程里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但他却不想让贾寒梅牵涉进来。因为这里面存在着太多不可预知的凶险。他从来就没指望天上能掉馅饼。魂魇的形成条件非常苛刻,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现成的魂魇等着他去收集?就算有,那些魂魇也不可能会在大街上招摇。他们多半不会在人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魂魇对猎魂者来说那可是大大的补品。所以,想要靠一个人四处游荡,在人群中用自己的双眼去发现魂魇,那无异于大海捞针。这样撞大运的事情不是绝对碰不到,但绝不会有一百次这么多。既然如此,仇必报就只有靠自己创造出魂魇了。他对自己有信心,因为现在已经有了梦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可是,有人变成魂魇,那就意味着有人要失去生命。仇必报之前对施朝宗下手,那是因为两人之前就有旧怨。他还没丧心病狂到可以随便夺取陌生人的生命。更何况,还需要考虑另外一个问题。并不是任何人的死亡都可以被有效利用。当一个普通人正常死亡,无论仪式多么完美,无论仇必报对魂力的控制多么高明,事实上将其成功转化为魂魇的概率仍然微乎其微。如果想要提高成功率,合适的素材和特殊的死亡过程缺一不可。如果仇必报必须要杀人,他更希望每一次都是有意义的。所以他才有了现在的这个计划。
什么人是最合适的素材?这个问题很简单,实在是太简单了。从仇必报刚刚成为猎魂者的时候开始,他就听说过许多猎魂者因魂力失控转化为魂魔的故事。虽然故事里说那些人是在修炼方法上出现了错误,但这也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所谓的修炼方法,就是引导和操控魂力的方法。一个猎魂者引导魂力进入体内为自己所用,将魂力加以控制变成各种魂术使用,这就是通常意义的修炼。那么如果一个人的魂力足够强大,他不仅可以控制自身体内的魂力,还可以将魂力灌注别人体内影响别人的魂力波动,甚至可以直接操控别人的魂力,那他就可以主动让别人产生所谓的“修炼失误”。当然,修炼失误只是成为魂魔的基础,如果要更进一步成为魂魇,还需要素材的许多方面达到某种的要求。比如体质,精神力,性格等方面都会对成功率产生影响。至于具体要怎么样才行,仇必报目前经验太少,还不能总结出特定的规律。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魂力越强大的人就越有希望成功转化为魂魇。
所以,仇必报离开帝都之后,前往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拂云山庄。他来这里可不是要大开杀戒。他不是那种欺师灭祖的人。他只是想要利用一下这里的高手们。一路上,来往的行人着实不少。向南去的无不大包小裹,还有些直接雇了车队;向北走的无不披坚执锐,时不时还要闪过几匹加急的快马。
青云山,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巍峨高大。当仇必报来到拂云山庄的门口,却被一个比他矮上半头的少年拦下。
“来干什么的?”那少年后退了两步,站到台阶上问道。这样,他就可以和仇必报在平等的高度交谈了。
仇必报只是心里觉得好笑,但没有评论少年的这个举动。他先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然后无奈地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带任何的身份凭证。其实他不是忘记带了,而是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还会遇到这种问题,所以压根就没有准备。自己几年没来,这里的弟子居然都不认识自己了!
这倒是仇必报想错了。真正不认识别人的,反而是他自己。几年过去了,他早已不记得这里的师兄弟都是个什么样子,所以他都没有发现这个守在门口的其实是个新弟子。这个新弟子入门的时候,仇必报早已离去,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见过仇必报。
仇必报挠了挠头,想了想道:“我来找韶慧茜的。韶慧茜你认识吧?”最后他又追问了一句,似乎对眼前这个少年的见识很不放心。
“哦,你来找韶师姐啊,在这儿等着。”少年转身进入了山庄,不过进去后还没忘把大门给关上。
“诶诶诶,我自己去也行。”仇必报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砰的关门声。
过了一会儿,大门被打开,之前的少年和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并排走了出来。
多年不见,韶慧茜已经从当初一个外刚内柔的少女出落成了现在这样一个丰腴的尤物。想起她当年收拾魂魔时的凶悍模样,仇必报终于明白什么叫女大十八变了。
“师弟!”韶慧茜惊呼道。
“怎么样?我能进去了吗?”仇必报却是先对着韶慧茜旁边的少年问道。
少年嘿嘿傻笑,露出了一对小虎牙。
仇必报见少年没有反对,便直接朝庄内走去。当他就要越过二人的时候,才想起来道:“走着,里面说。”
甩掉了看门的少年,仇必报和韶慧茜一起来到了一间厢房。
“师姐已经到高阶顶峰了。看来马上就可以进行大师级别测试了。”仇必报恭维道。
“大师测试吗?”韶慧茜神色一暗,“你是最后和师傅待在一起的人。师傅到底怎么样了?现在大家都说师傅已经……”
“唉,他们说的没错,师傅已经去了。”仇必报叹了口气,“师傅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师兄们都还好吗?”
“天竹堡发生了叛乱,咱们之前见过的那个管家端木辅竟然是野魂人潜伏在天竹堡中的内应,大师兄从那以后就不见了踪影。师傅失踪以后,徐师兄和王师兄一起出去历练,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现在我被安排在了澜飜师叔门下。澜飜师叔人很好,对我非常照顾。只是我们当初师徒几个就剩下了我自己,有时候会感到有些孤单。”韶慧茜将当初和仇必报分别以后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还好你现在回来了。我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韶慧茜又补充道。
“其实……我这次回来,还是为了师傅的事。”仇必报说出了正题,“就像你说的,我是最后和师傅待在一起的人。师傅是如何死的,我亲眼目睹。这件事必须有个了结。”
仇必报停了停,又继续说:“我想见一见师祖。这件事必须有他老人家帮忙才行。”
正厅,秃眉老者康晋端坐主位。在他的左右,分别坐着马修远和澜飜。
仇必报和韶慧茜站在数十名弟子中央,看起来很孤立。但仇必报丝毫没有胆怯。他向前了一步,行礼道:“徒孙仇必报,拜见师祖。”
康晋起身走到仇必报的身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你师傅他,真的去了?”
“确实如此。”仇必报答道。
“哼!”康晋的怒气已经压抑不住,“是谁?!”
“肃雝的三位祭司联合出手。”仇必报答道。他的脸上尽是沉痛之色,但心中却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肃雝。”康晋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