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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前夜

“报——,翎镜城已被我军攻破,翎镜防线已经彻底瓦解。朝云门户大开,大将军正带领大军杀向血枫城。”

“报——,盖山与龙国结成了联军,此刻已从朝云东境突入。朝云大军节节败退。”

“报——,朝云遣使到我军大寨,请求议和。大将军请圣上决断。”

朝云的战火持续了三个多月。格奈终于等来了敌人服软的一天。只是这些日子战报不断,事态早已不再按照当初预计的轨迹发展。最苦的仗,羽国和朝云打了,盖山和龙国最后却想来捡现成。

格奈思虑良久,最后对语寂说:“还要劳烦爱卿到朝云走上一遭。一定要让朝云人时刻记住我们的可怕,也要让他们认清盖山和龙国的可恨。”

“臣此前一直负责和奇蛇的外交联络,恐怕分身乏术。”语寂拒绝起来,竟然面色如常。

格奈轻笑道:“无妨。奇蛇小国,一向无甚大事。这次总要由你亲自去朝云,才能显示我们圣朝的诚意。”

“臣遵旨。”语寂也没有再坚持。

格奈并非真的没有其他人选,只是他希望把语寂调离圣朝一段时间。苦永大胜朝云,他自认为已经处于得道多助的一面,一定得意到了极点。格奈和苦永之间最后的博弈即将到来。这一次大军班师,无论是逼宫还是直接造反,苦永将再无顾忌。此时此刻,为了迎接此次北伐真正的决战,格奈必须把苦永最为心腹的语寂从自己身边推开一段时间。他不能让敌人注视着自己做最后的安排。

等群臣退去,格奈对身旁的宫人问:“郭岭回来没?”

宫人答道:“睦人使一直未归。”

“去,”格奈想了想,“叫明兆师崔岚来见我。”

后宫的一处偏僻院落内,埃利正枕着双臂,卧在一张藤椅上,仰望着空中两个小巧的木人打架。

忽然,埃利感到空中有一阵异常波动。刚才还生龙活虎的连个小木人顿时失去了神采,“啪,啪”两声,先后坠落在地面上。

没过多久,一个金发飘扬的男子飞入院内。左右两个翅膀在埃利头顶上扑扇个没完,炫耀似的对着埃利的脸部拍打出一阵又一阵的气流。若是以往,埃利可能会感到一阵窒息。可是现在的埃利早已经不同于往日。

“大哥,你怎么来了?”埃利在藤椅里面缩了缩身体,露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这次下山历练,师傅安排了许多人族强者与我过招。如今我对双翼的控制已经炉火纯青了。师傅已经答应我,等他这一阵忙完,就传授我圣族的一项绝技。”

埃利听着尝圭的吹嘘,心中一阵冷笑。与尝圭过招的是暮云安排的人,先不论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所谓的高手,单凭他们知道尝圭大皇子的身份,打起来当然都会让着尝圭。就这点火候,还自以为炉火纯青。自古圣族只有四翼以上的高手才能掌握一些特殊的战斗技法,这便是所谓的绝技。就凭尝圭现在这阶位,还妄想学绝技。可笑!就算暮云肯教,尝圭也绝对学不会。

“我刚刚去母亲那里请安。母亲叫我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呢。”吹嘘过后,尝圭终于想起了正事。

“还请大哥替我谢谢贞琼夫人。这些多年,若不是寄养在贞琼夫人名下,我还真活不到现在。”埃利皮笑肉不笑。

“唉!有的人啊,总以为自己是一时运气不好,才会连双翼都生不出来。若不是有族中的长辈告诉我一些事情,我到现在也以为他真是倒霉催的。可是现在,啧啧啧,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哦。”尝圭说起话来阴阳怪气。

“大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埃利懒得和尝圭继续弯弯绕绕。

“埃利,大哥告诉你,你是生不出羽翼的。无论用什么办法也不行。这么多年过去了,族中的几个长老都给你瞧过了,朝中的医官也都束手无策,就连父皇也早都放弃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你身体里流淌的,不是纯粹的圣族血液。”尝圭越说越来劲。

“你说什么!”埃利大感意外,他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哈哈哈,”尝圭大笑不止,“还不明白吗?就是说,你的生身母亲,她是个卑贱的人族女人。”

这一刻,埃利的脑子里有好多回忆涌现。小时候,他总问那个人,他的母亲去哪儿了。他为什么要认贞琼夫人做自己的母亲?那个人一直没有给出过答案。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因为说不出口。当初知道内情的人对这件事都万份鄙夷,他们都说不出口。还有埃利身边的人,那些宫人们。他们要么不知道,要么不敢说。可是,格奈为什么不同意他接受纳西天降临呢?就连凡人都能通过接受纳西天降临生出羽翼,如果格奈真的不想让世人知晓他的身份,正好可以通过这种机会掩盖过去。可恨,既然都已经隐瞒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什么人要在这个时候借尝圭这个蠢货的口把这件事给讲出来?这个藏头露尾的人到底有何目的?自己在皇帝格奈手里到底又是一颗怎样的棋子?最近仿佛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他们倒是快动手啊!

地上翻倒着的两个小木人微微颤抖着,但最终停了下来。

一个月后,一个震天动地的消息在神光大陆流传开来。

朝云国之主宣布退帝称王,并宣称朝云国从此为始州、不死、龙国、羽国和盖山这五国共同的附属国。

与此同时,大将军苦永凯旋回朝,他还带回了另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朝云国已经在向圣朝纳贡的一系列条约上签字。

朝云国对外的口径是一律不纳贡。可实际上,五个君主国分别要如何供奉,都不免要和对方进行反复的周旋。对外的口径,只是为了避免这些贪得无厌的大佬们互相有了比较之后心里不平衡而已。

当晚,云宫摆下庆功宴。

筵席从正殿直至院中。四周灯火通明,席间危机四伏,场中歌舞升平。

“陛下,今日大将军得胜还朝,乃是举国同喜的大事。大破朝云乃是我朝开创以来从未有过的辉煌战绩!如此喜庆之日,怎么不见二皇子来给大将军贺喜啊?”语寂第一个按捺不住。

还没等格奈发话,暮云立刻从座位飞身而起,道:“宰传大人,这酒才刚开始喝,你怎么就醉了!圣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战时大将军固然有功,按规矩也不该请皇子来给他贺喜。”

“哈哈,是臣下失言,失言了。”语寂笑着转向格奈,连连摆手加摇头,“怎么会是给大将军贺喜呢?那当然是给陛下贺喜啊!其他两位皇子和都在席间,为什么独独二皇子不来呢?如此说来,倒不是臣下失礼,而是二皇子他不忠不孝!”

“你!”暮云看着语寂眼角流露出的讥讽,竟无言以对。

“赫刃,还不去把二皇子给请来?”语寂玩弄着手中的酒杯。

“得令。”一个四翼羽将随即飞身而去。

一个四翼羽将,在没有格奈允准的情况下,竟然敢随意闯入后宫,去将一名皇子“请”出来。格奈的怒意在他的掌心里攥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没有发泄出来。兵斗兵,将斗将,苦永还未发一言,格奈绝不能自降身份。

没过多久,埃利就被带到了席上。埃利望着这铺张的筵席,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情况。可随后,就有人让他明白了。

“二皇子殿下当日患病,致使生翼仪式延后。臣还以为殿下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自己生翼完成了呢。没想到殿下至今还未生翼啊!”语寂露出了极度夸张的表情。

“殿下的身体至今还未痊愈,并不适合生翼的状态。”品戴出来解释道。

“是嘛!我还以为殿下是不能生翼呢!”语寂的表情依然夸张至极,“身为圣族大好男儿怎能没有羽翼?如若褪尘丹不能帮助殿下生翼,何不试试纳西天降临?”

语寂此语一出,席间顿生骚动。许多人还是第一次听到纳西天降临这个说法。埃利此刻的心情也是万分复杂,他不禁把目光转移到了格奈的脸上。

暮云道:“古老传说而已,岂可尽信?”

“是么?”语寂还以一声冷哼,“为什么据我所知,你们战族在六千年前就出国一个通过降临之法成功生翼的先辈呢?而且不光你们战族,我们浑族在五千年前也出过一位接受降临后生翼的老祖!”

“年轻人诶,”常相也终于受不了语寂的张狂样子,“降临之法确有其事,数千年前我们辰族也有过那么几位类似的先人。可你知道都是些什么人,才会去受这纳西天降临吗?”

“那还用问?肯定都是些像他这样的,自己生不出羽翼,只好请求纳西天的眷顾了呗。”语寂指着埃利说道。

常相摇头道:“这你可就说错了。所以说,年轻人不要总是装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战族中的那位前辈也许真的是你猜想的那种情况,但那只是极少数的。绝大多数选择接受纳西天降临的人,还是像你们浑族和我们辰族这样的小族中人。原因有二。其一,在过去,圣族中没有足够的褪尘丹给年轻的族人们使用。许多天资不错的青年,只是因为没有褪尘丹,便一辈子和生翼无缘。而纳西天降临,无疑是另一条通往生翼的道路。一些大族的旁支子弟和小族的大部分不甘心者都会选择这条道路。其二,当年圣朝国力不及现在强盛。在强敌的威胁下,我们需要有源源不断的战士奔赴战场。这就造成了大批族人选择了接受纳西天降临。可是,纳西天降临是一条九死一生之路。据我族的史册记载,当年辰族每十万个接受降临人最后只能幸存下来一名战士,每十个这样的战士中往往又只有一人能够安享天年。它的成功几率低到令人望而却步,即使成功了也多半要终生忍受痛苦的后遗症。据我所知,你们浑族五千年前的那名前辈,应该是圣族最后一位通过降临之法生出双翼者。后来随着圣朝逐渐强盛,早已没人再用此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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