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雾就这样漂浮在原位,既没有扩散,也没有消失。有很多位置不好的观众,由于视线受阻,看不到场中二人现在的情况。
胖头兽瞪着一对大眼,舌头耷拉在外面,口水滴到了半空。银光虎仍做着扒地的姿态。赤背鹰最为诡异,张着翅膀,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只画中的小鸟。鼻涕猪的一大泡鼻涕还没有甩出,后边还连着它的鼻孔。
在毒雾的另一边,毒息犬蹲在原地,张着嘴,对着它吐出的大片毒雾发呆。洪亮双臂微张,双肘后扬,慌张地看向自己的脚下。
徐耀甩着自己的左手,驱散着被自己带出来的部分毒气。同时,他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个药丸,一口吞下。这是他今年刚刚学会炼制的避毒丸。刚一学会,他就炼制了好几瓶,并时刻随身携带一瓶。他当然不会提前知道今天会碰到毒息犬这种灵兽,只是他在刚进入神光学院的时候就有过中毒的经历,所以他在这方面的防范意识很强。
休息了片刻,徐耀起身朝洪亮走去。从他神色如常的表现来看,他果然是没受毒雾的影响。
或许在刚刚两人交锋的时候,因为毒雾遮挡和视角问题,观众们没有观察清楚场中的状况。也许在徐耀服用解毒丸为自己去毒的时候,观众们也没有意识到徐耀究竟都做了什么。但现在徐耀一步步走向洪亮,而洪亮和他的灵兽们却没有一点反应。这就不得不让人感到疑惑了。当人们有心去仔细观察洪亮的一举一动,却发现洪亮和他的灵兽们根本就没有一举或是一动,准确的说他们全都一动不动。难道是他们全都傻掉了吗?显然不是。唯一合理的解释,那就是这一切都是徐耀搞的鬼。
九宫困神,擅动无门。对道法和阵法有研究的观众此刻都闭起了眼,默默地感受着场中的气。仅仅布置完毕的阵图只是摆放在原地的死物,而操纵它的人却是活的。如果说布阵器具是一个阵法的骨骼,阵图则使这些零散的骨头拼接完整,而注入其中的真气就好像是附着在骨骼上的肌肉。随着操纵者的意识变化,真气参与其中,就好像肌肉的舒张与收缩,使整个阵法都变得鲜活起来。
世间万法本来就是从无到有,正如一切物质的本质是固然存在的。或许你今天看到了某样新鲜的物什,但它实际上却是从你已知的其他物质中诞生的。伴随着新鲜事物的出现,一些陈旧的东西便会消失,而使旧事物转化为新事物的方式就是“法”。所谓“阵法”,便是如此。从无到有,只是将已有的物件,加入了一点巧思,通过某些独特的方式呈现出来。
就以眼下的九宫困神阵来说,今天它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可以说算是徐耀创造出来的一个新阵法。可这大陆上的阵法千千万万,其中的许多阵法都大同小异,一个新阵法的出现免不了要带着某些老阵法的影子在里面。九宫困神阵就是以最基础的四方天阵和四方地阵为基础,通过巧妙的叠加,用徐耀独特的控制真气的手法,实现了对固有阵法的全新展现。就如同很多著名的阵法一样,九宫困神阵也是一个和其他阵法形似而神韵不同的阵法。
看到此处,观众们大多已经开始替洪亮摇头叹息。对战的其中一方完全不能动,那还打什么打啊?如果说打,那不是和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吗?
就连身在场中的裁判张问天此刻都认为比赛已经失去了悬念。奈何就算他现在想要判洪亮输,也已经是不可能了。因为他尴尬地发现,连他也无法在场地中做出任何的举动。徐耀的对手不是洪亮吗?怎么连他也带上了?张问天所站的位置是场地的边缘,他自问离洪亮甚至洪亮的灵兽们都不算近。可是徐耀的阵法这个范围……
阴谋!报复!这绝对是报复!这小子是想让自己在比赛中出丑!张问天气愤地这样想着。
说实话,张问天这样的想法虽然含着偏见,但还真叫他给算准了。徐耀布阵的时候本来是可以不带上张问天的,但他就是要把这个脑残的武斗教官和洪亮一起收拾。
比赛到了这种程度,观众们都觉得应该到此为止了,因为他们都不知都徐耀接下来还能做什么。即便保持现在的局面不动,和徐耀走上去再击倒洪亮也没有什么不同。
徐耀呢?他面对着洪亮,手上拿着第十根指镖,诡异一笑。
洪亮虽然不能动,但感官尚在。徐耀的笑脸在他的眼中就好像一幅人间炼狱。他能感受到来自对手的恶意,而且这种感觉无比清晰。回想整场比赛,刚开始就抢得先机,然后步步紧逼的那个徐耀;故弄玄虚,给他和银光虎下套的那个徐耀;表面上游走周旋,实则步步铺垫,最后完成布阵的那个徐耀;还有最后站在他面前,明显不怀好意的徐耀。前前后后,这是同一个人吗?这场比赛,洪亮有很多判断失误的地方,他自认为很多时候是因为错估了对手。两个人交手,除了寻找对方的破绽之外,通常还会默记对手的习惯,这样有助于预判对手下一步的动作。可是这个徐耀,他就像个疯子,喜怒无常,难以捉摸。
看着徐耀的指镖一点点刺入自己的胸口,洪亮的瞳孔快速放大。随着徐耀手诀翻飞,比赛场地中立刻涌起了一股阴森的气息。
洪亮和五兽的身体抽搐了起来,情状极其痛苦。如此惨状引起了部分观众的惊呼,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失控。这似乎已经超过了文明比赛当中点到为止的界限了。
一人五兽的灵气正在飞速流失,这种情况如果持续下去,要不了多久,即使不死也要沦为残废。就在此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在场外响起,将众人的视线全都吸引了过去。
一双大脚犹如一对翻倒在地的铁门,上面铺满了鳞甲;一头火红的乱发披在背后,利爪自然垂在身前;胸口浓密的毛发随着呼吸起伏不定,透过吐息可以看到一个马车大小的狼首,目光阴寒,尖牙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