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刀被举起,宝剑已出鞘,吼啸似闷雷,脚步捶人心。
两边都已经起速,带着强劲的冲力,迎接即将到来的对撞。
这一刻,大地在震颤。
双方触碰的一刹那,血肉横飞,残肢遍地。人头与马首一同被砍飞,人身和熊体被钉于一剑。马身歪斜着向前奔跑,熊身后退着奋力扒地。
“差不多是时候了。”血枫城西门的城楼上,斯雷默德将军自言自语道。在他的身后,一名卫兵立刻朝南门方向飞奔而去。
一刻钟后,南门露出了一个小缝。从远处看,几乎无法察觉。一个人侧着身子从门缝中溜出,快速朝南方奔去。他闷着头跑,尽量降低自己的身高,让自己的身形在地面上不那么明显。
即便如此,城外仍有敌人的大包围圈,那人还未跑出城楼上可视的范围,就被在他附近的敌人发现。
安雷奇拼了命地跑,仿佛积蓄了二十年的体力都是为了这一刻一样。余光瞟了瞟从各处涌来的灰熊骑兵,他咬了咬牙,但没有丝毫畏惧。一百名勇士用生命为他佯动,才换得了这片刻的先机。他怎么会浪费?只要抢过这一段路,越过前面那座土包,就是胜利。
五十步,十步,三步,两步,一步;当安雷奇来到土包之上,左右两道熊墙也即将把他压扁。他从背后解下战术帆板,跳上去的同时,快速将其撑开。他现在立足的土包就是地势的顶点,自此向南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缓坡。只是因为个人过于渺小,站立于此,只看到前面是一马平川,却感受不到坡度的存在。风力和风向已经提前计算好了,随着他几次单腿蹬地,战术帆板逐渐进入高速滑行状态。帆板的速度越来越快,刚才和他逐渐拉近的熊骑兵的位置又开始渐远。
城内,一个兵士向布雷拉奇报告:“公爵大人,求援的信使已经出城。”
布雷拉奇面色凝重,没有多余的表示。他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随从,道:“带我到作坊看一看。”
随从在前面带路,布雷拉奇来到了位于血枫城地下的军用作坊。一进入这里,布雷拉奇就感到一阵闷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进入了一个蒸笼当中。眼及之处,皆是忙碌的匠人。各式各样的对空作战兵器已经被赶制出了不少。其中轰天弩是对空作战最大的杀器。弩臂为圆筒,口部为蜂窝状,一次可发射百枚细锐箭矢,轰天弩不仅射程远,而且覆盖面积极广。轰天弩有两点缺陷。其一是体积大,灵活性不足,需要固定发射。其二是填装时间长,无法连续发射。在朝云南部的翎镜防线,这种轰天弩被大量投入使用。为了弥补轰天弩的不足,朝云的匠人们设计出了外壳光滑且骨架坚固的遮天伞。有遮天伞抵挡四翼羽将的羽箭,士兵们可以在较为安全的环境下使用轰天弩。除此之外,朝云国的弩兵还时常进行多弩协同作战的训练,以此来回避单一轰天弩不能连射的弱点。
检查过大型兵器的制造,布雷拉奇继续深入,开始检查单兵作战装备。在防具方面,避羽盔是朝云军人对羽国多年作战经验的结晶。其原理和遮天伞类似,都是用圆滑回避来代替正面抵抗。因为若想完全抵抗住四翼羽将发出的羽箭,盔甲必须做得十分厚重,这样对士兵的负担太大,也使部队失去了灵活性。所以随着双方交战次数增多,一次又一次的改良过后,逐渐形成了现在的盔甲。在攻击方面,钩齿箭则是首选。钩齿箭的箭头尖部为三棱锥型,每一条棱的尾部都是一条锋利的倒钩。箭杆上密布细小的利齿,利齿的朝向各不相同。这种钩齿箭的作用不是穿过敌人,而是在刺透一半之后留在敌人的身体里。朝云的弓兵在使用这种钩齿箭的时候,多瞄准于敌人的羽翼。当钩齿箭挂在羽族人翅膀上的时候,无论是从顺着箭头的方向还是往箭头的反方向,都会受阻。羽族人若要拔出,必会带出大片血肉,到时剧痛难忍。若不拔出,翅膀挂有多枚箭矢,则必会影响其行动,使其最终难逃被射杀的命运。
布雷拉奇满意地点了点头,照这个进度下去,只需一天时间,基本上就可以满足城防的需求了。可当他的视线移动到角落里的一个匠人的时候,面色突然沉了下来。他快步走到那人身前,质问道:“匠人,姓名?”
“因茨·阿克曼。”那人目光闪烁,不敢看布雷拉奇的眼睛。
“回答我,你在做什么,阿克曼?”布雷拉奇继续问道。
“我……我在……”因茨一时语拙,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匠人阿克曼,贬为士卒,充入城防军,立即执行。”布雷拉奇冷声道。
布雷拉奇的命令引起了周围匠人们的注意。大匠师奥提多连忙求情道:“公爵大人,因茨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匠人,将来必定能成为一代大匠师。像这样的人才,如果只是去当一名普通的士兵,实在是太可惜了!”
“越是在危难关头,所有人越应当恪尽职守。其他匠人哪一个不是在卖力工作?无论具有怎样的天赋,在这个时候偷奸耍滑的人,都没有资格留在作坊。你不必再替他说话,立刻去安排吧。”布雷拉奇摆下一张冷脸,不给别人任何争辩的机会。
在朝云国,除了王公贵族,平民贵贱分明。大臣为最高等级,匠人、乐师、农人、军人和奴隶的地位依次递减。所以,从匠人降低到军人,实际上是连降三阶。除了身份地位之外,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一个优秀的匠人加入到军人的队伍中,由于后天入行,也很难发挥所长。不能立功,就不能晋升,不仅身份难以恢复,恐怕在士兵当中也会成为混的很差的一类。所以,布雷拉奇这个简单的命令,足以让因茨的后半生尽毁。
周围其他匠人纷纷朝因茨投来同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