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公冶幼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想起石碑上古文字的含义了。那四个字是‘回头是岸’。就在刚才,也许是被眼前诡异的场面刺激到了,我突然就想起来了。”晏騰扬道。
“回头是岸。”公冶幼薇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没错,回头是岸。”晏騰扬道。
“这四个字真像一个魔咒。难道就是它把我们拉回了这里?”公冶幼薇问道。她像是在问晏騰扬,又像是在问她自己,亦或者是在问这地晶神殿。
晏騰扬不相信这些玄虚之事,他认为公冶幼薇也不是真的这样想。只是他们现在的处境太过被动,因此才会有此一叹。石碑上的刻字绝不会是胡乱写上去的。无论界碑还是墓碑,都有记录信息之用,警示行人或是提示后人,都具有明确的目的。他们重新回到岸边,这和石碑上的文字必然存在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回头是岸,字面意思再直白不过,如果详细分析,则可分成三个部。一为“回头”,二为“是”,三为“岸”。“回头”是岸,是否能够说明,如果他们不回头,背后就不会是岸。或者说,他们之所以回到岸边,“回头”这个动作是一个关键原因。假设,就如公冶幼薇所说,这四个字是一个魔咒,当然,并非真的存在什么魔咒,它代表的只是一种不可抗拒的约束力;那么这个“是”字,就是好比这个咒语颂唱的部分,它将“回头”和“岸”这两个本不相干的部分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这个“是”字,就好像将军的一声令下,决定了士卒们功成或身死。而“岸”看似指的是身后有形之岸,却隐含着另一重无形的归属。
晏騰扬再次转身,看到无边无际的大海,他对公冶幼薇说:“你且回头再看。如果碑文真的是魔咒,那么我们应当陷入无限的循环当中。方才我们回头,看到的是岸边,现在我们再回头,看到的却是海。由此可见,这并不是什么真正的魔咒,而只是戏弄人的把戏罢了。”
晏騰扬的话,意在让公冶幼薇安心。现在局势还不明朗,他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可这诡异的现象是如何产生的?我们座下小舟并非自己所造,而是这座岛上原有之物。难道说它和这座孤岛具有某种联系?或者是被岛上这许多石碑牵引,故而无法脱离?”公冶幼薇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我倒觉得有一种可能,只是不容易验证。仍然是从回头是岸这四个字入手。我觉得这座岛或许对人的视觉能够产生特殊的反应。回头是岸这个提示依然很关键,如果我们一直不回头,也许真的能够摆脱这里。可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我们一直不回头,又如何能确定自己已经摆脱了这座岛。这又回到了我之前的一个担忧之处。茫茫海面,我们何时遇到陆地,谁也说不准。在那之前,能确定我们位置的唯一参照,就是现在这座孤岛。所以我提议,收集沙滩上的所有锁链,将它们连在一起,两端分别固定在小岛和我们的船头。这次我们再往前划,不再回头,如果真的能一直向前,锁链早晚有拉直的时候。我们一旦感觉到锁链拉直,便可斩断锁链,安心向前。”晏騰扬不但说出了自己的分析,还给出了一种方案。
“好吧,就按你说的做。不过之前海水回涌,沙滩上的一排小舟都已经重新被海水淹没。我们要想从水下取收集所有铁链,看了要花费上一番功夫了。”公冶幼薇叹道。
“无妨。你尽可在船上看住这个家伙,其它的事情交给我好了。”晏騰扬表现出了男人的风度。
晏騰扬数十次下水,又数十次浮出水面,终于把所有的铁链都拿到了岛上,连成了长链。等晏騰扬按照计划回到船上固定了锁链,他们再次出发。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的内心是忐忑的。如果晏騰扬的猜测是错误的,而公冶幼薇的猜测应验了,那他们真的要走投无路了。任敌人再强,心志坚定的人都有与敌斗争到底的决心;只有无形无质的自然之力,才真正让人感到无从下手。可当他们的船体一顿,他们悬着的心也随之放松了下来。虽然前路依然未定,但他们至少可以确信自己不会再回到原点。
上一次他们半途而废,这一次的旅途注定更加漫长。整个空间的亮度一直保持在恒定,也就没有了昼夜之分。他们一直划呀划,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渐渐地,为了保存体力,他们放弃了聊天。再后来,他们连持续划桨都不能保证。小船没有帆,海面也没有风;如果不划桨,小船就没办法行进。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
晏騰扬仰卧着休息的同时,一直在思考对策。回头是岸,按理说这个魔咒已经被打破了,可他们已经筋疲力尽,却仍然不见终点。难道是方向选错了?选错方向无疑是很可怕的,但往好的方面想,也许终点不只有一处。还有一种比选错方向更可怕的可能,就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沿直线前进。偏移很大的话,就是绕小圈;若偏移较小,则是绕大圈。总之,如果是绕圈的话,他们恐怕永远都离不开这片海域了。
对啊!晏騰扬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作为原点的孤岛对他们或者小船具有某种难以解释的牵引之力,那么作为终点的陆地或者另一个小岛是否也对他们有这样的牵引之力呢?如果是的话,那他们是不是可以利用这种特殊的力量到达终点呢?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划船了,若想逃出生天,借助外力是最好的办法。
如何才能借助到外力呢?晏騰扬望着头顶的一片迷蒙,忽然来了灵感。他们是从第一层下到这地下一层的,如果这里连接着另一个出口,那么应该在另外一个地方也有通往地上的通道。可通往地上一定要走台阶吗?根据刚刚的猜想,如果能借到力,岂不是可以直达地上?这种牵引力是和人的目光对接的。刚刚他们划船的时候,一直埋头向前,很少抬头望天,对于头顶上的很多角度都没有去看过。
抱着不放过万分之一希望的态度,晏騰扬开始了观察,微调自己的视线,尽量不错过每一个角度。
人力难以实现,常理难以解释,人们称之为奇迹。晏騰扬和公冶幼薇今天就亲身经历了一回奇迹。
连晏騰扬自己都不确定是在哪一个角度接收到了牵引,等他们的小船出现在一个陌生的祭台上的时候,他和公冶幼薇还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