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剑匣背在身后,锦城就在眼前,不知为何余听白的心中却依然提不起丝毫的兴奋。难道仅仅是几日不见,自己竟然有了近乡情怯的感觉。自嘲的一笑,余听白暗自压下心中心中的不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般。
看着人群攒动,锦城的城门已然在望,余听白的心又紧了一下。这时突然有人抓住他的手二话不说便往外走去。
“喂!你想干什么。。。。。。?”
待看到那一道熟悉的身影,余听白便停下了挣扎。看着突然冲出来的雪飞寒,他此刻心里满是疑问。
“飞寒,你这是想带我去哪?不会是。。。。。。?”
余听白笑了起来,坏坏的笑声中带着一些别样的意味。他是在故意刺激雪飞寒,可惜今日的雪飞寒似乎有些不同。竟然没有如同往日一般恼羞成怒。甚至连抓着他的手都没有任何改变,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轻轻的话语很快随风飘散,余听白甚至没有听清她的话。
“飞寒,你说了什么?”
“别说话,你只管跟我来。也许你还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也许是从来没有见过雪飞寒一次说过这么多的话,余听白竟然有些怀疑眼前的人真的事自己认识的那个雪飞寒吗?同时他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到底是什么人出事了?
渐渐的两人已经走出很远,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荒凉。这是一个余听白从没有来过的所在。山林间树木变得逐渐多了起来,林木交错,杂草丛生。这里看不到一丝人迹,甚至没有一条明显的道路。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都在杂草覆盖的地面上。余听白几次想要开口询问,终究是不敢。
“那里有一个山洞,你可以进去了。”
顺着雪飞寒手指的地方看去,那里树木杂草丛生。如果没有雪飞寒的指点,就算自己仔细去看也很难发现那里有一个山洞。雪飞寒没有再说一句话就这样离去了,甚至没有一句告别。看着雪飞寒的背影远去,余听白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向那山洞行去。无论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刚刚踏入山洞一道寒光突然出现,刺骨的寒意从剑尖传来。此刻长剑就这样抵住了余听白的咽喉,他甚至能感觉到长剑再进一分就会刺破他的肌肤。
“什么人?”
声音有些熟悉,戒备中却是无尽的疲惫。
下一刻刺骨的冰寒就这样远离了他的咽喉,长剑与地面碰撞的金属声清晰传来。眼前的直接扑过来将他抱入怀中。有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浸透了余听白肩头的衣服。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余听雪的声音有欣喜,有激动。本来此刻她应该感到欢喜,但是眼中的泪水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我很好,雪姐,让你为我担心了。”
一时间余听白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许久余听雪终于停止哭泣,从他的怀中离开。
“父亲他受了很重的伤,昨天我冒险去城中为他抓了些伤药,但是情况自并没有好转。昨天我在城中找到雪飞寒让他帮我注意的消息。没想到今天你就来了。”
“这件事是什么人做的?”
洞内并不大,微弱的烛光在这漆黑的山洞中尤为的暗淡。余长庚就躺在里面,地上铺了一层干草。此刻他毫无反应不知是昏迷不醒或者是睡着了?余听白走了过去,目光在余长庚的脸上扫过。只见他眼窝深陷,面色苍白地可怕,嘴唇微微颤动,上面没有一丝血色。看得出现在虽然对外界毫无知觉,但昏睡中依旧承受着非人的痛苦。
这短短的时间没有见面,余听白就感觉到父亲苍老了许多。他的心像被针扎过一般,痛苦难当。眼泪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慢慢溢出了眼眶。
“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余听雪走了过来在他身旁轻声说道。
余听白蹲下身子伸手抓住余长庚的手,这只手曾经握在手中是那般温暖,令人心安。此刻上面传来的温度却令余听白心中慌乱,这手宛如一块冰块般寒冷。
似乎有所感应,眼睛微微翕动张合,余长庚有些艰难的张开双目。第一眼他的目光就落在了余听白的身上。
“你来了,没事就好。”
声音嘶哑,虚弱到让人几乎难以听清的地步。
余听白的心更加难受,父亲受了那么重的伤,睁开眼的第一瞬关心的竟然还是他的安危。
一瞬间仿佛向到什么,余听白变得有些慌乱。他急忙从背后取下了墨玉剑匣,他记得李大哥说过青莲有着强大的生机。既然青莲可以为自己续命,应该也能对父亲的伤有所帮助。
“李大哥说着青莲中发出的生机可以续命,它可以救你。”
见到余听白放在身前的剑匣,余长庚微微一笑。想让他安心,不必为自己担忧。但是下一刻便是不停的咳嗽声,每一次似乎都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的身体甚至都微微有些痉挛。
他明白此刻自己的生机已绝,纵使有什么灵丹妙药恐怕也是回天乏术。虽然剑匣中不是有死死缕缕的生气溢散开来,令他早已如枯木的身体有了一些生气,但这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二十年了,为父也是时候去陪陪秋言了。”
沈秋言,自己的母亲。余听白知道她在自己尚在襁褓中的时候便因病去世了。只有在父亲的的口中了解到这是一个很温柔很美丽的女子。对于母亲父亲从来不愿意多说,余听白能够见到的也只有自己梦中那道臆想的模糊身影。也许那更像是余听雪的身影。
“老爹,你放心你一定会好起来。”
“生离死别,几十年了。为父早已经看得淡了,你们也不必感到悲伤。只是关于听白你的身世,现在也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
“父亲,你要好好休息,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这一刻余听白竟然有些恐慌,他害怕从余长庚的口中听到一些自己不愿意听到的事情。
余长庚反手将余听白的手握住。
“无论任何情况,你始终是我余长庚的儿子。”
安慰了余听白,余长庚开始缓缓讲述一段往事的经过。
“二十年前,秋言身患绝症,已然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刻。仙医顾临殇成了我们唯一的救命稻草。当年我曾帮助过他,他曾许诺只要我开口求他,无论是人他都会救。”
“然而仙医顾临殇行踪不定,我们花了许多时间终于得到了他的消息。”
“难道这个号称仙医的人也无法治疗娘亲的病?”
面对余听白的疑问,余长庚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最后黯然的叹了一口气,方才继续往下说。
“我们一家人在即将见到顾临殇的时候,就在路边一处隐秘的树丛中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是你的姐姐听雪从树丛里将你抱了出来。那时候的你才这么一丁点大。”
说着余长庚艰难的伸手比划了一下,嘴边还带着笑容。在他的感染下,余听白也笑了笑。一旁的余听雪闻言仿佛也陷入了回忆中。
“我们带着你一起见到了顾临殇,却被告知他能救,但只能救一个人。原来你当时竟然是身中奇毒。”
“什么,身为医者,顾临殇竟然见死不救。”
余听白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愤怒。
“并非他见死不救,而是不能救。顾临殇告诉我他手中只有一味灵药,只能救下一个人。他让我做出抉择。”
“为什么?”
余听白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还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竟然是自己害死了娘亲。现在自己依然活着,当时余长庚的选择早已不言而喻。只是余听白仍是不敢相信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他们为什么能够做到这般境地。同时他也有着一种愧疚感,是自己毁了一个本来和睦的家庭,自己夺走这原本美好的一切却毫不知情。
“你不用感到愧疚,因为曾经相同的问题我也问过秋言。只是最后我选择了尊重他。”
“最开始我也曾陷入挣扎,一边是自己深爱的妻子,一边是一个幼小的生命。我怎么也无法做出选择,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就因为我的一句话而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这样的痛苦余听白无法去感受,因为他甚至不敢去想象当时的情况。
“娘亲。。。。。。”
余听白这一刻放声痛哭,有愧疚,有悲伤,有痛苦。他很难去想自己改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们,面对被自己深深伤害过后已然如同亲人般爱着自己的余长庚与余听雪。
余听雪俯下身将他拥在怀中,轻声安慰着他。余听雪的脸上也挂满了泪水,余听白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怜惜,关切,担忧。。。。。。种种神情,唯独就没有怨恨。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明明我是个罪人啊!我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我不许你这样说,更不许这样想。无论发生过什么,你永远是我的家人。”
余听雪的安慰逐渐让他安静下来。
“老爹,对不起。”
此时此刻,余听白不知道除了这三个字,自己还能说什么。其他一切的话说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不必道歉,如果你真的想要报答我们,就好好的活下去。我想这样秋言她一定会很开心。”
“现在,你扶我起来。”
余听白闻言伸出手扶着余长庚颤巍巍的站起来,眼见他连站立都显得吃力,余听白心下更是心酸。
“曾经我说过要和秋言相守一生,却没有做到。今日我即将命绝于此,一身技艺也要失传,更是愧对先师。现在我留招于此,只盼他日有缘人得之用以济世安民。”
这一刻余长庚身上有流光溢出,原本站立不稳的他此刻犹如苍松挺立。浩气长河横贯上空,一柄长剑自其中飞出落入余长庚掌中。他挣开余听白的扶持,抬手间剑光挥洒。整个山洞充盈着浩然正气。
剑气凝光,山石纷纷滑落。剑诀一共四式:苍生哭,长天悲。黎民恨,后土殇。
最后一招落下绽放生命最后光华的余长庚也缓缓倒落尘埃。余听白上前抱起父亲没有了气息的身躯,泣不成声。
他明白父亲一生所学都在儒学典籍。然而他与余听雪都没有办法继承父亲的遗志,现在父亲也没有强行改变他们自己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