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羡慕刘姬那样恣意的人生态度,虽然她没有亲口说过。她也希望有那样的个性,看透世事,清醒而糊涂,一切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连离开这个世界都如此潇洒。
可是真是她下的毒吗?
采萍认识的刘姬,从来不屑于用诡计,为何她会为这场阴谋埋单呢?
她很想获知一个确切的答案,可是没有机会亲自问问她了。
“萍儿。”李牧在身后轻轻唤她。雪花照亮他此刻毫无生气的脸。
她转过身来,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他说道:“我早已说过,天下做皇帝的都是寡情薄幸。见一个,爱一个。”
“李大哥,我明白。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李牧顿了一顿,问:“你后半生真要在冷宫度过么?如果你愿意,我想带你走。”
“走?”她摇摇头,“从一开始,就没有回头路,既然选定了,只有一条路走到底。在王权面前,谁也没有能力反悔。只有他不要你,你如何能不要他?”
“为什么不可以?他既然不要你了,你何必要他?”李牧眉眼平和,话中却是心疼。
她凝望着枝头小小的梅花,不觉叹道:“命运如此……”
天宝六载末,梅妃迁往上阳东宫。
从此,贵妃独宠。
……
壳如红缯,膜如紫绡,瓤肉莹白如冰雪,浆液甘酸如醴酪。
纤细修长的手指一层层剥落荔枝的红壳,散落了一地,如同晚风中坠落的花瓣。
“皇上,好吃吗?”玉环将剥好的荔枝推入李隆基口中。
丰润多汁的果肉入喉一阵清甜。
“好吃。”坐在长榻上,李隆基搂住玉环的腰,“八百里疾驰专门从岭南贡上来的,爱妃喜欢吗?”
“好喜欢。”玉环娇笑着,为自己剥了一颗,动作优雅,流露着风情。
“你还喜欢什么?朕这里可有件宝贝呢!”李隆基命人取来红粟玉臂支,亲自戴在玉环手上。“这是我祖父高宗皇帝打败高丽时获得的宝贝,这是其一,还有一件是紫金带,朕把它给了岐王。”
玉环转动着红粟玉臂支,心头忽然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为何要对她这样好呢,她宁愿他待她平常一点。
李隆基,你做再多,也只是一厢情愿。
另一方面,杨钊为了向上爬,竭力讨好李林甫。林甫也因为杨钊是皇亲国戚,尽力拉拢。两人一唱一和,彼此利用。在李林甫出手打击太子时,杨钊积极响应,他们在京师另设立推院,屡兴大狱,株连太子的党羽数百家。
由于杨钊恃宠敢言,所以每次总是由他首先发难。杨钊与太子李亨的矛盾也由此愈结愈深。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扉被人大力推开。
杨钊放下手中的三彩女侍陶俑转过头来,看到杨玉瑶面色冷峻地站在门口,旁边是一脸诚惶诚恐的阿江。
“大,大人,虢国夫人不要属下通禀,硬是闯了进来。”
“没你的事,你下去吧。”他唇角弯出笑,“玉瑶,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当然是你这股邪风了。”她噙着意味不明的冷笑,走进来。
杨钊抽过椅子,“随意坐吧。”
“不必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来了,就多坐一会儿。”他凑近,语声中透露出暧昧。
“你的夫人呢?还在巴蜀么?怎么你发达了还不接你的妻室过来团聚?”
“怎么你想见她?”他伸手拿捏住她的耳环。
“呵,”杨玉瑶冷抽一声,“你别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杨钊,我来是想问你,为何还要协助李林甫打击太子?玉环不是已经收手了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答应过你,已经放过太子一次。之后,他只能自求多福了。你关心他做什么,难道以后他当了皇帝,能让你做皇后不成?”
杨玉瑶轻轻一嗔:“难道扳倒太子,你可以做太子么?何必死咬住不放!”
“唉……”他无奈的叹息一声,在她耳边说,“谁让他抢了我的女人呢。”
“你这样做,我只会恨你,不会回到你身边。”
“那也未必。”杨钊转身,走到桌案边,拿起一叠文案抖了抖,“这是太子府宾客的名单,即便李亨能谨小慎微不犯大错,但他底下的宾客,总有一个两个偶尔会出点儿纰漏吧?想要把他们的过失和太子扯在一起,还是轻而易举的。”
“你真卑鄙。”
“是吗?”杨钊笑起来,“能得你虢国夫人玉口夸赞,我真是三生有幸。现在,有兴趣同我去郊游吗?”他走过来,朝门外望了一眼,“今天天气不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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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向郊外。
杨钊带着衣着靓丽的奴仆一起出行,浩浩汤汤的,在山间小路上与另一辆马车交错撞在了一起。
“搞什么?”惊得车内的杨钊额头磕在车壁上。
“大人,是太子的马车。”
“果然是冤家路窄。”他揉揉了额头上的伤势,一把掀开车帘。
恰巧对面,李亨也掀开车帘。正看到杨玉瑶坐在杨钊身边。
“太子殿下,您好!”杨钊带着挑衅的笑,首先打招呼,“怎么您不是日理万机吗?还有闲情来这里游山玩水?”他冲李亨马车里瞅了瞅,原来他是和自己的宾客一起出行,兴许有什么不能外泄的事要找个无人的地方商讨吧。
李亨同样微笑着,面对敌人,微笑是最好的武器,“本殿下哪像大人您啊,整天忙着暗害别人。”
“哈哈,”杨钊干笑两声,“太子殿下真会说笑,如果有这等功夫,还不如陪陪美人呢。你说是吧,玉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