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织,庞大且无孔不入将整个房间占据,静谧蔓延。一簇淡薄的月光悄悄从窗户爬入,非但没有带来光明,反而将整个房间烘托得更为惨淡,死寂。
被黑暗笼罩的病床上,一个人安静的躺着,一动不动。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门外的灯光争先恐后的从缝隙中钻入,投下一片惨白的阴影。
尹婪的手撑在门把上,等待了三秒,房内悄寂无声,里面的人似乎已经安静下来了。单手端着托盘从门外闪身入内,因为怕吵醒里面的人,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要知道里面的这个人可是南兴市最声名赫赫且位高权重的贵公子,财阀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宁欧。
因为一场车祸才受伤入院。由于伤势过重险些死在手术台上,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才从死神手下将他救回来,但是他的左腿受伤严重,导致他近半年内无法正常行走。在他得知这个结果的第二天就把整个特级病房给拆了,所有能砸碎的、能移动的东西全部都成为了他发泄工具,甚至于一个进门收拾残局的护工都被他狠厉的砸破了头,自此之后无人再敢靠近这位煞神。
如果不是有所图,尹婪自然也不愿来招惹他。
平安无事的靠近了床,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小心将托盘放在地上,准备伸手掀被子,手还未碰到被角就被一股强横的大力捏紧了手腕,刚要开口就被对方野蛮甩出,如果不是她身手矫健,必然会被甩翻在地。
“滚——!”
当头一喝,就是这样一个极具攻击性的字眼。
尹婪听闻下意识抬起头看着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微薄的月辉投映在地面,折射出一片白霜紧紧贴合着对方的轮廓,勾勒出一片冰棱之色。
“宁先生,该换药了。”她温言回答,以此表明自己的来意。
抓住她手的人抬起另一只手按下了开关,原本黑暗无声的房间倏的变得明亮无比,近乎刺眼的灯光狠狠扎进了尹婪的眼。
宁欧低垂着头,五官逆光,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一个口罩遮去了她大半的脸,但是露在外面的那双清眸却似琥珀般纯净动人。
纵然是这样,他的目光也不含一丝怜惜。
“我再说一次,滚出去!”
尹婪望着眼前的宁欧,虽然他脸色依然泛着病弱的惨白,但是那桀骜的眉眼却不见丝毫的颓败之色,反而如刀似芒,锋利无比。
因为生气,沁着灯光的眼眸宛若泛起了寒霜,森冷逼人。
“既然这样,那得罪了!”
话音刚定,她的手一下子就从宁欧紧握不放的掌心缩了出来,在他反应不及的时候,以动作极快的手速抓住他的手将它绑在了后方的床栏上。
待宁欧反应过来想要挣扎时,她已经绑好了。
“你竟敢捆着我!”宁欧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被人绑住的一天,俊美得近乎妖冶的五官霎时冰霜满布,寒气凛冽。
尹婪看着满脸狰狞的宁欧,答得淡然而无畏:“对,我就是捆着你了。”
伸手掀开宁欧十分在意的被子,她还颇有兴致的抬眸,见到宁欧苍白的脸色瞬间惨白后,又继续低眉将他的裤腿往上挽,在旁人看来十分可怕的伤口对她而言却是某种值得嘉奖的记号。
伤口在膝盖上方五公分的位置,裹着厚厚的纱布看不见伤口的形状,但是从上方斑驳的血迹也知道这道伤口真的很深。
宁欧怒火中烧,碍于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她掀开了自己一直都无法面对的现实。当她的手缓慢的挽起他的裤腿,那圈血迹斑斑的绷带入眼时,他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随着绷带被剪开,一圈一圈的被拆下,他呼吸渐乱,冷汗乍起。
纱布完全退去,尹婪看到了用线缝合的伤口,从腿外侧切到了腿内侧,足足十几公分。伤口仍未消炎,整个膝盖与上端都是红肿状态,尤其是伤口的四周皮肤如发酵的馒头般鼓着,红肿骇人,触目惊心。
如果当时的冲击力再大点,铁片刺入时必然会切下他整条左腿。
过于急促的呼吸声回荡在耳边,尹婪收起了看戏的目光,正色凛目开始换药。时间不长也不短,只是刚好让宁欧维持不住表面的倨傲而已。
“药换好了。”将被子盖住他的腿后,尹婪抬起头,弯着眼笑着对宁欧说道。
宁欧满脸冷汗,脸色煞白得仿佛经历一场生死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