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爵一战!
他败了!
事先已经预感到自己会败,因为他是梵山七罪是择扼贪杀,但他依旧心有不甘,他想知道与那些一等城池内的‘头名’弟子比较,他们的差距到底有多大,所以他入段家学堂苦学多日,他想绝地反击,然而苦学多日的才逐渐掌握渐有火候的七印擎苍印却被自己的对手分析的一清二楚,引以为傲的九歌天朝更是被人破解的一干二净。
当你的对手比你自己更了解你的看家本领时,这注定将是一场逃脱不掉的失败。
程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风系道法的短板是道法攻击的孱弱,自他幼年初学道法时便深知,他一直致力于补齐这块最短的板,所以他学习的都是高位道法。然而事实是不仅没有打出自己应有的实力,反而处处掣肘。
南麓收了段家的通寻令拥有了可以去三巨头那里学习的机会,在那里学习到更为先进的战斗理念,面对通阳以强攻为主的伏寺,程驹豁然间恍然大悟,他错了!从他一开始就错了!他以为专注高位道法可以弥补风系攻击的缺陷,然而结果却是越是想要什么越得不到什么。
他明白了,他输在了理念的背道而驰!输在了螳臂当车、逆势而为!
千年前道祖划分天下五系的时候,风系从一开始就不被认定为强攻类道法而是战术类。
望着秦思懿,程驹微微一笑,苍白脸色涌上些许血色,“我知道会有这一天”
“若今天不合适,我可以改天”秦思懿道。
“不!”程驹轻吸一口夜晚西城浑浊的冷气,道“今天比任何时候都合适”右手从袖中深处,绿光骤绽‘锵’一把合拢的长扇出现在掌心。
飞廉扇!
反手拔剑‘锵’,风光水华在剑刃划过剑鞘的瞬间,秦思懿已经向前白色身影与那长剑的伴飞相随之下划过一道长弧,在距离程驹身前恰到好处之际剑柄落手。
手握包着剑柄的旧皮革‘锵’,长剑斩下,新亮的剑刃下是飞廉扇‘风骨木’的扇脊。
同为道器,风、水两股灵力在瞬间碰撞在了一起,发出‘轰轰’爆裂的声响,受到两股灵子之间的反冲力,一道透明的涟漪在剑、扇碰撞出扩散开来,秦思懿向后退去。而就在这时,程驹持扇落下,长扇横于身前,若按照程驹以前的理念,此刻扇面已经打开,他将借飞廉神扇之灵,施展道法,以自身的玄清九阶的实力从境界上压制对手。
秦思懿后退的身形渐稳,那双淡漠的双眼变的冷漠。
然而,程驹没有这么做,没有打开扇面,没有结印施法,他冲向了秦思懿。
冷漠的眼神瞬间划过一丝惊骇,踏地的双脚一稳瞬间止住了后退的势头,不退反进,迎着程驹的势头,新亮的剑刃瞬间斩过,迎向飞廉扇风骨木的扇脊。
‘嗙嗙嗙嗙……’
秦思懿右手握剑,长剑挥舞在身前、身后挥出如一朵朵莲花,花有六瓣。
近战是秦思懿最喜欢的战斗风格,然而相较于秦思懿,初改战斗风格的程驹相比秦思懿浸淫近战多年的老手显得很稚嫩,然而程驹像是沉醉其中,飞廉扇极为名贵的风骨木在风光水华的砍伐下,出现一道又一道的裂口,就算再硬的木头也难以与百炼成钢的剑刃比硬。
“程驹这是怎么了?”林建光回头望着程世勋,大喊道“这不是他以往的战斗风格”
程世勋睁大双眼看着程驹,白色的短须下那一双厚唇紧紧的抿着,唇边的短须在颤抖,可以看出此刻他的内心极为忐忑,飞廉扇上飞扬的风骨木碎片飘向擂台的每一个角落,他颤抖并不为此,风骨木虽然名贵但依旧可以用大价钱修补,他忐忑的是程驹,垂在腰间的双拳死死的握紧,骨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骤然!
‘唰!’
扇面张开,风光水华‘洒’一剑洞穿,直接将飞廉刺穿,剑尖一直送到程驹的面前。
程驹双手抓着两股扇脊,使出全力的挥动‘撕拉’扇面被划开,破损的飞廉扇‘轰’卷起一阵狂风,灰黑色的风流如同波涛中卷起的漩涡。长剑‘锵’反手插入身前地面,手脱剑柄,双手合握,剑指同竖、直指眉间,秦思懿低呼一声“凝!”
‘咕噜噜!’
水灵形成的水潮在身前凝聚,形成一个直径七尺,将身前全部挡住的半圆透明水罩。
‘呼呼呼……’
狂风呼啸,吹的水罩不断浮现涟漪。
突然,就在这时!
程驹扔掉手中的飞廉扇,双手结印‘唰唰唰……’,与此同时,身后‘嗡’的一声,一轮两尺近三次的境印在身后浮现。
“九歌天朝!”程驹大喝。
双手向前,从掌心涌出的风凝成一束,庞大的风压在一瞬间涌向秦思懿身前的水罩,就像双手紧握、抡臂蓄力的鼓锤,使劲全力砸在紧绷的鼓面,刹那间‘嘭嗡’,就像巨龙入江,搅动无尽波澜,秦思懿拔剑向前。
璀璨银亮的长剑凝聚碧蓝灵子。
‘嗡!’
在秦思懿的身后也出现了一轮境印。
三尺一寸!
上清一阶!
“河湾大潮!”秦思懿轻啸。
‘哗啦啦!’
仿佛是那沿山长河拐过河道口呈倾洪之势,势要挟江潮之力与巨龙相争。
到底是那巨龙戏水,还是让它随波逐流尘土江底。
渐渐的江潮占据上风,奔流而下将那巨龙淹没。
而就在这时,七印凝结的手指骤然一改,合拢并握的剑指在这一刻散开,双手张开高举,猛的下压‘轰轰轰’像是一道万籁俱寂的夜晚一道惊雷划过惊扰大地,重压而下,厉啸一声“擎苍坠!”
秦思懿纤眉一扬,罗胜眉头紧皱。
擎苍坠乃七印高位道法,他未结手印却骤然浮现,难道他亦如石蛮那般无印了吗?可只有难得一见的奇才可以施展无印,而且无印一般都只用在四印以下的低段位,高位道法使用无印,就算玉清九阶高手也万万做不到。
‘嘭嗡!’
重压落下,像一座山从天而落镇住了江河狂澜,像万丈大佛飞落下的手掌镇压了那惊世顽猴。
娄金狗擂台场四周一片惊呼,所有人退的远远却有死死睁大双眼,望着擂台场上惊艳绝伦的对决。
这是西城与东城之间的对决,是程驹以这一战王者归来重新宣誓自己通阳第二名,还是秦思懿新王登基。
观擂台上,程时旭、秦一谷还有南山河都死死的看着,一刻也不敢眨眼的望着,生怕错过哪怕一丝一毫的细节。
然而除却擂台场周边的观中,观擂台上的父母,还有一人也在紧张的望着。
“程驹!”
林丛依望着擂台上程驹的身影,她是优秀的,优异的家世、自负过人一等的美貌,还有她那不为外人所知体质,只有星光璀璨的人才配做她意中人,她不在意西城利用她‘婚亲’的名号做文章,只要让她全身而退她可以欣然接受。
当今南部唯有汴梁那一人能让她倾慕于心。
‘叮!’
刺入岩石上的风光水华拔剑而起,被镇压的犹如一潭死水的大潮重起波澜,波澜不断翻滚,似有一条深水巨兽被惊醒,破水而出,化作一条百丈巨蟒盘旋升空。
“万法之初!”
看到那巨蟒盘旋出现的那一瞬间,观擂台上程世勋与南山河这两个死对头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齐呼道“化形道!”
林丛依雪白的眉头已经皱起。
“她竟然能将如此庞大的灵量化形成蟒!”罗胜低呼出手,他再一次看向那个女人的背影,他已经开始有些恍惚,恍惚自己今天真的赢了她吗?
程驹骤然‘哈哈哈’放声大笑,双手在空中搅动,那无形重压骤然泛起,高山重新腾空,竟是化作一座百丈高度的透明大佛,在他的身后那玄清‘嗡嗡嗡嗡嗡嗡’不停的颤抖,光芒颤抖摇摆、闪烁不定。
‘吼!’
长湖卷起狂风,狂蟒张口怒吼,风光水华化作狂蟒口中最锋利的那一根利齿,向着身前大佛冲去。
‘轰~~!'
风和水都是以灵量庞大而著称,两股灵子在空气中碰撞,登时掀起一股风云,观擂台发出‘吱呀’摇摆的声音,红色大幕在狂风中被撕成碎片,地面发出‘咔咔’的声音,‘呼呼’的狂风之中听不见任何声音,擂台四周似有人被这冲击卷走。
骤然,就在这时!
两股强悍的灵子强行介入,像凭空降下两座大山稳住乱流。
扭头看去,程世勋与南山河同时站了起来,身后悬浮着两轮境印,一蓝、一红各位夺目,那境印宛如水晶雕刻而成般栩栩如生。
“这就是已经构筑了灵池的境印吗?”罗胜低声道。
擂台场上!
风暴退散露出了程驹和秦思懿的身影,风光水华插在程驹的身前,两人都相安无事。
“我输了!”程驹道。他虽是这么说着却一片沉寂,因为他是笑着说出来的,因为在他的身后那境印终是变成了三尺上清,他走到擂台边缘对着东首遥遥一拜,转而又对着林丛依抱拳一揖,“对不起,程驹守护不了丛依小姐了!”
话毕转身离去,消失在人群。
“程驹虽然输了,但今日一战他收获颇多,我曾经说过他走的路不对,今天他终于回归正道了”望着程驹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南山河道“秦家欠你们的人情,还了!”
“还了是还了,但我又欠了一个人情”程世勋抬头看去,喜忧参半。
擂台上林建光紧紧的望着他,程驹败了,林丛依怎么办?难道真嫁?
秦思懿长吸了一口气,程驹败了,同时他也获得新生,一直遮在他心头的阴影被她拂去,她还了人情,拾起风光水华她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展颜欢笑离去,她转身望向东首,可眼角的余光却让她瞥到观擂台前那一派夺亲弟子,在那最末尾站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枯黄的头发,脏旧的棉袄,灯光照应看的如此清晰。
她心头骤然‘嘭嘭’直跳,向着那个方向走去,一直走到擂台边缘,一直走到离他最近的地方。
“她怎么了?”秦一谷不解的望着自己的女儿,她今天的任务就是为了阻击程驹,属于她的任务完成了,她可以交差可以转身离去,将打扫战场的事交给他们这帮老家伙完成,他望着她走来的方向,看着她看着的人,忽然注意到他身上脏旧的棉袄。
难不成……
“是他吗?”
程世勋、南山河同时也在瞬间注意到了那一身脏旧棉袄。
秦斐然垂在腰间的手死死的握紧,他也注意到了他的背影。
长剑拾起、身躯半侧,直指鼻尖。
“穿棉袄的少年郎!”秦思懿的战心骤热如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