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导读:这首词是柳永即将离开东京汴梁,与恋人在长亭话别时所写。
风流才高重情义,柳七原是天秤男
《雨霖铃·寒蝉凄切》是我,也应是不少人读到的第一首柳永词,这首词在读者的脑海中定格了柳永的形象——风流才子。我大胆地用现在的星座理论揣测,柳永应该属于天秤座,因他细腻的愁丝、感性而矛盾的内心、飘逸的才华以及洒脱的人格,都是天秤座的特质。
天秤座男人多少都有点文艺气质,如果再加上点才气和迷人的人格魅力,则一定会有着不错的女人缘,何况风流才子柳永。柳永经常流连于秦楼楚馆、舞榭歌楼,常常沉醉不知归路,当然,也是因为柳永无家可归。柳永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其中与谢玉英的爱情便是他一生中始终绕不过去的一笔。
柳永赐进士之后,觅得一小官——余杭县宰,赴任途中过江州,遇见美丽的谢玉英。谢玉英的书房有一册“柳七新词”,是她用蝇头小楷誊抄的。两人就此一见倾心,恩爱缠绵。彼时,应是一个秋雨绵绵的午后。雨雾迷蒙,雨水顺着房檐滴答落下,整个世界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娃娃,静谧安详,睡眼惺忪。佳人着一袭白衣,执一卷经书,独自凭栏远眺,朱唇轻启,吐气如兰,竟是柳词。年近知天命的柳永,悠悠然踱进了佳人的书房,这是一片静谧所在。青烟升腾,书香四溢,目之所至,竟全是柳词,柳永的眼眶湿润了。
词为媒,故事的开始很浪漫。
天秤座的男人终究还是矛盾的,他曾经藐视权贵,不屑功名,却又不时记起,或者说在柳永的内心深处,从来都没有真正放下功名和前程。柳永在《鹤冲天》中一边说“才子佳人,自是白衣卿相”,一边又说“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一个“忍”字,把柳永的矛盾心理暴露无遗。柳永犹豫了,因为他不甘心,因为他没法真正放下。
短暂的聚首,柳永要赶赴任上,只好忍痛话别。柳永作新词赠佳人,此心属伊人,永世不变心。佳人颔首,发誓要闭门谢客,以待柳郎。
当然,《雨霖铃》并不是柳永这时候的作品,而是柳永在汴梁告别恋人时所做。只是于此情境相同,离愁亦同。“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除了“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离别饱含慷慨激昂之外,大抵所有的离别都免不了惆怅和不舍。疾风骤雨刚过,已是向晚时分,寒蝉的叫声愈发显得凄凉悲切。如此,一对才子佳人要就此离别,茫茫天涯,何时再见,怎不叫人愁断肠?
恋人为柳永准备了践行酒,可这不是去打仗,也不是进京赶考,何来满腔豪情,即使端起,也满是离愁别绪,难以入口。时间不等人,船家已经催了好几次了,离别在所难免。最后再拉拉你温暖如玉的双手,最后再看看你清澈明亮的双眸,什么话也别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看着。
抚摸着恋人的双手,柳永忆起了过往的每一个晶莹剔透的日子,“红袖添香夜读书”,你是我的词作的第一个读者;“画眉深浅入时无”,我是每个清晨看见你美丽容颜的第一个男子。
通过恋人的双眸,柳永看见了自己此去的日子,山重水复,遥遥无期,沉沉暮霭下的楚地天空,怎么也望不到边。从此一个人走,孤独无助,形单影只,就像湖边的芦苇,摇摇晃晃,站不住脚。
离别有“生离”也有“死别”,大凡情感正常的人都受不了离别的折磨。大文豪苏东坡有“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十年了,东坡先生的心里一直装着爱妻王氏,不用特意想起,却从来不曾忘记。阴阳两隔的别离,看不见摸不着,毫无音信,挂念也只能是虚无缥缈。“生离”虽然没有“死别”那么叫人痛苦无助,却同样让人悲从中来,何况在这萧瑟冷落的秋天?一旦放开你的手,何时才能再次牵上,只有天知道!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登上兰舟,挥手告别,唯有借酒浇愁。可是,今夜酒醒,我又将身在何方呢?那必定是一个凄冷的黎明,杨柳依依的河岸边,抬头望去,只有一轮残月,孤单地挂在枝头。“杨柳”、“晓风”、“残月”也会笑我这孤苦伶仃的可怜之人啊!那时候的你,又在做什么呢?你的春闺香梦里有我吗?
此去的日子里,我再也快乐不起来了。无论如何的良辰美景,在我眼里都是过眼云烟,形同虚设。离开了你,再怎么美好的事物,再怎么辉煌的前程,都无法将我扶起。那时候,纵使心中有相思的话语千千万,却不知如何开口,向谁开口。
弱不禁风的柳永,泣血写下这些句子,连笔都握不住了。由佳人扶着,踉踉跄跄地回头,再回头……
宋史没有《柳永传》,这位旷世风流大才子连生卒年、墓地地址都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更何况他在余杭县宰任上的政声?柳永给后人留下了太多的谜团。我们只能猜测,直率桀骜的柳永即使有良好的政声,也得不到上司的赏识,能平安干完一任就属不易。天秤座的男人多情却不滥情,柳永在心里永远不曾忘记那个愿意独等自己的谢玉英。于是,若干年后柳永回来了,回江州了,回来找佳人谢玉英了。他期待着谢玉英真的在苦苦等着他,读着他的词,想着他的人。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或许是谢玉英太年轻,太把誓言当儿戏,或许是谢玉英耐不住春闺寂寞,她接客去了,陪人喝酒去了。柳永失望了,生气了,他题诗花墙上,质问谢玉英:“……见说兰台宋玉,多才多艺善赋,试问朝朝暮暮,行云何处去?”然后,直奔东京汴梁而去。天枰座的男人不舍真正伤恋人的心,如此质问谢玉英,柳永自己也很难受,回京之后惆怅郁闷,继续流连妓院歌台。
谢玉英回来后看见花墙上的题诗,感于柳永的多情守信,惭愧不已,随即变卖家产赶赴东京。经过辗转寻找,谢玉英终于在名妓陈师师的寓所找到了柳永。天秤座的男子心总是软的,柳永很快原谅了谢玉英,两人和好如初。从此两人方才生活在一起,直至柳永去世,虽然两人一直未有夫妻之名。
柳永没有家财,也没有后人,死后是谢玉英和陈师师等名妓凑钱将其安葬,是为“群妓合金葬柳七”,谢玉英为柳永戴重孝。柳永去世后不到两个月,伤心过度的谢玉英也在抑郁寡欢中死去。陈师师等念其重情,将其安葬于柳永墓旁。
如此想来,谢玉英真是个好女子!风流才子柳永得此红颜知己,此生足矣!
名言佳句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