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嘉跟湛白吃完饭回到寝室,一打开房门,看到路瑶站在阳台那里洗衣服,顿时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她不是应该在市中陪纪贯新的吗?
路瑶穿着白色牛仔短裤和黑色T恤,穿着拖鞋站在盥洗池前面,脚下放着三个大桶,两桶衣服和床单都是洗完的,还有一桶没有洗。
徐应嘉瞥了眼自己床上,床单被罩都是新的,路瑶帮她换的。
她太了解路瑶,路瑶不开心的时候,会化悲愤为动力,卯足了劲儿干活,逮什么洗什么,恨不得去工地上帮人建个房子。
听到徐应嘉的声音,路瑶转过头来,“回来了?”
徐应嘉走到阳台门边,仍旧是一脸诧异,盯着路瑶的面色,虽然她垂着视线在洗东西,可徐应嘉还是从镜子里看见她略红的眼眶,“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路瑶一边洗衣服一边回:“没事儿。”
徐应嘉问:“跟纪贯新吵架了?”
路瑶动作完全没有停顿,但也没回答。
徐应嘉擅长刨根问底儿,戳在门边一直在问,路瑶垂着头,声音平静的说:“纪贯新知道我去给简程励庆生了。”
“啊?”她话音落下,徐应嘉这边顿时瞪大了眼睛,吓了一跳。
路瑶没再说别的,将洗好的衣服拧干,放在右脚边的大桶里,然后又弯腰去拿左边桶里的裤子。
徐应嘉沉默数秒,回过神来之后,忙拉着路瑶问:“他怎么会知道的?”
“不知道。”
“你们两个因为这事儿吵的架?”
路瑶不置可否。
徐应嘉眉头一蹙,当即后悔的说:“都怪我,是我嘴欠,我给他打电话帮你解释。”
说着,徐应嘉就要掏手机。
路瑶侧身按住她的手,面色淡淡道:“不用了。”
徐应嘉看着路瑶,但见她漂亮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唯有眼珠子红红的,一看就知道是痛哭过的。
“他知道我喜欢过简程励。”一下午的时间,路瑶所有的情绪都已经释放殆尽,如今只剩下空洞的平静。
可徐应嘉却觉着犹如平地惊雷,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这样?
路瑶看着徐应嘉震惊到不会说话的慌乱表情,她还出声安慰:“没事儿,反正他也没有冤枉我。”
很多秘密压在心底,路瑶自己也憋得慌,如今终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她心里反倒敞亮了。
徐应嘉看着面前的路瑶,真是几个小时没见,她就从笑容满面变回了波澜不惊。不对,她这不是波澜不惊,是故意将所有的情绪都封在了海底,如今表满上风平浪静,其实暗地里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没见过路瑶开心时的模样,徐应嘉此时也不会这么难受,可给了一个人希望,又重新将她打回原形,这滋味儿才真的难受。
“你跟纪贯新解释过吗?你跟简程励之间什么都没有,暗恋算什么?而且你现在已经不爱简程励了。”
徐应嘉心底懊悔的不行,虽然路瑶没有明说怎么回事儿,可她想象得出,一定是以撒谎这事儿为苗头,才引得下面这场争吵。
路瑶好不容易才能敞开一次心扉,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可偏偏叫她自作聪明给害了。
路瑶想到自己跟简程励混乱中接吻的画面,沉默良久,这才轻声说:“是我撒谎在先,我也没做到对他坦诚,如今他自己发现再来质问我,也是情理之中。”
徐应嘉急声道:“那你跟他服个软啊,你好好哄哄他,纪贯新不是很喜欢你的嘛,他一定不会生气的。”
说起这个,路瑶疼到麻木的心脏,竟然还会挣扎着发出刺痛的感觉。
他说过很喜欢她,他也说过,无论她做错什么,他都不会舍得生她的气……
想着想着,泪腺就开始不安涌动。路瑶赶紧吸了口气,调节自己的情绪,然后平静回道:“好了,我们俩的事儿,都是我们自身原因,你别往自己身上扯。还有,别给纪贯新打电话,你知道我不想靠求来交换什么。”
其实徐应嘉不知道,路瑶这么倔骨头的人,她也试图向纪贯新低头,她甚至连喜欢的话都说了,可换来的却是他的那句‘别拉着我一起丢人’。
也许她真的是被他给惯坏了,竟然连人要脸,树要皮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记得。
两人简单的聊了几句,路瑶便转身站在盥洗池前面,继续洗东西。
小件放在池子里就能洗,像是床单被罩那种大件,她就拖到洗手间放水在地上踩。八月份的夜城,白天还是挺热的,可是晚上也凉飕飕。
徐应嘉知道她心情不好故意找事情发泄,可也怕她伤了身体,所以出声劝她:“瑶瑶,你别洗了,拿到楼下干洗店几块钱一桶,你何必呢?”
路瑶背对徐应嘉,声音如常的回道:“你忘了隔壁的床单被罩拿去洗,回来就染了过敏症?你不怕痒死?”
徐应嘉心疼她,同时也懊悔自己成了‘幕后黑手’,所以她当即跨进不大的洗手间,跟着路瑶一块儿洗。
“欸,你干嘛啊?”路瑶看着蹲在地上,使劲儿用手搓被单的徐应嘉,蹙眉问道。
徐应嘉话还没出口,眼眶就红了,她哽咽着说:“瑶瑶,对不起,我不应该教你跟纪贯新撒谎的,这事儿你要是早跟他说清楚,也许就没有之后的烂摊子了。”
路瑶心酸到不行,站在原地,她硬是忍下了好几波上涌的酸涩,最后才能轻声回道:“不关你的事儿,是我跟纪贯新之间本身就有矛盾。”
她不信他,同样,他也不信她。
他们的开始不是正常情侣应该经历的过程,就算是先上船后补票,可也不排除有人上了船之后,发现这艘船不是他想去的地方,所以临时要退票的。
与其说是徐应嘉教错了,不如说她猜对了。
纪贯新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心里还住过别的男人,就算路瑶一早跟他说,也难免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
徐应嘉赤脚蹲在洗手间的瓷砖地面上,哭的好生伤心。
路瑶则是强忍眼泪,她努力在心底告诉自己。没事儿的,真的没事儿的,她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将寝室中所有能洗的东西全都洗了一遍,路瑶又站在椅子上开始擦窗户,擦完窗户又蹲下身子用手擦地,就连洗手间的地砖,她都用刷子刷的白皙透亮。
做完所有的活儿,已经超过夜里十二点了。路瑶躺在床上的刹那,只觉得腰像是折断了一般。好累,累的她想死。
不过终于可以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用想,这样真好。
纪贯新跟张耽青,麦家辉和成霖一众人等,从饭店里面走出来,此时已是午夜,可他们局还没散,麦家辉喝了不少,非要做东请他们换个场子继续玩儿。
纪贯新也不想回家,所以坐在车上,任由代驾把他拉去夜色。
在夜色楼上开了个大包,有麻将局也有牌局,一帮人乐意玩什么就玩什么。
纪贯新坐在麻将桌一侧,听着喝多的麦家辉跟张耽青絮叨,他说:“你们知道的,我爸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我结婚生子,结果我连这么小这么简单个愿望,都没能满足他。”
张耽青一边抽烟一边打出一张二筒,他叹气回道:“叔叔这病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你也尽力了,别去想这些事儿,越想越憋屈。”
麦家辉摇着头,有些迷糊的说:“我不孝啊……”
成霖劝道:“你多想想阿姨,现在就剩你俩了,你以后多顾着点阿姨的心情。她想让你结婚生孩子,你就赶紧找个靠谱点儿的女人,三十多了,也玩够了。”
麦家辉应声:“我都想好了,半年,半年之内我就结婚怀孕,争取让我妈明年见着孩子。”
张耽青莫名的被戳到了笑点,他‘扑哧’一声:“叔叔在天有灵,真的欣慰了。”
三人一直在说话,唯有纪贯新少言寡语,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张耽青抬眼瞥了眼对家的纪贯新,‘欸’了一声,然后道:“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纪贯新微垂着视线,打出一张八筒来:“想着怎么胡牌。”
话音刚落,坐他下家的成霖就把牌给推了,清一色,胡很大的一把。
麦家辉喝的很多,所以迷迷糊糊跟着掏钱,张耽青则是笑道:“你是自己想胡,还是憋着让成霖胡呢?”
成霖早就看出纪贯新今天不对劲儿,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
他问了句:“有事儿?”
纪贯新麻木的打开面前钱柜,点支票给成霖,淡淡回了句:“没事儿。”
张耽青说:“你高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了,一晚上没见你提路瑶一句,是不是你俩怎么了?”
提起路瑶,纪贯新心烦到蹙眉,难免回了句:“以后别提她。”
“呦,还真是这妹妹。”张耽青笑的不以为意,他以为纪贯新只是跟路瑶之间闹了点儿小矛盾,毕竟纪贯新就长不大,他这人做什么事儿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