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瑶是真的不知道简程励心里怎么想。
从前她还能在周末回去简家的时候,多少看简程励几眼,如今她周末要去新锐实习,这次回去更是拢共没跟简程励说上十分钟的话。
他们两个,好像不知不觉中就渐行渐远了。
回到学校,远离简程励也远离纪贯新,只有这时候路瑶的心里才多少会放松一些。一连平静了数日,虽然网上还在吵着天橙被告一事,不过天橙方面已经发声表示,绝对不会道歉,所以这事儿暂时还在僵持中。
周四下午,新闻系的学生都要参加一场模拟的现场报道课,路瑶刚准备进教室的时候,手机响起,她拿出来一看,是纪贯新打来的。
她本就烦他,心想他打电话过来,八成也是气她或者调侃她。所以路瑶想都没想,直接挂了,挂完之后还关了机。
一场大课下来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徐应嘉嚷着晚上要去吃校外的韩国冷面,路瑶大姨妈来了,要回寝室收拾一下,让徐应嘉和湛白先去。
徐应嘉说:“那你快点,我们等你过来。”
路瑶应声,顺道把徐应嘉的书一块儿拿回寝室。
等她收拾好出了寝室楼的时候,刚要转弯往另一侧走,只听得数声刺耳的汽车鸣笛声传来。路瑶本能的停下脚步,闻声望去。
学校里面等闲不许车辆进入,更别说是无故鸣笛了。路瑶定睛一瞧,白色的奔驰G65,像是一辆小型装甲战车又现代感十足,正停在她们宿舍楼的对面路口。
眼下正值放学时刻,宿舍楼门口和路上都是人。大家都跟路瑶一样,盯着那辆三四百万的豪车,一是纳闷学校怎么会让它开进来,再者,车上坐着的人到底是谁?
路瑶太清楚车上的人是谁了,她望着驾驶席的位置,车窗是反光的,她看不见车内人,可她知道,纪贯新此时此刻一定在看着她。
他来干什么?还非要弄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正想着,白色奔驰又发出几声鸣笛声,似是在催促路瑶,同样也在提醒她,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眼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在往车上看,路瑶是真的不想现在走过去,可她没有其他的办法。
提起脚步,路瑶硬着头皮来到车边,拉开副驾很快坐上去。屁股还没坐稳,更别提是开口说话,纪贯新已经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咻的往前一冲。
路瑶本能的抓紧头上的扶手,这才勉强稳住身体。
转眼间,纪贯新将车停下,路瑶定睛一看,这边是夜大校内的园林区,晚一点会有小情侣过来这边散散步,现在光天化日的,反倒是没有人。
她侧头看向他,忍不住蹙起两道好看的眉,眼睛也是微瞪的,不悦的道:“你要干什么?”
直到这会儿路瑶才看清楚纪贯新的脸色,哪里还有往常的嬉皮笑脸,简直就是一脸冰霜,眉宇间皆是压抑到极致的暴躁和愤怒。
她正不解,他已经恶狠狠的瞪向她,满是火气的说道:“你以为你不接电话我就找不着你了?你是能跑得了和尚还是能跑得了庙?!”
路瑶本以为纪贯新这次来,是存心来找她逗闷子的。谁料这一上来就跟捅了炮筒子似的。
心底的诧异多过不爽,路瑶看向纪贯新,满眼狐疑的说:“你找我干什么?”
纪贯新坐在驾驶席,胸口气得上下起伏,闻言,他声音冷漠中又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不答反问:“你说我找你干什么?”
路瑶都懵了,她怎么知道他找她干什么?
纪贯新一眨不眨的盯着路瑶:“装,再装。路瑶,我看你的戏真心演得好,要不你别当记者了,我捧你当明星得了。”
这话里话外全是揶揄,路瑶终是忍不住一脸的不爽,出声说:“你把话说明白了,我怎么装了?”
纪贯新怒极反笑,都死到临头了还跟他这儿演戏,他真是恨不得弄死她算了。
“是不是你让简程励去查陈友伦的?”他直直的盯着她看,不想错过她眼神中的任何一点变化。
闻言,路瑶下意识的眼神略微躲闪。她这一沉默,已经算是默认了。
纪贯新气得脸上的笑容更大,他嘲讽的说:“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和着我是弄个了奸细白眼狼在身边养着?”
路瑶一皱眉,出声回他:“是我让简程励去查陈友伦的,怎么了?就允许你们新锐欺负天橙,还不许天橙为自己证明开脱了?”
她不明白纪贯新这是哪来的脾气,当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纪贯新斜眼瞪着路瑶,看她回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气得牙根痒痒。薄唇开启,他声音几乎是咬碎了发出来的:“怪不得跟你提起天橙被告的事儿,你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我还真以为你跟简程励的关系并不怎么样,如今看来,原来是私下里已经找到了陈友伦劈腿的证据,有了把柄,压根就没想过向我低头呢是吧?”
路瑶本是一脸不爽加防备的回视着纪贯新,可突然听到‘陈友伦劈腿’和‘证据’这样的字眼,她顿时脸色一变,眼中难掩意外。
纪贯新‘哼’了一声,满脸嘲讽:“你这是什么表情?意外我是怎么知道简程励手上已经拿到陈友伦的把柄了是吧?”
路瑶一声不吭,她是意外,只不过不是意外纪贯新所想,而是意外简程励手上竟然握有陈友伦劈腿的证据。可是,他为什么没有跟她说?
是刚刚才知道,还没来得及说吗?
她的沉默让纪贯新的怒火愈演愈烈,皱眉看着她,他想起她在他面前的示弱和低头。感情不是他威胁的有多好,而是她憋着一肚子的坏水儿,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喉结上下一动,纪贯新冷声说:“路瑶,事到如今,我实话告诉你。陈友伦是劈腿了,那晚我跟周梦怡在一起,是因为她知道陈友伦劈腿,所以找我去吐苦水的。我跟周梦怡从小玩到大,我拿她当我半个妹妹,她还喜欢陈友伦,想跟他结婚,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破坏和干扰他们的感情。”
说着,他盯着路瑶那张因为忐忑紧张而有些发白的脸,一字一句的道:“所以我警告你,也警告简程励,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他计较,我甚至可以不告他,可你们要是敢蹬鼻子上脸……”
纪贯新一咬牙,路瑶瞬间觉得周边的温度骤降十度不止。
宽敞的车内,两人四目相对,明明几天前他们还坐在一起吃饭,虽然路瑶也是不情不愿,可那时的纪贯新好歹也是一身的随和,不像现在……
跟纪贯新断断续续也见过好几次面了,见惯了他的嬉皮笑脸吊儿郎当,也见惯了他的高高在上和意气风发。唯独没有见过他现在的这张脸,好像是换了个人,端的让人害怕。
纪贯新也看出路瑶眼神中带着几分怯意,可他不确定她是真的还是装的。
这丫头的演技实在是太好,好到连他都分不清楚真假。
他一肚子的窝囊气,气陈友伦管不住自己,气周梦怡心软放不开,气简程励一而再再而三的咄咄逼人,更气……路瑶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他耍的团团转。
可这次路瑶是真的冤枉,简程励没跟她说陈友伦的事情,事实上她还在担心天橙怎么度过这次的难关。
面对纪贯新那张分分钟要杀人灭口的脸,半晌,路瑶这才出声说:“天橙不报陈友伦的料,新锐可以放过天橙吗?”
纪贯新说:“回去叫简程励把底片交给我,我保证放他一条活路。”
路瑶轻轻点了下头:“我会跟他说的。”
纪贯新盯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唇瓣开启,沉声道:“路瑶,你不会又在心里憋着怎么算计我呢吧?”
路瑶道:“我不会算计你,只希望你言而有信,到时候撤销对天橙的控告。”
纪贯新说:“我说到做到。”
话已至此,路瑶也不再说其他的话。她打开车门准备下去,身后传来纪贯新的声音,说:“路瑶……”
她身形一顿,转过头来看他。
纪贯新冷着一张俊美的面孔,声音也像是裹了一层冰:“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我能给一个人的信任和容忍度也是有限的。如果这一次你们又让我失望了,那我现在就可以向你保证,从今往后,你跟简程励都别想过上好日子。”
路瑶背对纪贯新的一只手,紧握成拳,不是愤怒,只是害怕。
她什么都没说,关上车门大步往前走,当真是头都不敢回。
一直等拐到林区前面,已经逐渐有了其他人身影的地方,路瑶这才觉得身上的温度回暖了一些。
她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却发现手机一直是关机的。怪不得纪贯新会说她跑不了和尚也跑不了庙,他以为她是存心不接他电话。
开了机之后,路瑶马上拨通了简程励的电话。可简程励的电话却显示已经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