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上这份资料,百合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不管杨素素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毕竟是怀着孩子的孕妇,竟然被迫引产,还为此失去了子宫......
哎,也是可怜的人。
X市中级人民法院庭审现场。
首先,根据刘博提供给法庭的各种物证,依然是公诉人根据现有证据和人证资料,阐述了被告滥用职权、制造假账、贪污受贿以及包养情妇的指控。只是这一次阐述中的被告,换成了赵永春——尽管他还坐在原告席位上。
公诉人:“审判长,被告方提供的凭证资料经核实,全部属于违法凭证。从这些凭证中可以看出,赵永春同志涉嫌滥用职权、制造假账、贪污受贿罪,涉案金额高达三千万余元。”
审判长:“赵永春同志,你对公诉员的指控可有异议?”
赵永春瞅了一眼对面一脸淡然的年与江,尽管双手手心已经沁出汗水,但还是镇静地说:“我都没有做过。”
庭审中,由于赵永春对公诉人的指控概不承认,庭审进入举证辩论环节。
刘博:“请问原告法人代表赵永春赵局长,您在新都工作32年。据我们统计,前20年的年薪总额,包括所有的奖金收入不超过50万元。自近12年任副局长、局长开始,每年的年薪总额不超过50万元,累计薪资总额650万元左右。而且,据我们所知,您爱人是一位没有工作的家属,没有任何收入。请问,您除了在新都工作外,还有没有在其他地方兼职其他职务?”
赵永春:“没有。”
刘博:“好!我们给您算了一笔帐,您现在手上有三处房产,X市一套商品房,也就是您现在和家人居住的三室两厅,还有一套郊外的别墅,另外一套是在北京三环的别墅区,这两套别墅市值总额不低于两千万元。请问,您是用什么收入来购房的?”
唐律师:“审判长,对方律师所说之事纯属无中生有,我当事人根本没有两套市值两千万的别墅。如果对方非要张冠李戴,请拿出确凿的证据。”
刘博举着手里的一沓照片,“两套别墅的户主确实不是赵局长本人,但是北京的那套是他19岁的还在国外留学的女儿的名字,而本市这套别墅的户主恰恰就是上次我们录音里听到的那位女子,杨素素。这些照片可以证明赵局长经常出入这两套别墅。暂且不提杨素素跟赵局长的关系,请问,赵局长的女儿还是一个学生,有什么能力买别墅?”
唐律师:“经常出入就能代表是他的房子吗?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作为律师,经常出入法院,能说法院是我们所有吗?”
刘博笑了笑,对审判长说:“审判长,物证暂时就这些,我要求传唤我的证人。”
审判长:“宣一号证人。”
众人的目光向证人席望去,却见上一场给刘博当助理的小罗律师,出现在了证人席的位置上。只见她镇静地说:“大家好,我叫罗玲,是新都X分公司财务处的一名资料员,工作整整两个年头。我在财务处整理资料时期,发现了赵局长从当上财务副局长开始签的很多单子都存在违规甚至违法的现象。我提供过给刘博律师的所有凭证都是从财务处资料库取得,没有弄虚作假,我所说的每一句话也都是实情。”
罗玲下去之后,紧接着上来的三个证人都让赵永春顿时傻了眼,差点从座位上跌坐下去。
周中亚,分公司副经理兼管理局总会计师,副局级;李善荣,分公司财务处处长兼机关总会计师,正处级;王涛,分公司财务处副处长,副处级。
这三位正是他这些年养起来的心腹,怎么会突然作为对方的证人出现在这里?他们想做什么?
分别昨晚自我介绍之后,周中亚低下头小声说:“我可以作证,两次庭审现场出现的所有违规的假凭证都是赵局长指使我签字办理的......我在这里,主动承认错误,希望法庭可以对我从宽处理......”
紧接着,李善荣说:“是的,我也是受赵局长指使,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不得不按照他的安排办事。年书记的那些单子,是我找人伪造的,每一笔单子赵局长都会分给我一到两成的封口费......我希望法庭给我一次改错的机会......”
至于王涛最后说了什么,赵永春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他之前还刻意保持的冷静瞬间被这几个人的证词击溃得荡然无存,脸色发白,按住胸口直接晕了过去。
审判长不得不宣布休庭一个小时,待赵永春苏醒之后再继续。
林薇拽着百合的胳膊,惊诧万分:“怎么回事,这些家伙上一次还站在赵局长那边,怎么今天全部倒戈相向了?哈哈!”
“那都是我外甥女的功劳!”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百合和林薇扭头去看,居然是丁一诺。他笑嘻嘻地对百合说:“就刚才那个罗玲,是你家年某人养在财务处的卧底!她手上掌握了一切领导的犯罪证据,他们几个从犯还不得立刻坦白从宽吗?赵局长啊,大势已去!”
“真的?”百合激动得不知所措,握着林薇的手高兴地在原地跳了起来。
短暂的休庭之后,赵永春坐在轮椅上,由两名医护人员推上了法庭。凌乱的发丝,哆嗦的双手,失去光泽的眸子,跟往日里那个威武自信的大领导判若两人。
林薇悄悄对百合说:“要是你家年大叔看到这样狼狈的赵局长,估计都有恻隐之心了。”
百合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不会的。他等了那么多年,就是要完成这件事,又怎么会在最后时刻心软呢。”
“可惜他看不见,我们真应该听刘律师的偷偷把赵局长的神色变化录下来,等他眼睛好了给他看。”
“呵呵.....”提起他的眼睛,百合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比起这场官司,他还有一场无硝烟的大战要准备。
审判长刚刚宣布开庭,刘博就申请传唤下一位证人。
却见证人通道里,又出现了一个轮椅。
大家的眼睛从下往上看去,却见肖睿推着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杨素素走了出来,她身上还盖着一个厚厚的毯子,眼圈红肿,眼神空洞而茫然。
经允许后,杨素素缓缓地转眸看了一眼同样坐在轮椅上的赵永春,唇畔浮起一抹淡淡的苦笑,“赵永春是我干爹,我只是她的干女儿,我们没有任何不正常的男女关系。我一时被坏人蒙蔽了心智,想诬陷年与江,但是后来我怕给我干爹带来麻烦,我就没有做这种事。”
这个时候,刘博呈上了另外一组物证——赵永春和杨素素的床照。
杨素素看到照片的时候,眼泪无声地滚落,情绪却依然很平静,“我爱他,但是他不爱我......所以我想方设法勾引他,跟他没有一点关系。我干爹是一个好人,对妻子好,对女儿好,对我......也好,都是我的错......他从来没有主动过,是我心甘情愿的......”
说着说着,杨素素却哽咽起来,双手捂住脸,不停地抽泣。
在场的所有人,都拧着眉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场高官包养情妇,情妇维护高官的闹剧。连坐在赵永春旁边的唐律师都一副泄气的样子,看起来是已经做好了缴械投降的准备了。
而赵永春,脑袋偏在脖子上,仿佛没有听着自己的干女儿在法庭上啜泣,静静地坐在轮椅上,脸上一片死灰的绝望。
刘博又呈给法庭最后一份证据——林薇交给百合的那两份DNA亲子鉴定报告。
审判席在看的同时,刘博问杨素素:“杨小姐,现在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明了赵局长滥用职权、贪污受贿,证据确凿。你既然不承认你跟他的关系,你堕胎两次,那请问都怀的谁的孩子?”
“没有!都没有,都跟我干爹无关......我干爹是好人,你们不能这样诬陷他......”提到孩子,提到子宫,杨素素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在轮椅上开始暴躁地晃动身子,肖睿不得不按住了她。
刘博:“杨小姐,这两份DNA报告是我们从你流产的医院里获得的,证明你两次怀的孩子,全都是赵永春的。而且,两次流产导致你现在不仅失去了孩子,还失去了子宫,永生都没有了孕育的能力......”
“你胡说!没有!”杨素素的眼泪如洪水般汹涌流出,却仍大声地吼着,轮椅被她摇晃得剧烈作响。
现场所有人,包括审判席和公诉席的工作人员的心都被杨素素撕心裂肺的眼泪惊住了,没想到她还是一个有感情的小三。
就在所有人都瞬间怔住的时候,坐在轮椅上的赵永春突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不顾所有人惊诧好奇的目光,嘴角含着笑向杨素素走去。走到她的轮椅前,他突然跪了下去,抱住杨素素失声痛哭起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和孩子......我是罪人,我罪该万死......”
所有人,都唏嘘不已。
赵永春在法庭上承认了所有罪行,包括诬陷年与江一事。法院当场判决赵永春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他没有再提起上诉。
赵永春入狱的第二天,年与江在百合的搀扶下,来探视他。
狭小压抑的探视厅里只有一张窄窄的桌子两条长凳,百合和年与江刚坐定,就看见穿着囚服,戴着手铐的赵永春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两名狱警。
才几日不见,赵永春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几岁。本就黑白相间的稀疏头发此刻已经全部泛白,脸上皱纹密布,眸子里满是疲惫,走起路来也没了精神,完全失去了一个正厅级领导的风范。
百合有点心酸,卸掉领导的华丽包装,赵永春也不过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如果不是位高权重才起了贪念,现在的他马上到了退休的年纪,正是要享清福的时候,却锒铛入狱.....
赵永春看到来人是年与江和百合,抬眸淡淡地看了一眼,眸子里依然没有一丝波澜。
百合对他轻轻点了点头,小声道:“赵局长。”
赵永春的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在他们对面坐下来,“局长两个字就省掉吧。”
年与江微微侧头,轻轻拍了拍百合的手,温和地对她笑着说:“宝贝,你去外面等我会。”
“嗯,你好了喊我。”百合起身,最后对赵永春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年与江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递给赵永春,“我问过了,这里可以来一根。”
赵永春犹豫了一下,接过了年与江的烟。年与江掏出打火机正要打着,赵永春从他手里拿了过去,“我来吧。”
说着,自己给自己燃了烟。
闻到烟味,年与江轻轻笑了笑,“我知道赵局长不是故意要陷害我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派人专门去财务处查看以前那么多年的老资料,真是用心良苦!”赵永春吐出一口烟雾,自讽地勾了勾唇。
“不苦!更让我觉得苦的是,资料库里只有近十五年的资料,前些年的却怎么都找不到一点痕迹了。”年与江轻笑。
“如果专门用来对付我的话,十五年前的资料就没必要了,那个时候我还没什么权利。”
“那您就是太妄自菲薄了!别说十五年前了,就是三十年前,您也有权利轻易地置人于死地!”年与江挑了挑眉,把玩着手里的烟盒,笑道。
“什么意思?三十年前?”赵永春诧异地拧了拧眉,不明所以地看向年与江。
“那个时候,您还只是一个局长秘书,我说得没错吧?”年与江笑问他。
“是啊,我的简历很多人都见过,每次岗位轮换公示出来的也有,这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年与江蹙了蹙眉,将身子靠近赵永春,问他:“赵局长,您真的一点都不好奇,我这么一个抓党建抓作风的年轻书记,为什么偏偏跟你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局长过意不去呢?您真的就没怀疑过我?”
“看来你真的是故意针对我了!”赵永春眯着眸子看向年与江,上上下下把他又打量了一番,“工作上,我是霸道一些,可能抢了你很多权利。但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年纪轻轻一路走上来,靠的都是你自身的能力和素质,难道你真的因为我压制了你的权利才要对付我?”
“您太信任我了!”年与江摇摇头,脸上仍保持着笑意。
“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还因为其他事情才这样处心积虑地对付我?不瞒你说,你十几年前刚到新都的时候,我就调查过你,但是没发现有什么端倪,难道我跟你有仇?”赵永春看着年与江脸上捉摸不透的笑,不解地问他。
“处心积虑这个词用在我身上,真的有点大材小用了!赵局长,如果我说我来新都就是为了你,你信不信?”年与江终于收敛起脸上的笑,抽出一根烟塞进嘴里,却没有点燃。
“你是说......”赵永春凝眉仔细看着年与江,“你是说,你真的跟我有别的过节?”
“不是过节,是——世——仇!”年与江一字一顿,幽深的眸子虽然没了光泽,但仍散发出一丝丝的寒意。
赵永春表情一僵,手上的香烟落下来一颗极大的烟灰,问:“说吧,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其实,我不叫年与江,也不是江新民和年淑颖的儿子。”年与江轻笑道。
“我知道,你是他们的养子......”
“并非如此简单!其实一开始您也怀疑过我,不是吗?要不,您也不会去江叔叔家一次次地调查我的真实身世。只可惜,江家夫妇不仅是我养父母,还是我身生父母的最好朋友,兼同事。你自然从他们口里问不出任何,而我身上的所有资料和标签早已经被安排得天衣无缝,所以,您也就相信了我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养子。”
“同事?”赵永春捻灭手里的烟,皱眉问他,“那你的意思是,你父母也是新都的人?”
“呵,”年与江冷冷地扬了扬唇,“我父亲生前是新都一个小领导,姓陶......”
“生前?陶?”赵永春顿时愣在了座位上,盯着年与江看了良久,才难以置信地说:“陶志强,陶局长?”
“对!”年与江点点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父亲,真是难为你了,是不是这么多年来,夜夜噩梦啊?呵呵。”
“你是陶局长的儿子?所以,你才会......”赵永春不可思议地皱紧了眉头。
“是,我叫陶宇轩,年与江不过是我父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他的一切力量为我换来的一个名字。所以,你才相信了有关我所有的资料,你以为陶宇轩真的出国去了是吧?我母亲确实带着他儿子出国了,但那个人不是我......呵呵,你是不是觉得我父亲入狱了就没能力了?没想到他依然可以把我安置得让任何人都没理由怀疑吧?”年与江挑眉问他,语气里有毫不掩饰的挑衅和自豪。
赵永春慢慢低下头来,喃喃地说:“原来如此......看来,你是知道一切了......”
年与江顿了顿,点燃了手里的烟,幽幽烟雾中,幽幽地说:“你以为当年的公安局不知道一切?只是我那善良的父亲不愿意接受最爱人的背叛罢了!你当年只是一个局长秘书,却可以翻手为云覆手雨,前局长姓钱吧?那个老头子,姓钱还那么爱钱,让你暗地里勾搭外面的商人,利用我那脑袋单纯的母亲和我父亲对我母亲的信任,害我父亲背负了五百万的巨额债务,什么挪用公款,什么私吞国家财产......呵,如果我父亲那种廉洁的好干部也能做出这种事,你觉得还有好干部吗?”
赵永春没有说话,戴着手铐的双手叠在一起,也陷入了沉思。
年与江继续说:“好在你们这些坏人,该死的都死了。那个叫白光辉的,拿着骗来的钱没享受几天就死于非命,你们那个钱局长,呵......我来新都的时候他还在,没想到没多久就全家出游的时候出了车祸,全家一家六口,无一生还。我想,这就是报应吧?其实当时,我很想离开新都,离开这个充满仇恨的地方,但是我一看到你的事业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我就不甘心,不甘心你这个间接杀了人的刽子手日子还要过得如此顺畅。但是我自己只是一个小职员,根本没有能力撼动你。所以,我只能让自己慢慢强大起来,一边卖命地升职,一边暗地里查着你......没想到,这一潜伏,就潜伏了十几年。说实话,虽然我没有能力为我父亲平反,但是我手上掌握的证据,早就可以打倒你。但是我这人有一点强迫症,非要让自己坐在了最高领导的位置上了,才愿意一心一意地开始对付你......”
“呵,真是难为你了。你父亲当年就是很杰出的年轻干部,三十多岁就当上了副局级干部,你比他更出色,已经是正局了。可是没想到,你这么努力,却仅仅是为了对付我这个老家伙......”赵永春摇了摇头,自嘲地笑道。
“在法庭上的时候,您的律师说我在别的地方兼职了,这是不合法的。对,其实‘如果·静’是我的公司,只是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里面,而是用了别人的名字。当然,这也都是为了提防你。让我没想到的是,您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难对付。”年与江扔掉手里的烟蒂,不屑地说。
“那是因为你本事太大,让我忽略了你......”赵永春抬头看着年与江,“说实话,我早就看出了你不简单,想压制你,但又抓不到把柄。没想到的是,你却早就撒下了网,就等着我上钩!”
“赵局长,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是陶志强的儿子,当年我父亲因为太善良在狱中郁郁寡欢而亡,今天能看到你老来入狱,也算是对他老人家的一个慰藉了。不过,我没你们那样绝情,毕竟我现在还是新都X分公司的党委书记。你今年才五十多岁,只要你心态好好地安心改造赎过,我年与江会尽力想办法让你减刑。当然,这不是什么恻隐之心,我完全是看在跟你共事一场的缘分上!再怎么说,这么多年来,在我年与江的升迁道路上,你也没怎么为难过我,并且多次在各种大会上肯定过我,所以我才能顺利地跟你平起平坐。”年与江说着,双手撑起桌子站了起来,“你家人那边,我会代表公司好好安顿的,你放心吧!”
听到凳子挪动的声音,百合推门走了进来,过去扶住年与江的胳膊,轻声问他:“回家吧!”
年与江刚抬脚走了两步,赵永春叫住了他,“年书记。”
百合和年与江同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只见赵永春站起来,从凳子和桌子之间走出来,走到年与江面前,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停下来,低头,俯身,深深地想他鞠了一躬,九十度的身子姿势一直维持了很久,直到听到百合对年与江说:“赵局长向你鞠了一躬。”的时候,他才缓缓直起身子,对年与江说:“我对不起陶局长,对不起你们全家人!我会用我余下的生命在监狱里好好改过自新!谢谢你!年轻人!”
言落,赵永春流下了一行浑浊的老泪,转过身边抬手抹泪,边缓缓走进了狱房。
“赵局长他......哭了。”
百合抬眸看了一眼年与江,见他蹙着的眉头慢慢舒展了开来,拍了拍她的手说,“回家吧。”
走出监狱的大门,百合突然发现前面一个女人的背影好熟悉,她不确定地喊了一声:“阿姨?”
那个身子顿了顿,转过头来,竟然是王晓蕾。
“儿子,丫头......”王晓蕾好像刚刚哭过,仓皇地抹着泪走过来,牵强地笑了笑,“我来看看星子......他现在知错了,在里面积极地改造,希望能早日出狱。”
原来老太太是来看她的小儿子白星的......
百合没有说话,年与江听到这句话,皱了皱眉问百合:“累了,回家吧。”
“阿姨,您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不了,你们回去吧。我跟你们张阿姨一起过来的,我们散散步就回去。你们快回去吧,与江都累了......”王晓蕾说着,心疼地看了一眼年与江。
“那行,您注意安全,我们先回家了。”百合扶着年与江上了车。
车子缓缓开动,百合扭头看了一眼,王晓蕾还站在原地,定定地目送着车子离开的方向......
白星做了错事,必须承担后果,他入狱改造是合情合理的。如果不是他的一时贪念,与江也不会到现在还失明着......所以在这件事上,她是真真地恨那个人,只是想起他也是王晓蕾的孩子,跟年与江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心里难免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