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若正披着衣衫靠在床头发呆,见是刘舜英端着药进来,朝她笑了笑,说道:“有劳舜英姐姐了。”
刘舜英笑着近前将药碗和调羹递给了南若,柔声细语地说道:“妹妹快趁热把药喝了,不然冷了可就苦了!”
南若接了药碗和调羹在手上,眼睛扫了一眼碗里的药,又凑近闻了闻,说道:“这药看着闻着都是十分苦涩的样子,想必喝到嘴里更苦,烦请姐姐去茶房的闷户橱里给我取些果脯蜜饯来。”
刘舜英依言转身去了茶房。
南若忙下床将药全部倒在了榻几上的茶壶里。
此时她还得庆幸之前翠环偷懒没有往茶壶里蓄水,不然在这种情况下她可真找不到别的东西来盛药了!
等刘舜英提着个攒盒进来时,南若已经躺下了,她望着刘舜英抿嘴笑道:“等了姐姐一会儿,感觉药快凉了,我就一口气喝了,姐姐再不来我可真要苦死了。”
“这些日子服侍你的丫鬟婆子们太懒散了,闷户橱里的东西摆放得乱七八糟,我一时看不过眼,就整理了一下,耽误了些时间。”刘舜英的脸上带着几分赧然地说道,“妹妹快吃些果脯蜜饯缓缓吧!”
南若笑着点头,从攒盒里拿了果脯出来先递给了刘舜英,道:“多谢姐姐,姐姐也尝尝味道吧!”
见刘舜英口角浅笑地尝了,她才拿果脯来自己吃。
刘舜英又和她闲聊了会儿花草才起身辞她。
用过晚膳后,刘舜英仍过来要给南若煎药。
南若只好推辞说自己已经用过药了,阆风堂有新拨来的丫鬟服侍,让刘舜英放宽心别为自己再来回折腾。
可第二日她用了早膳,刘舜英又过来要为她煎药。
在刘舜英十分殷勤地嘘寒问暖之下,南若心里觉得非常内疚。
可她为了等西北回信又想小鼓背后指使之人露出马脚,不得不装病,一时间很是为难,内心争斗了好一会儿,最终好不容易才能理智战胜情感,照旧宽慰了刘舜英几句。
“姐姐只管放心,丫鬟们都是拿姐姐整理好的药材份量煎着的,不会有错,我这几日精神越发好了……”
南若虽如是和刘舜英说了,可刘舜英还是依然每日来探望她。
后来弄得她禁足才被解除的三嫂吴氏也得了消息,遣人送了许多药材来,不仅如此还亲自赶到阆风堂来对她嘘寒问暖了好些次。
南若怕再这样闹腾下去整个半桥巷南府都得传遍了,到时候那些丫鬟媳妇子指不定会胡乱猜测她患了什么严重的病呢!
若是这种流言传到了她父亲和哥哥们的耳朵里岂不是让他们平白为自己担心,她的“病”也就只能“好了”,然后让阆风堂的丫鬟对外宣称出去。
南太夫人听说南若病好了就遣邓嬷嬷过来看她,顺便让邓嬷嬷替自己传个话给她。
邓嬷嬷来阆风堂时,南若正在书案前的烛火下看信,邓嬷嬷站在槅扇外看见烛光斜映在她的脸上,白里泛红,如初绽的花朵一般娇艳秀美,不禁在心里暗暗称赞了一番。
南若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看,就抬起了头,见是邓嬷嬷便将那几封信随手夹进了书册里,起身来迎,邓嬷嬷笑眯眯地道:“九姑娘折煞老婆子了!”
南若一面问道:“可是老太太有什么话让邓妈妈带给我吗?”
一面请邓嬷嬷去厅上奉茶。
“太夫人说姑娘年幼不懂事,一时行差踏错也是有的,不过请姑娘以后切记莫再莽撞了,跌了南氏女儿颜面可不是件小事儿!”
邓嬷嬷很守规矩并没有坐下来,只是站在厅堂的中央答着南若的问话。
南若不禁在心里腹诽着,自己怎么就跌了南氏女儿的颜面了?
她连南太夫人为何打着让自己好好学针黹女红的旗号把她软禁了的缘由都不清楚,如今却又被扣了这样一顶帽子,真是十分莫名其妙!
说来说去南太夫人也不过是欺负她少不经事,又没有母亲教导内宅道理,再加上父兄都远在西北,管不到杭州半桥巷发生的事情罢了!
南若才到杭州半桥巷住下时,之所以会装出个循规蹈矩的模样,一来是对南太夫人的性情不了解,二来是怕白费了父亲信中的一番良苦用心,想给南太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谁知道南太夫人还真当她是个泥人儿,可以随便磋磨!
她若是再温顺恭谦下去,岂不是还要继续受委屈?!
她住在杭州可不是这个初衷,既然南太夫人说她年幼不懂事,那她就佯装不懂事的样子气气她好了。
南若想着便笑道:“什么跌不跌颜面的?上次老太太遣殷妈妈来我这儿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老人家只说拘着我为的是让我静下心来好好学针黹女红,怎么话传到邓妈妈的嘴里就变了个味儿呢!”
邓嬷嬷倒真有几分听不懂了,明明太夫人就是让她这样传话给九姑娘的啊!还说九姑娘自己心里明白,怎么就被说是变味了?
可她总不能用这话反问九姑娘吧!于是一头雾水地迭声赔罪,又解释了一遍道:“太夫人的意思是姑娘打今儿起就不必再拘在阆风堂的院子里了,可以在府里到处逛逛了!”
南若就拍了拍手,笑道:“这才对嘛!我还想呢!如今我的针线可比刚来杭州时强了不知多少了,老太太也没有再拘着我的道理不是,可巧邓妈妈就来传话了,只是啊,邓妈妈下次来传话时,那些不相干的话就别多提了,听得我是云里雾里的,都绕糊涂了!”
一番话说得邓嬷嬷尴尬地无话可说,正准备告退,却又让南若给叫住了,“邓妈妈既然来了,还是坐下来喝杯茶再走吧!外头怪冷的。”
邓嬷嬷明白九姑娘这是有话要和自己说,她不好推辞就坐了下来,说道:“多谢九姑娘。”
南若一面示意邓嬷嬷喝茶,一面温声问她:“听那些媳妇子婆子说邓妈妈你早年腿脚冻坏了,这些年逢着阴天下雨就发作,这几日连着下了好几场雪,邓妈妈身子可还好吗?有没有找大夫再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