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们的谢意我知道了。”长熙点点头。
史天却未顺势退出,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是不说话也不走。
长熙眸子未抬:“既然你谢也谢过了,留在这里吞吞吐吐可还有什么事?”
“小人白日里对仙师多有不敬的心思,在此特向仙师赔罪,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小人犯下的错。”说罢,他弯腰又是一个大礼。
“无妨,我既然借住在这里,自当为你们做些事,只是你的私愿我不便出手,方外之人沾染因果乃是大忌。”长熙见他这般忐忑不安,索性实话实说告诉他。
史天却又道:“仙师大人大量,此次实非小人一人的私自做主,是几位大户的户主联手施压,小人才不得不遵从。仙师发怒后这几人也着实不安,最后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向仙师敬献我村的传世宝物,还请仙师勿要怪罪牵连。”
长熙连连摆手:“我没有要怪罪你们的意思,既然是你们村的传世宝物,那就不必给我了。我若拿了此物,你们村里人怎么办呢?”
史天笑着说:“不要紧的,此物说是宝物,其实对我村一点作用都没有,白白搁在祠堂中享受香火供奉。仙师赐下了仙泉,村民们对仙师感激都来不及呢,将此物给了仙师,大家也都是愿意的。”
长熙被他说的有点糊涂:“你讲话为何颠三倒四的?都说了没什么作用,为何又能称作宝物?一般物品何以摆在祠堂享受香火?”
史天低下头娓娓道来:“仙师容禀,此物我们也叫不上名字,因为酷似一枚珠子,故而一直被称作仙珠。这仙珠的来历牵扯到我史家村的一段传说……”
长熙听了一阵,原来这史家村并非天生贫瘠的穷山恶水之地,千年之前,这里曾是一块山明水秀风调雨顺之地。据说周围的一座山里蕴有龙脉,是个极好的风水宝地,连俗世的帝王都圈了此处划为皇家陵墓之地,这些史家村人的祖先就是皇家的守陵人。不过那会他们还不姓史,姓唐。
然而朝代更迭、风起云涌,圈此地为族庙的李氏皇家被大将军宋氏篡了位。宋氏登基后,开选秀女、广纳颜色,然而整整五年,都未有妃嫔诞下子嗣。
起初皇帝以为是后|宫阴私,下令严惩,没有见效。太医院检查了皇上和众妃的身体之后,发现没有什么问题。皇帝遂以为是当年夺政之时造了太多杀孽,报应在了自己身上,故而广建寺院、大赦天下、减免赋税,如此五年又过,还是没有用。
皇上太后皇后俱都心急如焚,这时出来了一个人物,此人据说师从山中高人五十年,特地出山辅佐帝星,被授予天命司人一职。他像皇上进言说是前朝龙气未散,故而紫微不正,一直以来压制着宋氏血脉。皇上病急乱投医,就信了他的话,让他领了军队来到这里掘前朝余孽的墓葬,说坏了他的龙气就行。
天命司人带着军队来到这里,自然遭到了守陵人的竭力抵抗。然而在军队的强势干预下,他们死的死关的关,天命司人就领着军队开始扒人祖坟。
为什么天命司人这么积极呢?因为他是个修士,他听闻多少年前有人向李氏皇帝敬献了一件稀世奇珍。不知从何处发现的蛛丝马迹,认定那稀世奇珍是一件修道之人所用的法宝,威力无穷。便兴起了这个来挖坟取宝的主意,蛊惑了宋氏皇帝,带了军队名正言顺地进山强抢。
就在唐氏一族即将灭顶之时,来了一人。此人是位真正的神仙,据说是李氏出家云游的先祖,得了道的。他一来,说了句“朝代兴落不可避免,然而行此下作之事却是大损阴德,宋氏祸害绵延后嗣,长久不了几日。”那狐假虎威借刀杀人的天命司人和整个军队都一夜间死光。最后因为宋皇帝生不出孩子,活生生被母后和亲兄弟赵王从皇帝的位置上赶了下来。不过由于皇帝频频易主,朝廷动荡不安,饱学之士纷纷回山避世。最后宋氏王朝没出三代,便亡了,据说当年那个皇帝最后惨死荒野,死的时候别说薄棺了,连个卷着的草席都没有,最后尸体都被秃鹫野狗啃食光了。
那位李氏的神仙留了下来守护了几乎死绝的唐氏族人,后来唐氏一族渐渐恢复了生机,仙人就说云游已久需要归去。唐氏一族苦苦挽留,仙人却无意于此,他为了掩盖此处的龙气、保护李氏的尸骨。他命唐氏族人改姓为史,又留下了一枚珠子。
神仙交代完之后就登仙而去,史家人为了纪念这位神仙的大恩大德,就建了一个祠堂宗庙,为了神仙塑了像、和珠子一起供在其中。
不过说来也奇,之后一年一年的,史家村这边蕴有龙脉的风水宝地,渐渐地衰败了下来。别说风调雨顺了,灾祸不断,蝗、涝、旱、雹比比皆是,史家人生活越发艰难,却不愿意离开这里。
后来外界战争不断,这史家村的也被数次纳入新起国家的版图,也被划给过数个郡县。然而史家村贫困多灾,村民不愿意迁徙,又是个交通不便之地,就再没什么县官郡丞愿意接纳。朝代交替了数回,现在史家村是属于魏氏国家的一个偏远州府的一个偏远郡城的一个偏远县镇的管辖下的一个偏远山村。
千把年的前尘旧事,早都说不清楚是是非非了,就史天所说的这番话都不知道与当年的真实历史差了多少。不过由于那位“敬太神尊上春秋大仙”的塑像和那颗珠子一直被供在祠堂里,所以可以确定有这桩事。
然而史家村的这一代代人传下来,都怀疑这颗珠子就是吸干史家村龙气的源头,不过由于是祖上留下来的,也不敢轻易抛弃。此次村里这些实权人物商量过后,决定将这颗珠子赠给长熙,一则说为了感谢她为村民们做的贡献,二则说是为了赔礼,这样也不算对不起先祖。
长熙一听终于明白了:“原来是你们不想要,又没有地方丢,就当个宝送给我?”
史天急忙结结巴巴地解释:“不不,虽然这珠子留在史家村对我们没什么作用,不过那都是因为我们一介凡夫俗子,不配享用仙物。季仙师仙女菩萨一般的人物,为村里人带来了这么大的福祉,我们总不能白让季仙师破费。这珠子毕竟是当年神仙留下来的仙物,摆在这祠堂里也是明珠蒙尘,季仙师是修仙之人,兴许您就能参透它其中的玄机呢?”
长熙想了想:“也罢,你这故事倒也挺像那么回事的,那珠子就先叫我看上一看吧。”
她私心里觉得那珠子不会是什么宝物,否则早在祠堂里的时候小梨就会告诉她了,以它那迎风十里不出所料的鼻子,是个宝物都逃不了它的魔爪。那珠子估计只是个小小的灵器法器之类的东西吧。
史天面带喜色,双手捧着一个锦盒端了上来。长熙接过盒子,打开来,其中是一枚一寸大小的珠子,淡红色的,没什么光泽,就像一块红色的石头。
长熙意外地瞥了史天一眼,史天老脸微红,嗫喏着解释:“季仙师这珠子真的就生成这样,跟石头似的,但是一直被供奉在祠堂里,是货真价实的神仙之物啊!小人对仙师绝对不敢有半点欺瞒!”
难怪他们宁可送给自己卖个人情也不拿去当铺什么的卖掉,就这玩意,摆谁手里看着都是石头。
长熙点点头:“你们有心了,既然如此我就收下吧,回去替我多谢谢极为户长,我自会另有赐予。”
史天本来只是抱着碰运气地想法来找长熙,没想到人家真的收下了,还许诺另有所赐,真是天降的好事啊!他面色大喜,连连点头,又给长熙做了几个揖,如释重负地告退了。
长熙摆出防御阵法,小梨开口道:“这是什么破玩意,你还真要为了这垃圾石头再给他们好处?”反正它是横竖没看出来这是什么的好东西,长熙的眼光还不如它呢。
长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小梨差点就一个跟头栽下去:“什么东西你都不知道!还要了干嘛?!我还以为你有了长进,没想到你现在越来越蠢了!”
“哪里轮得到你教训我?你再多嘴就不给你聚气丹。”长熙回瞪一眼,使出经典杀手锏,小梨赶紧闭上嘴。
长熙停了停,终于从乾坤袋里摸出了一枚珠子。这枚珠子通体泛绿,也是一寸大小,没什么光泽,和史天献上的红色仙珠摆在一起,除了颜色不同几乎如出一辙。
小梨眼睛瞪得大大的:“这珠子……是一对的?”
长熙若有所思道:“我对这两颗珠子,都有一种亲切的感觉。而且我能感觉得到,这两颗珠子的气息虽然是一样的,却还是有些不同。我可以断定这两颗珠子当初一定是一起的,只是不知为何分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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