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习惯了在梦里来回的奔波,也习惯了一次次的受伤与死亡,已经不想再继续这样劳苦的生活。
大概,我这种人,不适合这样的世界。
这次,我是谁?
身边是皑皑白骨,大部分都沉淀在血红色的河流中,只有几个头颅在其中起起伏伏,空洞的眼眶回望这个诡异的世界,怨念,或许又没有情绪。
整个世界似乎只有三种颜色:黑、白、红。
我伸出手,划过身边血红色的液体,脚下踩着那些白骨,任凭那些骨头的碎片扎进脚心。
没有,没有疼痛。
尽管清晰的体会到有东西刺入到皮肉中,难受得很,但并没有痛觉。
“怎么了?”
水面上站立着的人依旧是那身黑色斗篷,看不到他的面目。
我试图从水中走回岸上,但直觉告诉我最好不要这样。
那人,绝对不是女性。
我咬咬嘴唇,尽管水颜色如此的深,上面的人绝对看不到水中的情况,我还是捂住了胸口,躲避他的视线:“又是你?”
“又是我?你怎么就会确定,我不是你的梦捏造出来的人物呢?”他轻轻笑了一声,听不出真假。
我目光迷离的看着他,很是疑惑:“这里,真的就是我的梦吗?”
“梦是没有疼痛的,难道还要我教你?”
“那之前的……”
“还不懂吗?”一根木杖戳进我的锁骨,只一下用力就透出了鲜红色的颜色,我却丝毫感觉都没有:“这边才是你的梦,以前的那些,无非不过只是一些梦魇,一些人居心叵测制造出来的梦魇。”
我的梦,原来是这样的吗?
如果这里是我的梦……
从水中一步步走上岸边,身上流过的红色液体化作层层红纱,挡住了原本暴露的身躯,挥一挥手,湿漉漉的长发干爽了许多。
这才是我的梦境吗?
梦由心生。
“那你呢?也是我创造出来的?”我伸手指了指他。
他没有回答,身形渐渐隐没于血色的天空中:“总之,杀了瞳海,就是你的任务。”
这样……吗?
我讨厌红色。
于是漫天的红色都换成了蓝色,血池变为蓝色妖姬铺满天地的花海,天空也转变为青蓝色的星空,时不时划过几道流星雨,身上稀薄的血色纱裙也变为深蓝色的休闲装,藏青色的帽衫,是我最想得到的那一款,黑色由白骨堆砌的道路铺上一层蓝色的宝石,在星光下也能煦煦生辉……
拥有梦,就会成为虚假世界的主宰……吗?
就像是女娲造人,又或许是圣经中造物神一样的身份,只要我说一声:“要有光。”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会留下黑暗,再也没有恐怖的梦境,再也不会让自己死于梦境,再也不会有遗憾离别,再也不会有悲伤痛苦……
“曲安,现在,你该出现了……”我的梦境中绽开一朵又一朵的油菜花,我在其中奔跑,每一朵都带着曲安的影子,蓦然回首,看到的却不是想象中晶蓝色的双眸,而是令我忌讳都来不及的浅褐色眼睛。
“瞳……海……”
梦境中明亮的黄色褪去,再也没有油菜花香,就像是被大雨冲刷过后的废墟,颓然颓然而又挂着绝望的颜色,所有表面粉饰的美好都被碾去,变回原来毫无生机的模样。
我的世界,又变回那令人生厌的血红色。
“你就……放过我吧。”
身后是黑色的沼泽,我面对着的是瞳海,他用一种极其受伤的眼神看着我,张开双臂:“回来,岳颖,不要被黑暗吞噬,不要相信他的话。”
“难道要我相信你吗!”我绝望的咆哮:“我的曲安呢!你把它弄到了哪里?”
“那只是一条狗!”
“那你还不如一条狗!”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逃离你!”
伴随着我绝望的声音,空间突然开始狂风大作,掀起他的身躯,又不过片刻他就费力的弓腰接近我的视野。
“放过我吧,瞳海,我不想伤害你,所以,所以……”我停下了风暴,无力地看着他,泪眼婆娑:“所以请你不要接近我的世界,崩坏了也好,死亡了也好,疯掉了也好,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管我如何了。”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擦擦眼泪,捂住泛疼的胸口,说的无比认真:“你看,你有林瑁了对不对,你要安慰她对不对?就像以前那样,我这么坚强,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就和以前一样,只安慰那些受伤的女孩子们好不好?就不要再伤害我了,我们已经,已经分手了,没关系了。你又没上过我,又不用负责,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呢?瞳海,瞳海……”
我绝望的喊着他的名字,不想看清他脸上略带心疼的悔意,我知道不论我向前或是向后,都会堕入万劫不复,但我宁愿久居深渊,也不想再回到他的怀抱。
“好痛,心脏好痛,曲安,瞳海……唔……”我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心脏像是在被什么吞食着,痛的四肢都跟着乏力。眼泪也不知是被瞳海逼出来的,还是被痛出来的。
瞳海在耳边叫嚷着什么我已经听不清,只觉得被翻了个身,后背就暴露在空气中,再也没有遮挡物。
昏迷前好像只听到瞳海遗憾的叹息,说着什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