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大清早,袁小辉和王波从床上爬起来上课,疲累的感觉充溢全身。第一节课是政治理论,猛一看以为政治和光明距离这么近。但王波和袁小辉周末经历到的事情分明告诉他们:黎明之前一般还有黑暗,所以理论上政治和黑暗挨得最近。
上完了课,两人还没缓过劲,王波说,好像做了一场噩梦。
袁小辉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说,做了就是做了,还不承认,男人就是不爱负责任。
没有适应的还有谢琦。晚饭后,她约王波和袁小辉去跑步,理由是周末发生太多事了,她想放松放松。
袁小辉为给王波提供机会,果断婉拒,他说,我这体型吧,跑起来比瘸腿狗还慢。所以算了,咱不做拖后腿的事儿。但是之后他又冒出来一个念头,趁着谢琦转身的刹那,小声对袁小辉说,不当你的后腿,当你的后盾总行吧。你和她去跑步,我和陈可就在你们附近,用我们的气场随时给你加油助威。
陈可还没等表示拒绝,就被袁小辉拖着出了门。他们专程放慢脚步,眼见着王波突然爆发脚力,绝尘而去。这两人干脆绕到操场的另一头的角落里栖息起来。这个角落比较隐蔽,袁小辉自我感觉选的地方比较好,应该能观察到王波和谢琦的动向。比袁小辉感觉还良好的应该是学校领导,他们两年前就慧眼识珠,选中了这样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建成了厕所。
陈可仍旧是一副不情愿的表情,对袁小辉说,你自己来看就行了,放我回,这太折磨人了,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袁小辉斥责他说,少给我打诳语。你怎么对室友一点都不关心?爱情婚姻,终身大事,你该为王波高兴才是,一点慈悲心都没有!
陈可说不过他,又莫不开面子先跑路,只好一边陪着。
突然有个人往厕所方向走过来,袁小辉两人迅速闪开一条道。但那人并没穿越,而是大摇大摆站在他们中间,看看袁小辉和陈可,发现这两位也没有离开的打算,于是问说,你们在这儿干吗?
袁小辉仔细打量这人,个头和自己差不多,一副粗框眼镜,斜背单肩书包,穿双拖鞋,马上推断,这人不是流氓,就是盲流。
他应付自如地说,哦,我们是路人,对占卜有兴趣,来夜观天象的。
那人诧异地盯了袁小辉一会儿说,看出来什么了?
袁小辉嘿嘿一笑,和他打趣说,咱俩挺有缘的。
那人骂道,神经病!你俩看你的,别干扰我。
他从书包里掏出来一个望远镜,冲操场对面观望。袁小辉看看跟北大荒一样的操场,问他,兄弟,怎么称呼?
那人眼睛不离开望远镜,回答说,三班,马格。
袁小辉赞叹说,马勒隔壁,哦不是不是,不好意思,平时说太顺口了,马格兄,你太有才了!来这里看景色啊?好品味!
那人说,谁看景色了?我来和马子约会的,约了在这儿等。
袁小辉说,原来如此。那你马子呢?
那人说,我这不是正找吗?
袁小辉说,要不望远镜先借我用用?老实告诉你,我也正偷看我同学和他女人纠缠呢。
那人兴趣上来说,在哪儿呢?我先看看。
袁小辉一指主席台,说,那不是吗?我同学,蓝色T恤那个,还有一女的,穿粉色衣服的。精彩吗?
那人足足看了一分钟,放下望远镜说,真精彩!那就是我马子。
袁小辉和陈可在远远地观望着王波,王波却陪着谢琦慢悠悠在操场跑着,内心解释这女生营造出来的美妙宇宙。这正应了那句话: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这一刻,谢琦戴着耳机,轻声哼唱,王波好像运动员三陪,不离不弃跟在她身后,过会儿问,热不热?她摇头。累不累?她摇头。渴不渴?还是摇头。
两圈过后,她终于点了点头,略带疲惫地说,去主席台休息一下吧。
主席台上,两人席地而坐,微风把谢琦的发香捎来王波的旁边。男人常在女人的芳香中迷失自我,就是被香味打乱了想法。
谢琦突然问,王波,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犹如一支毒镖打在喉咙上,王波说,啊…
他心里有点乱,尽管他喜欢谢琦,但没猜到一切来得这么突然。可是被问到了难道不说吗?自作多情些考虑,这很可能是暗示。就算失败,自作多情也好过错过爱情。
谢琦对王波说,怎么不说话了?没有喜欢的人吗?
王波被逼到绝路,看着谢琦期待的目光,那其中似乎包藏着整个世界。
他头脑一热,突然理解,表白应该是一件勇敢的事,无数男人就是因为勇敢而具有魅力。
鼓起勇气,一开口就结巴了。
他说,其实…跟你…跟你接触以来,我…我…我挺喜欢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只有“挺喜欢你的”最为流利和响亮,其他一概浑浊不清带过。说完之后,王波虽然紧张,但总体比较满意,按照多少年接受的语文教育,觉得至少表达详略得当,重点突出。
谢琦突然不做声了,像中了魔咒的公主,只静静的坐在那里。
秒针走过了表盘半圈,在王波看来却像围着地球走了半圈。
最后,谢琦眼含微笑地看着王波,抿起嘴说,谢谢你。
王波一个老实孩子,习惯性接了句“不客气”。说完觉得不甚甘心,挠挠头问,为什么谢我?
谢琦说,你喜欢我,可是我不能喜欢你,所以只能谢谢你啊。
王波顿时被浇了一盆冷水,和刚才的热度激在一起,头都要裂开,他说,那你干吗问我?
谢琦莞尔说,因为只有发现问题,才能解决问题。你听我跟你讲。
她开始讲解,她从来对王波都没有喜欢,最多是淡淡的感觉,淡到自己都闻不到。
王波疑惑了一下,觉得既然闻不到怎么知道是“淡淡的”。
她承认早先她是也享受和王波搭讪的乐趣,因为她觉得他有趣,只是没料到之后他对自己的感觉跟洪水一样。
没有人喜欢洪水的,对吧?谢琦说,你一直这样默默对我,我会觉得自己慢慢被洪水暗地里包围,会被淹没。我只能提前告诉你这个事实,让你不要溺毙我,也只能拒绝你,你懂我的意思吗?
王波说,不太懂…你不是天天和我自习,周末还约我出去玩?
谢琦说,这就是误解。我不是也问袁小辉来不来自习吗?我不是也叫他去烧烤吗?我是拿你们都当成真朋友,这是关心你,不是喜欢你。也许你会误解,但你纵然没有一颗红心,也要有两手准备。
而且,她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呢?你能说的出来吗?
这个问题把王波将军死了。他想,对啊,自己到底喜欢她什么,一定要说出来。然而喜欢一个人不需要什么理由,所以半天也没提出任何建设性的观点。
谢琦笑笑说,你看,你自己也没闹清楚,你为什么喜欢我。
王波说,不是这样的…
谢琦看看表说,不用否认,我们不说了吧,还做朋友好吗?挺晚了,我这个朋友要提醒你早点回去休息了哦。
你们都不许走!有人吼道,接着有一个人从两人眼前冒出来了,身后还站着袁小辉和陈可。
王波看到袁小辉,兴奋地说,救星啊,你可来了!
袁小辉双手做出招架不住的姿势说,别别别。不是救星,是灾星来了,这是谢琦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