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安心里一直藏着一个叫姚逸云的人,谁也不知道的一个人。
夏安安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梦中总有那么一个人,穿着白体恤,上面印了个可爱的长颈鹿,如沐春风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呼唤:“安安,安安……”
她知道这个人是谁,只是他们分开太长时间了,长到她都已经忘了他的模样,长到她以为,这只是一场梦。
记得小时候在上海,姚逸云家住在夏安安家的隔壁,那时候妈妈说,她们是租的姚逸云家的房子,所以当六岁的夏安安第一眼见到姚逸云时,心里就有些怯意。
夏安安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些怕姚逸云,
可能是寄人篱下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姚逸云长的太好看的原因,总之,夏安安对姚逸云的感觉,会有一股自卑的心理。
但夏安安想,如果后来没有发生那件事,她和姚逸云之间,都将没有任何交集。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爸爸妈妈在工地上辛苦工作,满脸灰土,汗水沾湿了衣襟。夏安安从小就懂事,知道爸爸妈妈挣钱有多辛苦,所以当别人家的小孩还在父母怀抱中各种撒娇,吵着要礼物时,夏安安早己经会做很多事情。
所以这天,夏安安依旧像往常一样,搭着小板凳在厨房里做午饭,天气太热,爸爸妈妈会很渴,夏安安就做了稀粥,熬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就着点泡菜,将午饭装进饭盒里,准备给爸爸妈妈送去。
可曾想,刚出厨房,就撞上了一堵肉墙,夏安安手中的饭盒没拿稳,“咣当”一声掉落地上,整个人也摔在了地上。
幸好夏安安将刚做的粥菜冷却了一会儿,温度还不算高,但夏安安身上还是烫红了。
“嘶~”
夏安安慌忙起身,冲到水龙头那里进行冲洗,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是爱哭的女孩子,也不想在外人面前流泪,所以强忍下眼泪,夏安安转头,想看看是谁撞了她,却正对上姚逸云的眼神,很无辜望着她。
姚逸云有些被吓到,他只是刚从外婆家回来,听妈妈说这一次租客家的女儿很漂亮很可爱,像个瓷娃娃,出于好奇想来看看,却没想到会撞上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上你的。”姚逸云被那凶恶的眼神吓住了,连忙道歉。
那是夏安安第一次见到姚逸云,也没想到第一次见到姚逸云竟是如此的“刻骨铭心”。
想起那时高她有一个脑袋的小男孩,低着头不停的挠着自己的头发向她道歉,那蠢萌蠢萌的样子,夏安安不由得轻笑出了声。
“安安,你在笑什么呢?林老师在叫你起来。”坐在夏安安旁边的刘珺楠用笔捅了捅她,低声提醒她说。
“嗯?”
夏安安有些没反应过来,顺着刘珺楠的目光,语文老师那不悦的眼神透过厚厚的镜片瞪着她,瞬间反应了过来,夏安安有些心虚的站起来。
所有科任老师中,她唯独只怕这位语文老师,倒不是说这位语文老师有多严厉,而是夏安安从心底就尊敬他,因为尊敬,所以也不敢太造次。
当然,这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林老师林书城是她舅舅。
“夏安安,你来翻译一下“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的意思。”林老师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凛然正气的模样。
夏安安很安静,时间似乎就这样停止了,窗外的微风送来一朵桃花,正巧落在夏安安的书中,林老师正欲发火,夏安安突然抬起头,缓缓说道:“山上有树木啊,树木有丫枝,心中喜欢你,你却不知此事。”
林老师推了推镜框,脸色缓了些,提醒道:“嗯,翻译是对了,但是,马上要中考了,也别想谈情说爱什么的,以后上课好好听,别以为是年级第一名,就可以不认真听课!”
林老师估计是在说前几天的一个男生给她送情书的事,但是,舅舅啊,你只知道送情书的事,却不知道她拒绝了他的事啊,太委屈了。
“好了坐下吧。”
“嗯。”
夏安安坐下后,捻起粉色桃花,心情突然很愉悦,将花夹进笔记本中,便好好听课了。
她想,那都是过去式,别再沉沦于过去,就当,他和她之间,只是一场匆匆的有缘无分。
刘珺楠侧头看着夏安安,她能感觉到,刚才林老师问她问题,那段沉默的时间中,安安在颤抖,情绪有些迷茫,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可是,安安为什么会这样?她想起了什么?
刘珺楠不想问夏安安,因为她知道,安安肯定不会说,一定是一笑而过,但刘珺楠放学后回家后,实在是忍不住,就告诉了她的哥哥苏璟深,因为苏璟深喜欢夏安安,喜欢了四年了,所以她有必要告诉苏璟深。
“别人的事情不要乱猜,关你什么事,赶快去写作业!”苏璟深脸色暗沉,不耐烦的样子吼着刘珺楠。
“什么态度啊,我好心帮你,你却这样,我再也不想和你说安安的任何事了!”
刘珺楠生气的冲苏璟深大喊,然后“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珺…”看着紧闭的房门,苏璟深立马就感到了后悔,他也真是的,没事冲珺楠发什么脾气啊,好好说话就行了。不过,如果真的像珺楠所说,那安安想起了什么?还是说,安安心里有喜欢的人?
放学这个词,是夏安安最讨厌的一个词,她希望,永远都不要有假日,她希望,能一直呆在学校里,她讨厌回家!
可她,不得不回家,这是她一直以来最痛苦的一件事。
“你回来了,那去把饭做一下,今天种了一天的菜,累的不想动。”何芝躺在摇椅上,一身衣服脏兮兮的,夏安安从她身边走过时,一股刺鼻的味道充满夏安安的鼻腔。
“你去洗一个澡吧,身上好大的粪屎味。”夏安安皱了皱眉头。
“怎么,你还嫌弃是吧?”何芝斜视夏安安一眼,又像往常一样,刻薄的说教:“你也不想想,你一天吃的饭菜哪儿来的,要不是我辛辛苦苦的在地里给你种,你能吃到吗?一天只知道好吃懒做,地也不扫,饭也不做,你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夏安安保持沉默,饭菜吗?妈妈每个月都会打一笔生活费,那些钱也包括了饭菜钱,还需要你去地里种吗?每个月的生活费总是不见,连早餐钱都没有,这个就是所谓的照顾?
尽管一肚子的委屈,但她不想和何芝争吵,她是长辈,能忍就忍。
夏安安转身进了厨房,尽快将午饭做出来,等会儿还要上课,不然就要迟到了。
几分钟后,夏安安端了两碗鸡蛋青菜面,对何芝喊了一声,提醒她吃饭了。
何芝慢慢悠悠地走过来坐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后,脸色一变,立马就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这什么呀!怎么那么难吃?!喂猪吗!”
看着何芝那凶怒的脸,夏安安依旧保持沉默,饭菜哪里难吃了?对于何芝,一贯的方式便是沉默,只有沉默,事情才不会纠缠下去。
“我跟你说话呢,你难道没有听见吗?!”何芝见夏安安毫无反应,心中火气更大了:“你是哑巴了还是聋了!这面那么难吃你也拿来给我吃,是想毒死我吗!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这个白眼狼,我那么辛苦的为这个家着想,你就不能听话一点,果然和你妈一样,都是没教养的!”
“啪!”夏安安重重把筷子一拍,何芝被吓住了嘴,以为夏安安要对她做些什么,却没想到,夏安安只是很平静的说了句“我吃饱了”,然后拿着书包就走了。
反应过来的何芝气急败坏,破口大骂,在家里扔东西发火。
真是太烦人了!要不是因为何芝是她外婆,是长辈,她会这么好脾气?!要不是妈临走之间嘱咐她,要听何芝的话,她早就忍不住了!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到达教室后,夏安安心烦的把书包一甩,坐下后拿出课本准备预习,可看了两眼,完全看不进去,索性就不看了,将书扔在一边,拿出画本画画。
夏安安很喜欢画画,并且在这领域中天赋也很惊人,她最喜欢的事便是,无论心情好与不好,夏安安都会画下来,画的作品也是关于心情的,因为她觉得,绘画能教会她很多,比如能使现在的心情能够平复下来。
这次,夏安安画了一朵乌云,乌云下是一团火红的花卉,很鲜艳,代表着她此刻愤怒的心情,而花卉的泥土中,半隐着一个布娃娃,布娃娃的脸很丑,笑容似笑非笑,布娃娃的手中拿着一根笔。周围是黑色的圆点,像是花朵被虫子啃噬的样子。
整幅画看起来很是压抑,但火红的花卉与阴沉的乌云形成鲜明对比,倒是别有一番意味。
过了几分钟,班上同学陆陆续续也来了,临近上课时,刘珺楠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坐下,胸口急促起伏着,夏安安连忙为她拍背,好让她缓口气。
“我说,你又干什么去了?被狗追了啊,跑成这样。”夏安安眉眼弯弯,戏谑的说道。
“你才被狗追了,我看你就是那只狗,哈哈。”刘珺楠做着鬼脸反击道。
“zz”夏安安白了她一眼,说:“好了,赶快把书拿出来,快上课了,这还是你老爸的课,小心点哦,嘿嘿。”
“知道了知道了,就知道幸灾乐祸的家伙。”刘珺楠话虽然这么说,不过也还是乖乖的把书准备好,她老爸的课,可从来不敢开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