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我站着的江洁惊讶地唏嘘了一声,“看不出来,师哥还挺幽默的。”
我笑声地劝江洁,“他这可不是幽默,你扭头看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了。”
江洁还真的回头看了一眼师哥的脸色,然后迅速地遮住了自己的双眼,惊恐地自我安慰:“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笑了笑,又向前站了站,方便我更加清楚地看见操作。江洁有胳膊肘戳了戳我,脸色诡异地看着我,悄声说:“你不知道刚才师哥一直站在你身后吗?”
我摇了摇头,又往江洁那边挤了挤。既然她不看,就不要霸占着那么好的角度。
她有鬼鬼祟祟地说:“师哥看你发短信的脸色铁青。”
“那当然了,如果你是老师,他看见你在上课的时候发短信,你会觉得他脸色好看吗?再说师哥又是那样一个苛刻的人。”
“不过,你不觉得师哥对你好像有特别的感情吗?”
“你想说是特别的苛刻吗?我可是在他手下打杂的,导师对我也很苛刻啊?”
江洁有些着急,声音和不由地大了一些:“你怎么老不上道啊?”
我侧过脸看着江洁,认真地说:“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其他的我不会想。”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前面的人扭过头来,蔑视地看着我,“你总是这样说,你的男朋友呢?”
我着急地解释道:“我男朋友是今天回来的。”
又有人插话,“你确定你男朋友不是昨天回来的?”
我惊叹:“你怎么知道?”
周围的人都哄堂大笑,江洁夸张地摸着眼角笑出的泪水,拍着我的肩膀,“你总是这样回答其他人,追求你的人都被你这样执着的谎言吓跑了,都以为你有神经病呢。”
我挥开江洁的手,没好气地嚷嚷:“你们才神经病呢,恩,我男朋友今天下午会来接我吃饭的。”
江洁捂着肚子笑开了,“你上次拒绝隔壁班的小胖就这样说的,结果不还是那个小跟班林浩来的吗?”
“哦。”江洁突然神秘地一叹息,冲着大家挤眉弄眼地,神神秘秘地说:“我知道是谁了,难道是你画的漫画上的人物出来了?”
我是曾经画过白松的啊。
大家从来都不放过八卦的机会,开始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林一可,你说你好好的假装有什么男朋友啊?挡自己的桃花运干什么?”
“其实,林一可你有什么想不开的,没有男朋友怎么了,老娘我不一样好好的活着。你要勇于面对现实啊!”
“难道说?难道说,你和林浩,还有他的女朋友是三人行?”
江洁啪地一下子打在宋强的脑袋上,怒气冲天:“什么三人行啊?你们家的琳琳才三人行呢。八卦我们家林一可可以,但不可以诋毁她。”
我很欣慰地看着江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气,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江洁有峰回路转,轻轻地叹了口气,“也请大家原谅我们家林一可的孤独和无以排解的寂寞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刚想插话,不知是谁惊喊了一声,“咦?天怎么阴的这么厉害,恐怕是要下雨了吧?”
是谁又惊呼,我的衣服,我的被子,然后一阵阵慌乱的脚步声,竟然也走了小半的人。
我看着窗外层层密密的乌云,心中感慨,苍天有眼啊。
不知何事,师哥站到了窗台前,眼睛看着窗外,眼神像是山雨欲来的风。
我想走过去调侃,刚才那群人上课说话怎么不趁此机会报复一下以前的耻辱?
天空中闪过一道光亮,师哥的脸色如同灌了铅一般的沉重,眼中一层厚重的如同天边飘过来的乌云一般深沉昏暗。
我看看天际,心想:果然是要下雨了。
下了课后,一开始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了瓢泼大雨。我呆呆地看着天空豆大的雨点,串成了长长的珠帘,看着被砸得摇摆不停的芭蕉叶,莫名的伤感涌了上来。我静静地坐在楼梯口,用手撑着下巴歪着头,呆呆地看着地上溅起的水花。
我想下这么大的雨,白松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你怎么不回去?又不吃饭了吗?”师哥站在我的身旁,跟我一起看着外边的雨。
“师哥,刚才看完小鼠了?怎么样?4号没有病死吧?”我依然专注看着门口的方向,却心不在焉。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突然这样问,我有些措手不及,仰望着站着笔直的他,不自觉地疑问溢出口:“什么?”
“那个让你一直等着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依然看着窗外,好像外边是他最专注的事情。因为阴天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知怎么却觉得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忧伤。
我沉思了一会,看着被雨水打歪的芭蕉泛着晶莹的绿意,默默地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一个冷漠的,冷酷的,控制欲强烈的人,对别人苛刻的人,但有是一个非常温暖的人。
师哥不知什么时候扭过头,略有所思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我站起身来,笑了笑。对他说:“师哥,你没有伞吧?你把这把伞拿去用吧。”
他站着没有动,依然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我把伞塞到他的手中,“不用担心我,我等一会儿再走,也许过一会会有人来接我呢。”我又看向了门外,说不定人也不一定会来的,不来就等雨停了再走吧。
伞从师哥的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这声音在寂静的教师里边显得格外的突兀。
我下意识地去捡雨伞,却被师哥抓住了肩膀,一时动弹不得。
雨声哗哗哗……
无法让人控制的紧密的雨声,从门外传来……
我却听见了师哥粗重的喘息的声音。我有些紧张,连笑声都有些发颤,“师哥,你这是怎么了。”
我越是挣扎,他握得越紧,紧得我有些疼痛,却无法呻吟。
“你不要等他了,好不好。你多看看你周围的人不好么?周围有那么多喜欢你的人,你为什么都不去看?每次都是那样淡淡的笑,从来都没有到心底。只有在想起他的时候,才会像刚才那样笑得满满的。你看看我不行吗?我就在你身边!”
他最后一句话甚至是怒吼,双眼像是燃烧的火种,想要把我燃尽。又像是燃后化为灰烬的哀伤,散漫整个天空。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不注重仪表的人,一件老头衫我穿了三年也没有觉得不可以。但是来到了这个学校,那样浓重的时尚气息甚至把学术的味道给淹没,我站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别人眼中对我的并不是对学术的崇拜,而是对我穿着打扮的嗤之以鼻。没有人尊重我,甚至没有人愿意跟我在一起搞学术。导师当时派给我一个研究生来帮忙,说这个女孩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不用担心沟通问题。当你第一天来的时候,我觉得你跟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甚至你眼中也没有太多对学术的狂热。之后第二天,你说你有办法,会让我变成最受欢迎的人,我不信,你便跟我打赌,你就拉我去逛街,帮我改了发型,换了衣服,还换了一副眼镜。第二天果然大家都认不出来我了,还有很多女孩子向我看过来。我一直以为外表再怎么华丽也掩盖不了内心的修养,但是你却告诉我这两者并没有什么矛盾,可以兼得。”
他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想法中,我赶紧解释:“那些都不算什么,是谁都可以这样做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用放在心上的。”
他苦笑地看着我,却没有放开我,“是啊,你确实没有放在心上。你一直都很认真的做实验,并没有因为我的形象有所改变而改变对我的看法,也永远是看似热情其实却远远的,没有像其他女生一样紧紧地缠着我不放。一开始我有些困惑不解,后来我明白了。”
他的眼睛亮亮的,宛若被秋水洗涤过的鹅卵一般润滑明亮,他张口说话。被我迅速打断,“你刚才问我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告诉你,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是一个我喜欢的人,喜欢到如同心跳一般不可缺少的地步。”
他的双手从我肩膀滑落,眼中的落寞无法掩饰。停顿了一下,眼睛又亮了起来,他握住我捶着的手,真诚的说:“我可以做的比他好,我会做饭,我会陪你逛街,我陪你一起坐在图书馆里看书。三年了,他不在你的身边,我可以替代他弥补你的三年的时光,只要你看看我,你能看见我。”
曾经有一个男孩站在湖边真诚地对我说,让我看看他,他要守护在我的身边。同样的祈求的语气,听着让我有一阵迷茫。
难道我真的是这样无情的人,从来都没有关注过除了自己以外的生活?难道我真的这样自私?
他终究是放了我的鸽子,他还是累了,还是放弃了我?
我该怎么办?
那我该怎么办?
他激动地抓住我的手,放在了胸前,诚恳的说:“你相信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你不要伤心……”
我挣脱他的手,蹲在地上,脸埋在双手里,静静地哭泣。
“谢谢你对我们家小可的照顾,不过以后不需要了。”身后一个高傲的声音响起,冷漠的语调熟悉得反而让我感觉温暖。
我来不及擦拭脸上的泪水,扭头看着他,他伸手把我慢慢抱了起来,我则顺势靠在他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腰,他的身体一僵,我在他胸前闷闷地委屈地说:“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环着我的肩,轻轻地拍着我。
“我们家小可,对人特别好,请你不要误会。如果对你的生活带来不便的话,请谅解。哦,对了,我是小可的男朋友,以后请多多关照。”他说话彬彬有礼,显然他把所有的话都听到了,这个时候才出现,真是太恶劣了。
我趴在他的怀里,没又露出头,被白松抱着拖到了门口。
他小声柔柔地劝我:“没事了,那个人已经走了,出来吧。”
我躲在他的怀里不肯出来,任性地说:“我不,我就要这样。”
他微微一怔,大概是惊讶我从来没有过的任性,随后竟宠溺地抱紧了我,说:“好啊,你就这样在我身上耗上一辈子吧,可不要松手啊。”
我一下子失重,惊吓得尖叫了一声,紧紧地搂住了白松的脖子,生怕掉了下来。
关键不在于他的公主抱,而在于他抱着我,竟然在雨中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