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仁沉默半晌,道:“昨天夜里我们抓到一名袭击神父的嫌疑犯,这你应该知道吧?今天凌晨,一名自称是心理医生的人在警察局里,当着我们的面杀了他,然后自杀。那个心理医生在我们这儿没有任何信息,我可以把他的照片给你,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我等你的消息。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说完,G挂断电话。
欧仁明白此话的言下之意,他提供那位心理医生的照片,最终还是想要从G口中得到情报。无论如何他都会欠他一个人情。但只要嘴里不落下风,欧仁倒也无所谓。
他们回到临时办公室,房间里还是一股土耳其烤肉味。欧仁满腹牢骚,为什么墨菲喜欢吃这种东西。
分局长已经不在了,他得去处理别的事务。嫌疑犯死在他的地盘,总是件棘手的事。除了对欧仁,他还得向科迪耶警察部长递交一份书面报告:诸如安全措施不利等。当然,他还必须解释,为什么自己不亲自去找一名心理医生。盘问小警察时,他极尽所能,希望把小警察引向刺客同谋者的路上。他没有得逞,小警察终究是小警察,身上怎么也挖不出些大秘密。
欧仁让小警察离开,自己也打算回西岱岛。第三名被袭击的神父,恐怕真的不是凶手的目标。一路上,欧仁翻阅着那名神父的口供和资料。他是地地道道的法国人,家庭完整,也没有特殊疾病的记载――如果这些真的是联系受害人的纽带。
他接到一通顾亭然打来的电话,后者说有一个建议,希望能让自己的导师加入调查。以学生的身份自然请不动一位名教授,可假如换做警方出面,或许他能答应。毕竟,奎德是这方面的专家,有他加入,自然事半功倍。
“你怎么看?”欧仁让孔陶听了一边电话录音。
“如果他真能提供有用的信息,倒也不错。不过,你似乎兴趣不大。”
“就怕名教授架子大,请不动。”
“可以让顾先生和缇洛小姐做中间人。我们并不提供正式授权,只是请他提一些看法。解读《圣经》方面,我们及不上那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又及不上他们的老师。不是嘛?”
这天中午,顾亭然就成功的把索菲娅约了出来。索菲娅的父母不可能永远限制女儿的行动。年轻人的相互吸引产生了强大的磁场,任何阻力都无法将两人隔开。相对的,顾亭然更疯狂些。他甚至打算为了美好的爱情,放弃学业。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动过书本,满脑子只有索菲娅的倩影和那桩离奇的案子。或许等那一天将一切写下来,成个小说家也不错。
他请索菲娅吃快餐,后者欣然接受。两人面对面坐在嘈杂的环境下,他们都知道话题总会转到命案。于是,两人都选择先聊些别的。不能让恐怖的案件占据整个大脑,他们不是欧仁,这不是他们的职业。
“你该花点心思在学习上了。否则,我该考虑是否要同你见面。”索菲娅半开玩笑的说。前半句倒是真话,她不希望顾亭然为了其他任何事情荒废学业。
顾亭然抿着嘴,惭愧地挤出笑容。他该听索菲娅的话,可每次打开电脑,打算为论文写点什么,白花花的屏幕上就会出现索菲娅的脸庞。“我打算给欧仁局长提个建议,让奎德教授参与到调查中。他的学术水平比我们高,对于经文的破解一定比我们拿手。”他生硬地转开话题。他对案件的热衷,更多的是因为死去的克劳德。现在他不再提起这个名字里,他的家顾亭然也不去了。但是,克劳德惨死的一幕至今还刻在顾亭然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发誓,一定要为克劳德报仇。
他依然顽固地坚信,克劳德的死同当下的案件一定有关联。
索菲娅瞪了他一眼。顾亭然既然不想就学习的问题再说下去,索菲娅也无可奈何。多说无意,反正他也听不懂。“我倒觉得他会把你赶出去。他一定没遇到过像你这样不用功的学生。”
顾亭然伸出手掌,做了个免谈的动作。他掏出手机,信誓旦旦地拨通了欧仁的电话。“进留言……”他没好气的朝索菲娅做个鬼脸。后者“噗哧”一笑,埋头喝起了饮料。
对着话筒,顾亭然还是有些结巴。他大致说明了情况,便挂断了电话。对着话筒独自讲话,多么的滑稽啊!“希望今晚以前能给我个答复,这样,我明天就能去和奎德教授说。我想,他终究还是个热心肠。我当初说要加入他的研究,最后他还是答应了。”
“可他的前提不是要调查克劳德的案子。”
“这我知道……”话题又转向了顾亭然不愿提起的方面。“下午还去学校吗?”
“今天?”索菲娅抬手看着时间。“不去了,反正下午也没课。”
“陪我去Pyramide吧,我想去那里的日文书店逛逛。”
“你懂日文?”索菲娅有些意外。
“漫画书,只要会看图片就行。”
共和国广场下的地铁站,算是巴黎几个重要的中转站。途经此地的地铁三条贯通东西,一条贯通南北。它是塞纳河右岸四个主要地铁中转站的其中一个,每天都要接待众多南来北往的乘客。顾亭然第一年在巴黎,住在市区的北端,学校却在市区南端。共和国广场是必经之地,每天,他都拖着疲惫的身躯完成半个小时的车程,经由这里,开始另半个小时的车程。那年后,他发誓再也不住在五号线的北端。
地铁八号线,是十四条线路中座位相对舒适的。这条地铁线的行程呈马蹄形,由塞纳河右岸将东南角和西南角连成一片,刚好同六号线呈类似双鱼的图形。巴士底广场、共和国广场、国家歌剧院、协和广场是这条线路上的主要景点。
顾亭然和索菲娅并排坐在蓝色的人造革座位上。每过一站,他们都会不经意的朝月台望去,看看蓝色站牌。
重新回到地面,心旷神怡的明媚的阳光将他们拥入怀抱。背后,是真正金碧辉煌的国家歌剧院。黄色的的屋顶和绿色的铜锈完美地融合在一处。
不过,他们这次得朝前走,正对歌剧院的大街通向罗浮宫。顾亭然带着索菲娅走在大街的左侧,在一家BPN银行处拐弯,就能到达那间书店。他们进入了真正的日本区,周围全是和顾亭然一样相貌的人。
索菲娅分不清他们的区别,就好像顾亭然分不清法国人和比利时人。除此以外,索菲娅觉得这里的街区也不像是在法国。她没走几步便迷路了。
“这里可是巴黎。”顾亭然笑到。索菲娅不去搭理他。
十步以外,是一家饭店。就在他们即将走到饭店门口时,索菲娅突然停住脚步。她走在顾亭然和建筑物之间,就在她停住脚步的同时,她猛地将顾亭然朝自己的怀中带去。顾亭然一个不留神,顿时将索菲娅压在墙边。不等顾亭然反应,索菲娅已经抱住他的头,深深的吻向他的嘴唇。
顾亭然第一次尝试到真正的法国式的湿吻,电视里称为“french kiss”,索菲娅的双唇深深地和顾亭然的双唇粘连在一起。然后,细巧香艳的舌慢慢透过双唇,碰到了牙齿。最后,当它刚碰触到顾亭然的舌时,又受惊似地缩了回去。顾亭然害臊极了,他拼命地呼吸着空气,要命的是,空气里尽是索菲娅撩人的体香。顾亭然陷落了,他陷落在索菲娅的拥抱和深吻中。
非但如此,他们的身体也在那刻触碰到一起。她紧紧贴在顾亭然的胸膛。他不自觉得搂住索菲娅的腰,她的腰很细,他轻易便能环抱住。顾亭然暗暗发誓,这个吻一旦结束后,他一定要说出自己的爱意。
索菲娅渐渐缩回脖子,朱唇轻轻地离开顾亭然。她又微微点了一下,这才缩回脖子。她的脸有些泛红,一对眼睛也不好意思望着顾亭然。
“索菲娅……”顾亭然正待启齿,索菲娅突然伸手轻轻摆在他的唇上。
“别说话,跟我来。”她神秘兮兮地牵起顾亭然的手,快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去书店了?那她是要去哪儿?难道……?顾亭然素闻西方女子比国人要开放许多,可是,刚才她莫名其妙的吻了自己,现在又要去旅馆,进展莫非太快了?
“索菲娅。”顾亭然小声唤她的名字。
“然,你还记得我们被绑架的那次嘛?”索菲娅走在前面,没有回头,却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记得……可是……”顾亭然彻底糊涂了。
“那你记不记得有人说话,后来你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说那是意大利语。你还记得?”
顾亭然这才严肃起来。
索菲娅还是注视着前方,匆匆赶路。她尽可能压低声音,扼要地说到:“那个声音我到现在还记得。刚才经过饭店,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我很确定那就是他。”她的语气很肯定,不容顾亭然有丝毫的怀疑。
街上零星有几个行人。凭直觉,顾亭然很快便锁定了目标。那是个身材高大且健壮的男人,平顶头,穿一套黑色西装。他走得不紧不慢,一副毫无心事的样子。
“是他?”不消几步,顾亭然已经同索菲娅并排。他偷瞄了一眼索菲娅,后者双唇紧闭,眼神坚定。
男人在下一个拐角转弯,他似乎停了一下,但很快便消失在拐角处。两个年轻人几步上前,现实借助一切可能的镜子、玻璃,打量着那边的情况。直到安全后,他们才像是一对情侣似的挽着手走了出来。男人还在前面,大约三四十步的距离。
“要跟他去哪儿?”顾亭然问到
“不知道,见机行事。”她的心里也没有底。毕竟,那是一瞬间的决定。上一刻,男人和声音几乎同时从饭店里传来。索菲娅将顾亭然拉向一边,借他的身体巧妙的挡住自己。男人没有在意拐角处一对热吻的情侣,如果他真的来自意大利,那接吻实在是稀松平常的事。
男人又拐进了下一个弯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