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煮小肠的原料取自于猪的小肠,是京城地区汉族传统名吃,老京城纯粹的东西,土生土长,比京剧还要纯粹。
古代把猪视作脏肉的人,恐怕怎么也想象不到,卤煮小肠的起源,其实是来源于宫廷的苏造肉。苏造肉几番改进后,演化为卤煮小肠。
张忘准备在自家推行卤煮小肠,一方面可以给护院家丁提供足够的蛋白营养,另一方面可以开辟一条生财之路。
一斤猪内脏不过二三文钱,做出极其美味的卤煮,提供给洛阳的下层百姓享用,哪怕只赚两倍利,一日下来也有数万钱的收入。
吩咐人去市集上买来醋、蒜、豆豉和黄酒等物后,张忘开始现场演示如何干净有效的清理小肠。
小肠最污的地方,其实是肠内壁的油脂和脏东西。只要把内壁弄干净,小肠便等于清理了一半。
拎起一根小肠,先将其外壁清洗干净,然后用筷子把小肠翻过来,去除大块的油脂和脏污,然后抹上草木灰,反复揉搓。揉搓的目的,是将内壁粘膜和肉眼看不到的脏东西揉搓下来,然后用水清洗干净。
接下来,将粗盐和醋倒进去,反复地抓揉搓洗,当小肠内壁的粘状物都被大粒盐搓下来之后,倒入温水将之洗净。
捞出来后再放入一些面碱,再反复地搓洗,最后用温水清洗几遍捞出就大功告成了。经过草木灰、粗盐、醋和碱的几次反复加工搓洗,小肠保证一点异味都没有了。
其实草木灰和碱起的作用是一样的,但是限于东汉时期的条件,张忘做不出真正纯的碱面来,所以多加了草木灰一道工序。
一个护院见张忘用了这么多珍贵的材料来清洗喂狗用的猪肠,心疼的几乎要昏厥过去了,壮着胆子道:“主人,这食盐、碱面和醋,都是极其珍贵之物,你用他们来清洗猪肠,会不会太浪费了?”
张忘笑道:“只要能让你们吃上又干净又美味的食物,浪费点东西算什么?”
护院们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无比感动的神情。摊上这么一个视金钱如粪土,对下人却极好的主人,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张忘命人在河边架起一口大鼎,倒上了水,点起了大火。
将猪肠用放了姜蒜的开水焯过一遍后,张忘命人倒掉鼎内的水,开始往鼎中放入油脂。
油脂化开后,倒入豆豉、蒜瓣、姜片,葱块,小肠,浇水烧开,水烧开之后撇去浮末,依次放入酱油、盐、黄酒,张忘命人给大鼎盖上盖子,抽走几块柴薪,静静等待卤煮出锅。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根本不敢想做个饭居然会如此费劲。
等候开锅的时候,十个护院在张忘的指挥下,开始一遍遍清洗剩余的小肠。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后,张忘示意马裹揭开大鼎上的盖子。
鼎盖揭开后,滚滚热气升腾而起,一股醇厚浓郁的肉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围拢过来的众人,顿时露出馋涎欲滴的表情,一个个食指大动。
一个护院眼睛直勾勾瞪着鼎里,口水都忍不住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张忘用木勺捞了一勺卤煮小肠,吹凉之后递到马裹的面前,亲切地说道:“马兄弟,你来尝尝。”
豆子暗暗翻了个白眼,心说哥哥真坏,居然让别人来替他试毒。
马裹虽然闻到了从来不曾闻过的香味,但是吃猪肠毕竟是第一回,在张忘反复地催促和鼓励下,这才硬着头皮挑了一块猪肠填进嘴里。
猪肠填进嘴中,他小心翼翼地咀嚼了几下,粗糙的大脸上顿时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张忘见状,心中咯噔一下,还以为自己的卤煮小肠失败了,然而下一刻,就见马裹水汪汪的眼睛里,隐约有泪光在闪烁。
“呜呜呜,太好吃了!真是太好吃了!”马裹一边吃一边嘟囔,“俺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
张忘见他这副模样,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护院们被他陶醉的神情吸引,在张忘的点头示意下,也忍不住各自盛了一碗小肠。
十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各自品尝了卤煮小肠的味道后,眼睛里差点儿流下来泪来。
娘的,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和这美味比起来,老子前几十年吃的简直就是狗食啊。
见自己做出来的美味得到了大众的认可,张忘笑着吩咐道:“从今日起,安排一百名女眷专门负责烹制卤煮小肠,日产至少三千斤。三百名护院,每隔三日吃一顿卤煮小肠。他们的家人,每隔七日吃一顿。剩下吃不掉的,给我连肉带汁一斤二十文钱,拿到各大酒楼食肆去贩卖。”
马裹咽下一口小肠,烫得不轻,龇牙咧嘴地对张忘道:“酒楼要是不收怎么办?”
张忘冷笑道:“哪家酒楼不收,你给我记下名字来。回头我的卤煮小肠风靡洛阳时,他们再来哀求要买,全部给我收双倍的价钱。”
一个护院看了一眼身边的食盐、醋和黄酒等物,对张忘道:“主人,咱家的小肠清洗时耗资巨大,一斤二十文钱,会不会太便宜了?要不,这食盐和醋就不用了,草木灰和碱面多搓洗几遍就是了。”
张忘抬腿踹了他一脚:“糊涂!这是吃的东西,事关食客的身体健康,怎么能偷工减料?让你家人整天吃脏东西和毒食物,你肚子里不骂娘啊?老子挣钱的法子多得是,绝不挣这份昧心钱。”
那护院连连称是,满面羞惭地退了下去,其余人看向张忘的眼神,则莫名的多了一份敬重。
张忘吃饱喝足,带着王娆和豆子,来到护院们训练的地方,远远坐下来,看他们挥汗如雨。
王越武馆的武师们见家主来了,一个个振奋起精神,将手中皮鞭挥舞的震天响,打得手底下一干偷懒的家伙哭爹喊娘。
张忘观摩了一会儿,发觉众人进退有据,行走间颇有章法,举戟劈刺的动作也很有气势,暗暗点了点头。
手底下如今有张纮和董昭两个文士,都不是练兵的料子,自己也是纸上谈兵,无法亲自上阵。眼下,也只能依靠王越手底下这批弟子,拿护院们当武师来练了。
正思考着去哪里找几个专业的武将来练兵,就见远处张鬃急慌慌跑了过来。
张忘瞥了他一眼,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值得你这么慌乱?”
张鬃瞥了豆子一眼,欲言又止,豆子正在观看护院们练兵,并未注意到这一幕。
张忘心中一动,拉着张鬃走到远处,低声问道:“豆子的父母找到了?”
张鬃脸色有些难看:“小黄门左丰查抄张济家产的时候,从地牢中找到了豆子的父亲任昂,但是人已经死了。”
“任昂?”
张忘愣了一下,问道:“豆子的父亲叫任昂?”
张鬃点点头:“我派人去酒谱附近问过了,任昂原本是张济酒铺的活计,因为丢失了女儿,整日酗酒,有一日送酒去张济的宅邸,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现在看来,任昂被关在地牢中太久,被活活饿死了。”
张忘低声道:“你说的这任昂,是哪里人?”
张鬃回道:“是忻州木耳村人。”
张忘扭回头去看远处的豆子,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在华阴县救了自己性命,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豆子,居然……居然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貂蝉?
张鬃愁苦地摸了摸脑袋,对张忘道:“主人,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把豆子父亲已死的消息告诉她?”
张忘呆了半晌,摇了摇头:“现在告诉她,只怕她承受不住。她的母亲呢,你打探到消息了吗?”
张鬃回道:“任昂夫妇到了洛阳后,找不到可以投奔的亲戚,衣食无着。任昂到张济的酒铺里做工,挣得那点钱不够他借酒消愁的,根本养不活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一气之下,仗着还有几分姿色,进宫当宫女去了,眼下在浣衣房浣衣。”
一个被张济害死了,一个在宫里当浣衣宫女,这可怎么办啊?
张忘皱了起了眉头,感觉有些为难。
豆子欢蹦乱跳地跑过来,瞪着大眼睛瞅着张忘:“哥哥,发生了什么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发愁了呢?”
张忘将她一把揽在怀里,心中有些酸楚。小小年纪,遭遇这么多劫难。貂蝉啊,貂蝉,你怎么这么可怜啊!
豆子仰起头,看了看张忘的眼睛,问道:“哥哥,到底怎么了啊?”
张忘犹豫了一会儿,决定隐瞒她父亲已死的消息,强笑着说道:“我以后不再叫你豆子了,叫你貂蝉好不好?”
豆子疑惑地瞅着他:“好好的,为什么要给我改名字啊?我不刁,也不馋啊?”
张忘捏着她的小鼻子道:“不是又刁又馋的刁馋,而是貂尾的貂,金蝉的蝉。宫廷侍臣的帽子,都用貂尾和金蝉来装饰。你在我心上,如同貂尾和金蝉一般高贵,所以我想给你改名叫貂蝉。”
豆子偎依张忘怀里,反反复复念叨了几遍”貂蝉“二字,高兴地抬起头来道:“貂蝉这名字很好听,我好喜欢啊,以后我就叫貂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