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给豆子讲梁祝讲到了半夜,张忘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一脸萎靡不振的样子。
豆子顶着两个黑眼圈偎依在他身旁,犹自还沉浸在故事里:“蝴蝶的寿命那么短,梁山伯和祝英台,为什么要在死后变成蝴蝶呢?”
张忘揉了揉眼睛道:“对呀,变成两个王八长相厮守,不是更好吗?”
豆子恼火地捶了他一下,转头看到马裹和顶着两个黑眼圈的王娆走了过来。
马裹的目光在张忘、豆子和王娆的脸上转了一圈,把他们三人的六个黑眼圈做了一个比较,脸上渐渐露出惊吓的表情。
天呐,三个人昨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
师妹这么凶,张忘是怎么搞定的?豆子才八九岁年纪,张忘是怎么下去的手?
王娆知道这个憨厚的师兄很多时候憨厚的只是外表,便一脚踹过去,将他脸上的怀疑踹得荡然无存。
董氏兄弟等到了日上三竿,才等到张忘起床,双双上前请安。
因为担心司空府的杀手来灭口,他们一夜都未能踏实入睡。
张忘见他们精神不济,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信口胡说道:“二位不必忧虑,我昨日想了一夜,已经有了帮二位脱罪的法子。”
董氏兄弟听了这话,把他的黑眼圈当成了为自己殚精竭虑的证据,一个个感动的无以复加。
豆子低下头去,不让人看到她尴尬的脸色。王娆撇撇嘴,将头扭向了一旁。
张忘指着庭院里忙碌奔走的家仆,对董访道:“我有工匠和丫鬟各十名,张鬃为首的护院家丁一百名,加上他们的近百人家眷,算得上是家大业大了。
只可惜,这么多人,我平日里根本无暇去管,手下又无能人,最后任由他们成了乱糟糟的一盘散沙。董访兄弟,你要是不嫌委屈,能否帮我个忙,把家事先替我掌管起来?”
董访见张忘委派他做事,脸上露出了欢喜之色,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张忘让他当张宅管家,看似是委屈了他,其实是给了他莫大的信任。同时也是在借此告诉他,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会帮你解除后顾之忧的。
张忘见他识趣,便任命他为张宅的大管家,派他做事去了。
回过头看了看才学胜他弟弟无数倍的董昭,张忘笑眯眯道:“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那就是在我家前庭的空地上,建一个藏书阁。我会派家人出去,将市面上能买到的书都买回来,放在藏书阁里,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供全洛阳之人免费读书,公仁兄以为我这想法如何?”
董昭略一思索,拍手赞成道:“贤弟此举大善,一来可惠及寒门士子,二来为家中增添了人气。”
张忘见董昭一语道破了自己的心意,心中十分欢喜。这个日后能够位列三公的人,智商果然非常人所及。
建藏书阁,供人免费读书,一来可以惠及寒门士子,替自己在洛阳宣扬名声。二来为张宅不间断地添加了人气,这意味着张宅多了许多耳目和人质,任谁想要上门再害自己,都要因此而投鼠忌器。
“藏书阁建起来后,经史子集各类藏书,需要一个博学之人来分类整理,公仁兄学富五车,可否为我分忧?”
董昭知道张忘给自己兄弟安排事情是假,给自己兄弟宽心是真,毫不犹豫地双手抱拳道:“昭必不辱命。”
张忘目送董昭离去,心情极为愉悦。穿越到汉末数十日,自己终于招揽到一个像模像样的人才了。
王娆见张忘打发了董氏兄弟,对他道:“早知道你会睡得像死猪一样,到现在才起床,我就不让我爹那么早来了。我爹在客房等你,茶水都喝了三壶了。”
张忘瞪她一眼,说了一句“记得跟你爹收茶钱”,便打发他们去客房等候了。
等王娆气咻咻地和马裹离开,张忘招手示意张鬃上前。
张鬃站在他踹不到自己的地方,恭声问道:“郎君有何吩咐?”
张忘仔细端详了他几眼,发现他跟随自己这些时日,吃饱喝足,无忧无虑,长胖了不少,心中暗自得意。假以时日,这些黄巾兵就会被安逸的生活磨平棱角,再也生不起把脑子别在裤腰带上打天下的念头来。
张鬃被他盯得发慌,忍不住又退了一步。
张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问道:“市面上,一头耕牛价值几何?”
张鬃见他不是要找自己麻烦,顿时放松了许多:“回郎君,老弱的耕牛在四五千钱左右,壮年雄健的耕牛,则要七八千。小牛犊根据年岁不同,价格在两三千到四五千之间。”
张忘点点头:“库中还有多少铜钱?”
张鬃回道:“昨日进献家产的五百万都是太尉府所出,咱家库房分文未动,眼下有大概三百万钱的样子。”
张忘惊讶道:“有这么多?”
张鬃道:“白陶获利甚丰,工匠们拉坯制成的最次品在市场上也要卖到七八百文。豆子大管家用秘法制的精品白陶,最好的能卖到一万钱。要是郎君允许卖那些精品白瓷,一件十万钱也不在话下。另外,咱家制成的冰,每日里也有数千文的收入。”
豆子听到张鬃夸自己,不由得沾沾自喜。但是想到自己不再是管家了,顿时又有些失落。
张忘沉吟了片刻,说道:“你派五十个兄弟回去找波帅,带着一百万钱去,给我换一百头耕牛回来。”
张鬃愣了一下,说道:“波帅那里有战马,但是耕牛甚少。”
“西北和北方,有的是放牧牛羊的胡人,去问他们买就是了,要不你以为我要你带一百万钱去干嘛?我只要一百头耕牛,剩下的几十万钱,算作给波帅的孝敬。”
张鬃见张忘心系黄巾,十分高兴,转身做准备去了。要不是舍不得离开洛阳这繁华之地,舍不得每月三千文的月钱,他恨不得自己走一趟,光彩照人地回到兄弟们中间去炫耀一番。
豆子等张鬃走了,好奇地问道:“咱们家一亩地都没有,买那么多耕牛干什么啊?”
张忘笑眯眯地刮着她的鼻子:“我们没有地,但是百姓有啊。我们把牛廉价甚至免费租借给他们,就可以刷声望了。我们在华阴县的时候,不是说过这事吗?得百姓之心,得士子之心,得朝廷之心,得天下之心,所有能达到这些目的的事,都是刷声望。”
豆子哦了一声,问道:“捐献家产,是为了让朝廷侧目,租借耕牛,是为了让百姓拥护,那么建藏书阁,免费供人读书,就是为了让士子敬慕咯?”
“建藏书阁,让士子敬慕是次要的,主要是为了自保。寒门士子读不起书,但是他们的身份高贵。士农工商,等级分明,读书人再落魄,也是统治阶级的一员,日后也有振兴家门的机会。有他们频繁往来咱家,张济就没办法狗急跳墙来咱家里杀人灭口了。”
豆子竖起大拇指对张忘道:“你真是太奸诈了!”
“不会夸人就闭嘴。”张忘没好气地将她的手指打到一边,吩咐道:“你也别闲着,拉一车冰块和茶水去城门处,给各门守卫的兵丁提供冰镇茶水解渴,帮我在下层兵士里也刷刷声望。”
豆子撅起嘴巴:“我才不去,我已经不是大管家了。”
张忘抚额苦笑道:“你可真是个傻丫头,管家权利再大,也不过是个下人,主人再不堪,也是主人。你宁可当奴才,也不愿意当主子?”
豆子听了这话,突然间沮丧了下来:“我本来就是农户之女啊,没资格做主人的。要不是你把我供到天上去,谁会高看我一眼?”
张忘摸着她的头发道:“我家豆子天生丽质,聪慧无双,怎么可能是做农户的命呢?这世道,就没有金钱办不到的事。回头找到你父母后,我帮你们一家把地位都提上去,让你理直气壮地当主人。”
豆子幽幽地瞥了张忘一眼:“你要是不说天生丽质和聪慧无双这两个词,我差一点儿就信了你的话了。”
张忘恼火地弹了她一下脑门:“赶紧去准备冰块和茶水,去各城门处给兵丁送水去。守门的兵丁每日里不知道要盘查多少来来往往的人,很有可能会认识你的父母。”
豆子得他提醒,恍然大悟,回弹了张忘一个脑门后,嘻嘻笑着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