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眼尖的军汉定睛看去,看清楚来人,不由叫到:“是小六,小六回来了!”
这个小六也是跟他们一起杀出重围的军汉,不过跟他们这群只知道砍杀的老粗不同,这小子身上可是有一门绝活,一旦使出就可以日行四百里,被称之为“神行术”。
据小六自己所说,他小时候有一次放牛,因为贪玩误入大山。结果在山中迷失了方向,怎么也走不出去。正当他又饥又渴的时候,见到了一个正在山上采药的老道士,迷迷糊糊的就跟着老道士去了道观里。
这个老道说来也奇怪,竟对一路跟随自己的小六子视而不见,也不曾向他问话。回到道观之后就自顾自的摊开黄纸开始绘制符箓。
小六子看着觉得稀奇,就凑上去细瞧,见老道士没有阻止自己,还拿了几张绘制好的符箓玩耍,之后看着看着觉得睡意难当,就倒地睡了过去。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在自家村口枕着一块青石酣睡。并且他手中还捏着两张符箓。心中由此记住了当时老道的鬼画符。等到稍稍长大一些,有了积蓄,小六就时常买来黄纸朱砂进行临摹,有次他不知怎的就把画好的符箓贴在了腿上,奔走起来竟然两腿生风,快若骏马。一时名声大噪,成了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飞毛腿。因为被招入军中,担当斥候。
天门关被蛮子军队攻破之前,也是这个小六察觉蛮子心怀不轨,提前做出了警示,才让他们一伙人从包围中冲杀出来。他们本想沿着官道去临近的县城中求援,顺道给伤重的小将军找来郎中进行医治,可是吴起又怕蛮子已经把县城攻下,去了等于自投罗网,就派小六出去查看。
小六的神行之法的确非比寻常,之前举目远眺,还是一道模糊的黑影,不过须臾,就冲到了众人跟前。不等众人开口,口中已经大叫道:“诸位哥哥,祸事了,祸事了。”
众人心中猛地一沉,吴起忙问:“怎么?蛮子已经打到这里,把县城也攻下了?
小六子喘了两口气,摇头道:“不是蛮子。我到哪时发现刘淳那阉人就躲在县城里面,还让手下的禁军紧关城门,进不得,也出不去!我在城墙下叫他们开门放行,这群鳖孙竟然说我是蛮人派出来的奸细,命人用弓箭射我。要不是我跑得快,怕是已经死在城门下面了。”
“又是这个阉狗!”一众军汉听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老狗的血肉咬下来。
一个军汉喃喃道:“这该如何是好。找不到郎中,少将军这伤势…………”
“老将军的血脉绝不能断送在这里。我等无论如何,也要保全小将军!”
吴起独眼凶光毕***森森道:“刘淳当时差点被蛮子首领砍掉狗头,早已经吓破了胆。以这条阉狗贪生怕死的性格,想来绝对不会在这里久留,现在恐怕是在县城里收刮金银细软预谋跑路。我等可以伪装成蛮子小队,出现在县城附近,做出些攻城的架势,自然可以把这个阉狗惊走。我们到时也可以趁乱进城了。”
“此计可行!”
剩下的军汉纷纷叫好,唯有赵离捏着断臂沉默不语,他不像这些年轻人一样目光短浅,自然晓得此计固然可以诈开城门,可是惶恐一旦蔓延,引起城中的骚乱,各路泼皮、匪类趁机打砸抢烧,里面百姓也要跟着遭殃。到时候,又岂是他们区区十三人能够压下。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思索不出更好的办法,又能说什么。
就在这些军汉商议怎么诈开县门的时候,并没有发觉,他们口中的少将军紧紧闭合的眼皮下面,一双眼珠子正在艰难的来回转动,嘴巴也是微微开阖,似乎想要张嘴说什么。随着吴起说出要假借蛮子之名诈开城门,他的胸口更是急促起伏,勉强凝固住的创口再次撕裂,鲜血直流。
随着一声闷哼,他的手指死死的捏住了板车上的扶手,手上青筋暴突,可以看见皮肤之下一条条细线不断游弋,宛如不计其数的怪虫正在浮动,十分可怖。又有一个个拇指头大小的半圆不断在他全身上下浮起、塌陷,将他身上的血肉骨骼挤压的噼啪作响,十分骇人!
古怪的是,这个少年的身体反应本来已经十分微弱,跟死了一样,可是随着他意识逐渐清醒,他身体的反应也愈加强烈起来。最终啪的一声爆响,被他死死捏住的木条整个暴裂开来!
等到周遭的军汉骇然回头,少年已经翻身坐起,虽然口中喘着粗气,额上脸上都是汗水,可是面色红润,呼吸沉稳有力,就连身上的一道道狰狞可怖的伤口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愈合,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那里还看得出之前濒死的模样。
少年面色茫然的跟一群军汉大眼瞪小眼,好一会,才像是回过神来,从破板车上跳了下来,两手抱拳高拱,身子略弯,首先朝着吴起作揖下去,吴起见状忙上前扶住,说道:“少将军,使不得!”
谁知道这一扶,任凭他如何使劲,都阻止不了少年弯下的身子,心中更是吃了一惊:少将军虽然武器高强,可是身体毕竟没有长成,气力也比不得我等莽汉,怎么如今就像是老树扎根于地上,怎么也推不动!
少年抬起头,对着吴起一笑,接着又拍了拍吴起的肩膀,说道:“此番要是没有吴叔叔带领诸位弟兄冲破蛮子包围把我救出,吕钊早就已经死了。这一礼,自然使得。”
吴起还有其他一众军汉见少年谈吐,还是自己熟知的那个少将军,都不由放下心来,围了过去,虽然满心疑惑,可是也没有谁开口询问。
倒是一小六子心直口快,忍耐不住,最先开口道:“少将军你身上的伤…………”只说了半截,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下去,只得鼓着一双眼睛,傻愣愣的瞪着少年的身上打转。
吕钊饶有深意的忘了一眼苍空,口中笑道:“想必是蛮子还没有被我吕氏杀尽,天神舍不得我吕钊就这么死了。本来我都已经迷迷糊糊的升到天界,要去轮回之所报道,没想遇到了一个身高六丈,浑身金甲的巨神,见我等在那里准备踏步进去,慌忙将我驱赶了出去,对我言道:‘你大事尚未做完,怎可轻易死了。还不快快回去。’还将一件宝物塞到了我怀里,说完就匆忙推了我一把,把我送了回来。”
他说的这番话要是寻常兵丁说出来,自然没人会信,甚至还会被军汉们取笑一番,以为灌了黄汤还没清醒过来,可是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份,还有之前的事情,这“刚才去天上走了一遭”的说法,就由不得他们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