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据微澜前往江北以过大半时日,一切都仿佛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事,微澜还有种不真实感。
“……上,君上,君上?”临泽唤她。
“嗯?何事?”微澜回过神,看着他。
“……无事。”临泽迟疑的说,“君上可是有心事?”
微澜想起那个玄衣少年,思绪又有些飞散。微澜摇了摇头勾着嘴角,“并无何事发生,临泽不必多心。陛下清理朝野一事现今进行的如何?”
“陛下全权交予君上处理,君上不在这段时间,太后一脉已处理的七七八八了。”临泽说。
“嗯。”微澜点了点头,“江氏一族,如今分散在朝中各地各级,不集中且专权者寥寥无几,多年不与北地联系。陛下如何评价这些人的。”
“圣上说,一切全权交予郡主处理。”
“好一个全权。”微澜摇了摇头,“兄长,你到底是信还是不信我呢。”微澜同一般郡主不同,从小便在太后身边长大,与皇室血脉多了些亲近。
那时候的陛下还只是个孩童而已,那时候的她也还是稚儿,不参与那些皇权争夺。
“微澜姐!”屋门被拍的啪啪响,听着声音就可以辨出是谁。
“怎么了?”微澜从屋内将门打开,发间的铃铛随着动作声声作响。
“微澜姐,今日囡囡从皇兄那里学到了新的句子,囡囡学给你听啊。”她像前一步走,伸手挽住她的臂膀,一下一下晃着。
微澜有些僵硬的缩了缩,她向来不喜人们触碰,虽说囡囡对她这般已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她仍旧会有莫名的抵触。
“好啊,囡囡念给我听。”微澜牵着她到石凳上坐下,两边的梨树花瓣被风吹落,散了一地。
“先生今日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囡囡一字一顿的说,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微澜姐,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囡囡!”只听得一少年推开院门朝着她喊道,“母后唤你回去,你今日的绣法作业好像还没交。”
“呀!哥哥!”囡囡猛地站起身,有些惊讶的捂住嘴,“哥哥骗人,囡囡是交了作业才来找微澜姐姐的!”
少年不说话,只是笑着望着她,虽是温柔的笑意,但她仍旧感到了一丝危险。
“好么好么,囡囡不说了不说了。”她跺了跺脚瞪了他一眼,“笨蛋哥哥,囡囡是为你好!”
少年看了一眼坐在石凳上的微澜,又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囡囡,摇了摇头。囡囡拍了拍他的肩,自以为隐秘的指了指微澜,嬉笑着在他的耳边说着什么就飞快的跑走了。
零散的落花被风吹的到处飘散,微澜偏过头看着风吹,也不看他。
一时之间竟是良久的沉默。散落各地的兵权陆续收归朝中,微澜开始进入了繁忙期,久居书房而不出。
推门而进,随处可见散落在地面的纸张与泼洒的墨迹。
微澜坐在地上,浅紫色的齐胸儒裙铺散开来,群面上绣着的大片大片金丝线花蕊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君上。”临渊靠在门栏边,柔似无骨。
“何事。”微澜将手中宣纸随手扔至一边,抬头看她一眼复又低头写写画画起来。
“阁中传来消息,驻南的李将军前些日子受圣上秘密召见深夜密探。”
“李将军?”微澜抬眼看她,将手里的笔放了下来,“南边那块地可不是我们管着的,曹相此般可有什么动作?”
“曹相说,一切听从郡主安排。”
微澜眯着眼盯着屋外将要落下的太阳,一阵恍惚。
“君上,要不要只会江东那边?”临渊走到微澜旁边坐下,层层叠叠的裙摆相互重叠交错。
“不急,等他们来找我们就好。”微澜又低下头算着什么,“陛下想要收复兵权,我们就给他收了,陛下想要缩小封地,那我们就给他做出个计划出来,临渊,你要懂,这是上位者的试探。”
“试探?”临渊疑惑的看着她,“属下愚笨。”
“寒澜阁之事,知晓不多,在他眼中我只是北地郡主,仅此而已。”微澜干脆将手中东西抛下,正襟危坐开始和她解释起来,“他要收复兵权,我们可以帮他,他要收复先王派发的封地,我们还是可以帮他,但唯独一事,万万触不得。”
“寒澜阁?”
“是江湖。”微澜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自古以来,江湖从不干涉朝野,朝野之中也难有人将势力扩充到江湖之中。双方互不干涉,相互独立,形成一种制约。”
“那么君上……寒澜阁和您的存在……”
“所以,我是大忌。”微澜轻笑着说,“拥有江湖势力和朝野权利的我,是朝廷的大忌。”
“现今,陛下不知道寒澜阁的幕后之人是我,试图拉拢江东裴家共同瓜分寒澜势力,等寒澜收复完毕,大半个江湖就等于掌握在他手中了,所以,江东这个盟友万万不可失。”
临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看着她问:“早些日子,君上前往江东之时,陛下带着公主的游行,也并非只是游玩而已了?”
“那只是个幌子,先帝在时,不问江湖中事,又放任太后一族在朝中扩充外戚,现今新帝登基自然要游走各地收复实权,将其斩草除根。”
“君上,先前柴府之事……”临渊犹疑半晌问道。
“你还要和你哥哥多学学,临泽这些事就看的透多了。”微澜叹了口气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自然是上面的意思,一杯鸩酒,一封密旨,哪里还有人敢违背。”
“原来如此。”
“所以啊,伴君如伴虎,尤其,像我这种有秘密的,自然要多一份打算了。”微澜将目光移到散落一地的纸张上轻声道,“人,总要给自己一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