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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儿子儿媳矛盾渐起

姚家为了孙子的争夺战最后以孩子不见了踪影和姚存刚坚决不配合的态度而败下阵来,这令姚根发愤恨不已,回到家后气急攻心,使得前段时间辛辛苦苦忙前跑后给王雪煨鸡送汤而累得身心十分疲惫的姚根发顷刻间彻底病倒了。

眼睁睁地看着又白又胖的大孙子被王家抢走,姚根发心中一直咽不下这口气,整日里在家唉声叹气暗自落泪,天天感到头重脚轻胸闷气短腿发软无法上班,只好请了病假在家休息。姚根莲和姚根粮夫妇俩留下陪了他几天,但他心烦意燥不愿与任何人搭话,他们也遗憾地回洼子村去了。

姚根发骂了姚存刚不再让他进姚家门,姚存刚果真就再没踏进姚根发家一步,姚根发心中明白了:给孙子改姓的希望彻底破灭了。见不到孙子,又听不到姚存刚的信儿,姚根发的心里总是乱糟糟的,整日里看谁都不顺眼,不是训斥姚存萍下夜班弄得动静大影响了他休息,就是嫌星期天姚存毅带来的孙女婷婷太闹人,对高淑娟更是没正眼相看过。高淑娟为了照顾姚根发,每天下了班要坐近半个小时的车跑回来给他买菜做饭,但姚根发从来对高淑娟这个人视而不见,也不主动跟她搭一句话,就连小孙女婷婷甜甜的叫“爷爷”的声音,在他听来都是那么的刺耳。时间长了,姚根发冷若冰霜的态度也令高淑娟的心里凉透了,慢慢地 高淑娟再也不听姚存毅的请求带着女儿去照顾姚根发了,小两口为此也没少吵架。

姚存毅认为:父亲对高淑娟态度不好,是因为现在为了孙子的事还在气头上,老人一辈子就梦想着抱个孙子,没曾想费尽千辛万苦到头来却落了一场空,心里肯定非常痛苦。现在,妹妹姚存萍见老爷子情绪不好,为了躲避挨骂,借口医院加班,经常是一个星期露一次面就不错了。如果我们当儿子媳妇的再不经常回去看看,陪他说说话,就怕他将来憋出毛病来。

高淑娟呢自然也有她不回去的道理:你当儿子的去尽孝我绝不拦着,但我不能为了你的面子而拿自己的自尊心去贴你爸那张冷脸子。不就是因为我生了个女孩吗?凭什么他对我回家辛辛苦苦为他忙前忙后的不理不睬?女孙都两岁多了,他当爷爷的一共抱过几次?别人家的老人带着孙子孙女在楼下满院子跑着玩,这个爷爷唯恐带个孙女丢了他的脸,好像我们娘俩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见到我俩可能他还高兴些,我们还这么没眼色厚着脸皮往那儿跑啥?以后你想去自己去,别再拽着我们俩,你要面子我还要自尊呢!

争来吵去没有办法,姚存毅只好有时间就带着女儿回父亲那里。高淑娟也落个清净,自己回娘家去照顾病弱的母亲。姚存毅开始还怕高淑娟不进门老父亲会生气,后来发现他对儿媳妇来不来根本不闻不问,姚存毅当初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姚根发对孙女的到来也常常嫌吵闹,对婷婷没有一点爷孙感情的那个亲热劲,吃完饭后便到楼下瞎溜达,一整半天不进家门,似乎故意躲着婷婷,慢慢地,姚存毅也不带女儿回去了。姚根发见姚存毅一个人回来竟也不问孙女的事,只是还常常心事重重地坐在那里发呆。后来因为厂里的经营越来越艰难,单位事情繁多,姚存毅又刚从副主任提升到正科级,原来由一把手负责的事情都要等着他来处理了,他也顾不上经常回家看姚根发了。

高淑娟的单位面临着裁员,虽然她并没有因为年龄原因而被“一刀切”回家,但也是待岗人员中的一员,心中常常是心神不宁:病重住院的老妈要侍候,年幼的女儿上幼儿园要接送,回到家里还有一大堆家务活在那儿堆着,天天早出晚归的姚存毅根本指望不上,经常是夜深人静了还不见丈夫的影子,心中的苦闷想对老公倾诉都见不到他人影。

高淑娟哄睡了孩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越想越窝火,直到时钟指向十二点半,姚存毅才满嘴酒气地踏进家门。当他打开客厅灯,看到高淑娟衣装整齐地端坐在沙发上时,他不禁吓了一跳:“这么晚了你咋还没睡?坐在这儿干啥?”

高淑娟冷冷地:“你还知道晚?还知道回这个家?”

姚存毅瞥了她一眼:“你发什么神经?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就等着回来跟我吵架?你不怕吵醒孩子?”

“你还知道孩子呀?你看你整天像个当爹的样吗?孩子都两岁多了,你一共接送过他几次?咋的?她爷爷嫌弃她是个女孩,你当爹的也嫌弃?你说,婷婷长这么大你带她去过几次公园?一到星期天,不是你爸家有客人就是厂里要加班,家里的事你从来不主动伸一把手,所有的家务事都推给我一个人,才提个车间主任你就忙得不要家了,那要当个厂长你还不要命了呢!我今天把话给你撂在这儿,你如果再不管这个家,你以后也别把姚家的客人都推给我!”

“我看你今天是存心找茬吵架是不是?我这两个月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了,厂里的一大摊子事缠的我喘不过气来,我哪有时间管家里?再说了,我咋把姚家的事推给你了?你不愿去老爷子哪儿我不也不逼你去了吗?你还想咋的?”

“我不去不等于他们不来呀?这两个星期天我哪天不是在家替你招待你爸带来的一拨又一拨的亲戚!平常嫌我生个女孩不待见我,可老家一来客人就想着要争面子往这儿带,看我要去医院照顾我妈没时间,你爸却命令我把客人往酒店请,我为了给你这个大孝子脸上贴金,这个月我为了你家的客人都花了五、六百了!”

“咋的?你不该呀?他是我爸,你是他的儿媳妇,老家来了客人他不往这儿带往哪儿带?难道你想让亲戚们回洼子村说他进不了存刚的门也进不了亲生儿子的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辈子就是看重个面子吗?”

“进不来这个家门那是他自找的!我自从嫁到你们姚家,哪次回去不是鸡鸭鱼肉大包小包的给他们买好做好,可我得到过你爸你妹的一个笑脸吗?为啥呀?不就是因为我爸死了,你那个嫌贫爱富的爹就瞧不起我了吗?不就是因为我有一个常年有病的妈吗?不就是因为我给你们姚家生了一个女孩吗?既然他们这样瞧不起我,干嘛每次来客人还往我这儿带?咋不带到他那个生孙子的二儿子家去?”

“往这儿带怎么了?这也是我姚存毅的家,我在这个家也有份!”姚存毅有点火了。

“你是有份!这些年来你只有给姚家出钱出力的份!只有给姚家献愚孝的份!自从跟你结婚,不管是姚家的至亲,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一旦遇上个红白喜事,你爸哪次不通知咱们跟他回去?即使人去不了,你也得掏一分钱让他带回去往他脸上贴金,就今年都有三四家八九百块钱了,这还不算招待这些走马灯似的客人们。我一天到晚省吃俭用,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不敢买,孩子吃的用的我也是能省就省,我凭什么一年到头往那些人身上花那么多钱呀?我整天省吃俭用忙了半天省下的钱最后全贴到他们身上了,我冤不冤啊我?”

“这些都是我们姚家的事,我爸都告诉我了,我能不管?”

“你家亲戚的事你管那么宽,那我妈住院这么长时间你去看过几次?她这次住进去都快两个月了,你去送过一次饭吗?你家亲戚有个病,你就听你爸的圣旨让我陪你一趟一趟地往洼子村跑,我哪次不给你面子没陪你去?可我妈就住在身边的医院你都不肯去送碗汤,就算你不懂事,你爸那么讲礼数讲规矩的人,他咋不提醒你去医院看看我妈?天天就知道要求别人按规矩应该这样不该那样,咋轮到你们姚家自己了,这些规矩他咋又都没有了?”

姚存毅知道近两年自己在照料丈母娘这件事上做的确实欠缺,心里有点虚,口气也软了下来:“这段时间不是厂里正在忙着减员增效的工作吗?总得容我抽出时间吧?”

“抽不出时间?你有时间跑回老家看腿被砸伤的叔叔,有时间跑回去参加你大表姐女儿的婚礼,你就没时间照顾这个家?没时间去医院看一眼我妈?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看你就是应了那句老话!根本不想再管我妈了!”高淑娟不依不饶。

“你不也有两个多月没看我爸了吗?”姚存毅似乎找到了理由。

高淑娟一听这话肺都要气炸了:“姚存毅!你讲不讲理?是我这个当儿媳妇的不去看你爸吗?那是你爸整天耷拉着脸把我堵在门外不欢迎我进门!我高淑娟再尽孝道也不会把自己的脸皮都搭进去吧?人家那么瞧不起我,我还要非要拿张热脸去蹭那个冷屁股干啥!”

“高淑娟,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姚存毅涨红的脸上充满了怒气。

“我就这么说了,咋了?你们姚家人把事都干了做还不许别人说?跟了你这个是非不分没有主见的男人,这些年我受了你们姚家多少冤枉气?永远都是我该为你着想该为姚家去做,你啥时候为我这个当妻子的着想了?你凭啥每次都让我顺着他们委屈我?告诉你姚存毅!我受够了!如果你还是这样只顾他们不管孩子和这个家,我就和你离婚!咱们就各过各的!至少我还能过自己的清净日子!”

姚存毅一步跨到高淑娟的面前:“你……你再说一遍?”

高淑娟毫不示弱:“我说完了!咋了?你还想动手?好呀,你打吧,你打死我吧!反正在你们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也没有我们娘俩儿的活头,打死我你们姚家人也都称心如意了!”

姚存毅刚举起拳头,里屋的女儿被吵醒了大哭起来。

姚存毅握了握半空中的拳头又恨恨地放下了,转身摔门而出。

类似这样的吵闹对于姚存毅两口子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他们俩吵架,十次有八次都是因为两家的老人和姚家人来人往的亲戚。高淑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人,由于生了一个女孩,遭到了姚家的鄙视心里一直不能释怀。以往高淑娟怎么吵,姚存毅一直都强忍着,因为他知道造成高淑娟与姚家今天的这种对峙状况,自己的父亲的确有很大的责任。姚根发不管姚家亲戚谁有事,不管姚存毅认不认识的,他都通知姚存毅,即使儿子实在去不了,没有时间及时把钱给他送过去,他回到老家也要执意自己先垫上,回来再与儿子说清楚,姚存毅当然不会让父亲替自己垫那份礼钱,往往又会掏出高出礼金几倍的数额还给父亲,姚根发就是想出更多的礼钱,在老家的亲戚面前争更大的面子。但他又不顾及高淑娟的母亲是否在住院,无论她上完班带着孩子护理病人有多忙,他都理直气壮地带着客人往儿子家领,小两口若要稍有推辞,姚根发便大发雷霆,骂完儿子吵媳妇,往往是等客人走后,小两口这边的烽烟燃起。

姚存毅知道父亲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为了替姚根发撑起这个面子,也为了维护姚家的安宁,他只好经常委屈着高淑娟去由着父亲的性子。几年来,自己在精力和财力上为了父亲的面子搭进了不少,但父子间的感情依然如旧。从自己记事以来的二十多年来里,无论在任何事情上自己怎么努力地去做,在父亲的脸上永远看不到一丝满意的笑容。特别是自己的媳妇生了婷婷之后,父亲对自己失望的情绪越发明显。前不久自己刚被提升为正科级,原以为这个喜事会让父亲兴高采烈,没想到还远不及他在街上碰到了姚存刚那个根本让他摸不着的孙子更令他兴奋。姚根发对高淑娟的冷漠,姚存毅对父亲也心有不满,但他深知父亲那顽固的老脑筋,没有给他生个孙子已经等于要了他的命,靠说劝是根本劝不回来的。至于对高淑娟常年生病的母亲,姚存毅的心中也有不尽的烦恼。姚存毅从小是生活在一个非常传统的大男子主义的家庭里,对于照顾高淑娟长期卧病在床的母亲,他心中是很有想法的:虽说丈母娘是和保姆住在她自己的老房子里,保姆的费用和生活费都是由高淑娟的两个哥哥负担,医疗费是单位报销,经济上并不需要姚存毅出一分钱,但对于母亲由女儿赡养儿子却甩手不管的这种事,姚存毅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意见。自己的这些不满他没有直截了当地对高淑娟提出抗议,他只是以自己对这件事的慢怠来发泄自己的怨气。

就这样,两家老人就犹如堵在姚存毅心头的两个活塞,噎得他的气上不去又下不来:父亲一贯的家长制作风和老思想,姚存毅根本无法改变得了,那么父亲和媳妇的矛盾就永远无法解开;老丈母娘这边他也知道,老人已经大小便失禁,这样的身体去住到远在外地的儿子家里让儿媳妇侍候肯定也不是办法,只能由女儿照顾方便一些。好在高淑娟平常忙前忙后照顾老太太时都是自己去,并不使唤逼迫自己一同前往,只有在丈母娘病重住院实在忙不过来时才对他发火。没办法,姚存毅这些年只能用自己善于忍耐的性格,委屈地在这个夹缝里过着很郁闷的日子。

姚存毅晃荡着半醒半醉的身体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姚根发家的楼下。漆黑的大楼里还有一个小窗在亮着灯,他定睛一看,正是父亲家。姚存毅上楼敲响了大门,门内的姚存萍问了几遍,待确定是大哥的声音后才吃惊地打开门:“你咋这么晚跑这儿来了?”

姚存毅说:“在附近喝酒,时间太晚了,就过来了。”他又反问道:“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我刚下夜班呀。”

“医院不是有值班宿舍吗?你深更半夜的咋跑回来的?”

“我搭的顺路车。”姚存萍不想被大哥审问下去,一边把他往姚根发卧室推,一边说:“你快进去睡觉吧,别问这么多了。”

这时姚根发从里屋披着衣服走出来,看见了姚存毅很是纳闷,因为姚存毅结婚后从来就没有回家住过:“你咋回来了?”

姚存毅没有搭腔,径直走进父亲的卧室扑倒在床上,拉过被子便蒙头大睡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姚根发去买完早点吃完饭,一改往日出去溜达的习惯,一动不动地坐在客厅里看着静音的电视节目。其实,并非电视里播什么精彩的电视剧绊住了他的脚,而是昨晚看见两个孩子都半夜跑回家后他琢磨了一夜,更觉得这儿子深更半夜跑回家来实在是蹊跷,所以想等他们兄妹俩起床后问个明白。

好不容易等到了十点半,才见姚存毅眯缝着双眼打着哈欠从里屋出来,见姚根发双眼紧盯着无声的电视银屏,很是诧异:“爸,你没出去啊?”

姚根发头也没回:“没有。”姚根发问:“不睡了?”

姚存毅摇着头依然打着哈欠:“不睡了,一会儿还要回厂里有事。”其实他是想赶紧回家,昨晚一夜没回去,还不知道老婆孩子咋样呢。刚才睡醒之后,他躺在床上仔细地想了想,自己在照料老丈母娘的事情上做得实在是不妥,想当初老太太对自己真是如亲生儿子,可这次老人住院两个月了,他一直以工作忙为由一次还没去过呢,今天也真该去看看了。

趁姚存毅去洗漱的时间,姚根发硬是把姚存萍给喊醒了,姚存萍蓬松着一头乱发紧闭着困意浓浓的双眼,依靠在自己的小屋门口,极不情愿地嘟囔这姚根发:“你这么早叫我干啥呀?我昨晚后半夜才睡你不知道?”

姚根发一边在厨房给他俩热饭,一边说:“还早呀?都快十一点了。”

“十一点也早,我在单位每次都睡到中午食堂开饭才起床呢。”

“既然你在那儿睡得比家里好,你深更半夜跑回来干啥?”

“爸,您可真是难侍候。我不回来吧,您说我整天不着家;我这大半夜的往回赶,您又说我不对。您到底是想让我咋着啊?”

姚根发把热好的饭菜端出来放在桌子上:“别啰嗦了,把衣服穿好赶紧洗洗吃饭,我今天有话问你俩。”

姚存萍“砰”的一声把门一关又进去了。

姚存毅坐下来抓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您老要问啥?快说吧。”

姚根发走过去把电视关上,点了一支烟坐在儿子身边:“你昨晚半夜跑回来是咋回事?不会又是跟高淑娟吵架了吧?”

姚存毅矢口否认:“没有,昨晚跟几个朋友在这附近喝了点酒,喝得有点多了,胃不舒服,所以就上来了。”

“我还以为你俩又吵架了呢。”姚根发深吸了一口烟说:“不是我挑拨你们两口子,你那媳妇自从生完孩子,她那脾气可比以前差远了,动不动还爱拉个小脸子,自己没本事生儿子还傲气个啥呀?不说远的,就说上星期天,你三叔和你二姑进城,我把他们带过去上你们家吃顿饭,没想到她竟当着客人的面说她没时间做,说她妈在住院她还要急着去医院,这算是啥吗?我没理她那一套,叫她没时间做就到饭店吃!嘿,你没见她一路上垮着个脸,好像谁欠她八百吊!咋?我带着亲戚去吃饭,我是吃我儿子的又没吃她的!她凭啥当着客人给我撂脸子?有本事生个儿子呀,给我生个孙子我天天给她做饭吃……”

姚存毅知道父亲一唠叨起高淑娟来就是一百个不满意,每次他回来,父亲总是像唱歌似的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儿媳妇的不是,听得姚存毅的耳朵都要起老茧了,但姚存毅只能老老实实地听,还不能向着高淑娟说一句公道话,否者,这种唠叨就立刻演变成姚根发对儿子不孝的谩骂。

姚存毅插嘴打断了父亲的话:“爸,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要跟我俩说吗?啥事呀?”

姚根发只好暂停了对媳妇的声讨,说:“现在不是各个单位都效益不好在裁员吗?我们单位这几天也在动员到年龄的职工内退,规定男的到五十五岁的都要回家,我今年都五十八了,肯定是在这个范围之内,你说我这干了一辈子活的人了,让我回家干啥呀?以后就这样天天在家坐吃等死?”

姚存毅说:“这事没有办法,现在各个单位都是这样,我们厂现在不也在搞这事吗?就连淑娟她们厂也在裁员,淑娟都是被裁之一呢。”

“啥?她也被裁了?她才多大年纪呀就被裁了?”姚根发着实惊讶不小。

“她们厂的效益早就不行了。都说咱钢铁行业效益差,其实咱们还比她们强多了,她都小半年只发三百块钱的生活费了。这次淑娟跟那些岁数大的还不一样,她不是直接被裁掉,而是在家待岗,厂里如果有活,再随时叫她们回去干。”

姚根发不服气:“她都在家待岗靠你养活了还这么狂?早知道……”

姚存毅打断他:“爸,咱不说她。你还有啥事快点说,我还得赶紧去厂里。”

姚根发不满地:“你个臭小子!在老子面前还摆领导那一套?”

这时姚存萍从里屋出来,一屁股坐在桌边:“那当然,我哥现在可是个响当当的正科级了,大小也是个干部呀,你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姚根发一听这话立刻得意起来:“那当然,你不看是谁的儿子!现如今,就连你嫂子这样的干部子女都下岗了,你哥不但没下反倒升了,这才叫能耐!”

姚存毅赶紧又给他岔开:“存萍,你昨晚那么晚没有公交车咋你回来的?十几里路不会是走回来的吧?”

姚存萍垂下眼帘:“我傻呀?我是顺路搭一个同事的摩托车回来的。”

“你的同事?你同事家也住这边?”

姚存萍不耐烦了:“你问这么多干啥呀?爸说你呢,你往我身上扯啥呀?”

姚根发用手敲打这桌子:“啥叫扯?那是你哥关心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深更半夜跑夜路不该问哪?”

姚存萍不吭声,也没再接他们的茬。

姚根发催姚存萍快吃饭。姚存萍说:“我上夜班从不吃早饭。”

姚根发:“不吃拉倒,这么大的丫头了,整天还让我跟着操心,今天你回来的正好,我给你说个正事。四楼的你夏姨又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是他们银行新分来的大学生,让你哪天去见见。“

姚存萍一听就烦了:“干嘛呀爸,你以为自己的女儿嫁不出去了,到处在外推销。”

“这咋能叫推销呢?你今年也二十二了,也老大不小了,再不赶紧找,等花谢了谁还要啊?”

姚存毅被姚根发的话都乐了:“爸说得话还挺时髦的,花谢了,这存萍刚二十二岁,花刚开,你老就说谢了,这让你闺女多伤心啊。”

姚根发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啥?二十二岁的女人,要在咱洼子村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姚存萍不服:“洼子村是洼子村,但咱这是城里。”

姚根发:“城里咋啦?你别忘了你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你是洼子村走出来的人,不管在啥地方啥时候,就得守着咱祖辈上留下的规矩,守着洼子村的规矩。”

姚存萍:“照你那么说,我早该结婚生孩子了?”

姚根发肯定地:“那当然了!所以今天你定个时间,我好给你夏姨回话去。”

姚存萍头一扭:“定啥定?我不见!”

姚根发刚想站起身来发火,姚存毅劝姚存萍说:“存萍,咱爸也是为你好。我说你还是见见,你看现在企业到处都不景气,咱这个小县城也没有什么好单位,在银行还真是不错的工作,收入又稳定,你去看看也少不了你一块肉。”

“我不见,你们要觉得好你们自己去见。”

姚根发还是按耐不住“噌”地一下站起来:“你个死丫头!你想气死我?”

姚存萍也气呼呼地站起来:“我的事不用你管,到时候我自己会找。”

姚存毅怕两人吵起来,忙拉姚存萍坐下,故意笑着打趣道:“你是不是名花有主了?”

姚存萍红着脸垂下头:“到时候带回来给你们看不就行了。”

姚根发一听就明白了,忙坐下问道:“家是哪儿的?干啥工作的?多大年龄?”

姚存萍推推姚存毅:“哥,你看爸呀,像个查户口的。”

姚存毅一看妹妹的表情,就明白了八九分,便对父亲说:“爸,您就先别操心了,到时候存萍带回来给您老审查不就行了。”说完站起身来:“好了,我要走了,还得赶紧去厂里呢。”

姚根发上前拉着他:“你先别急,我还有件事给你俩说。”

姚存毅无奈地重又坐下:“啥事呀?你快说。”

姚根发有些生气:“快快快!你着啥急?火烧屁股了?你当老大的,家里的事你就不能管管?”

姚存毅莫名其妙:“家里又有啥事呀?这不都坐在这儿好好的吗?”

姚根发火了:“好好的好好的!你俩是好好的,你们也不问问存刚咋样?也不管亮亮咋样?就只知道顾自己的小家,他咋的也是你的兄弟呀!”

姚存毅一听又是这事,就有点不耐烦:“爸,这事你让我咋管?上次你说想让存刚把孩子抱回来看看,我替你去存刚单位找过他,你自己也去找过,但他一直也没抱来过。你现在跟我发火有啥用?前两个月你还说天气热,他们晚上会抱孩子出来乘凉,我晚上还赔你去他们家楼下转过几次,不也一次没碰见过他们人吗?你说这事儿你还让我咋办?难道你还想为了一个孩子再像满月那天似的大吵一架?”

“照你这么说,他们那一家子人你就不管不问了?”姚根发嗓门大了起来。

“你说我该咋问?当初是他自己要去当上门女婿的,如果上次你们别为孩子争吵得那么厉害,王家也不会不让你们见孩子的,存刚也不会快一年了都不进家门。两家人为了争孩子搞得跟仇人似的,这今后还咋来往?”

“那孩子是我的孙子,是我们姚家的根!我为啥不去争?那亮亮就该姓姚!”

“好了好了,你们俩都别吵了!”姚存萍站起来:“爸 你们整天为了一个孩子姓王姓姚的争来吵去的没个完,你没说烦我都听烦了?”

“你烦你出去!谁喊你回来听了?”姚根发吼道。

姚存萍赌气地冲进小屋,拎起自己的包挎在肩上走出来,对着姚根发说:“你整天孙子孙子的,为了别人家的一个孩子你谁都可以不要!看谁都不顺眼!你想去看你就自己去看吧。我告诉你,姚存刚家的房子现在改成饺子馆了,你想看,天天都能见到!”说完,转身要走,被姚根发急忙上前拦住:“你刚才说啥?啥成了饺子馆了?”

姚存毅也满脸疑惑:“到底咋回事?”

姚存萍见走不掉,只好说:“前两天有个同事告诉我说,城南路上新开了一家饺子馆,味道不错,我就跟着同事跑去吃饺子,到了那儿才知道,那个饺子馆是姚存刚家的房子改成的,进去一看,收银台坐的就是王雪,跑堂端盘的是姚存刚,后来向别人打听才知道,那家饺子馆就是他们自己家开的。”

姚根发听得眼睛直发愣:“怎么会是这样?你见到孩子了没?”

“好像中间抱出来喂过一次奶,后来他姥姥又抱走了。”

姚根发喜上眉梢:“孩子长胖了吗?“

姚存萍不耐烦地:“离那么远我怎么看得清?想看你自己去看呗,我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姚根发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这下可好了,我可以见到大孙子了。”

姚存毅:“你不会说风就是雨,现在就要去吧?”姚根发兴奋地直点头,沉思片刻又摇摇头:“不,这事得从长计议,不能打搅惊蛇,免得他们把孩子藏起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姚根发就坐车跑进了城里,在姚存刚家斜对面的早点铺里要了一碗稀饭和两个馒头,坐在靠路边的窗口,眼睛一直盯着姚存刚家的“鸿运饺子馆”。但他一直不见饺子馆开门,心里挺纳闷,便问旁边的一位客人,别人以为他想吃饺子,就告诉他想吃饺子中午和晚上来,早晨不营业。姚根发听后大失所望,吃完饭他就到城街上逛了一圈,再回来时,只见饺子馆大门已开,有两个穿红衣制服的姑娘在拖地擦桌子,姚根发犹豫着想进去,又怕太冒失,便又到店对面的修鞋摊上坐下,把脚上已开线多日的旧皮鞋递给修鞋师傅,他一边坐着一边等,希望姚存刚能从里面出来。

修鞋师傅见他东张西望,便问:“你等人吧?”

姚根发支支吾吾:“我……我是闲着没事看看。师傅,这对面的饺子馆是新开的吧?”

修鞋师傅笑道:“你是来吃饺子的吧?”

姚根发点点头:“是是,听说这家饺子不错,想来尝尝。”

“那要等到十点多才行,他们上午基本上是采买准备,快到午饭时才营业。”

姚根发问:“看来你对这家饺子馆很熟呀?”

修鞋师傅边修鞋边说:“那当然。老板和老板娘都是我以前化工厂的同事,独生女儿去年买断了工龄,今年他们俩也都内退了,一家三口都窝在家里找不到活干,女婿厂里效益也不好,每月也只开五六百块钱,还不够他们外孙子一个月的花销。这家人以前过惯了富裕的小日子,过这种苦日子他们哪受得了?这不,前不久,他们让女婿也买断了工龄,把女儿的房子从这面临街的后窗开了一个大门,改成了饺子馆,没想到生意还不错,一到中午和晚上,来吃饺子的人特别多,来晚了还没位子呢。”

姚根发大吃一惊:“啊?他女婿也买断了工龄?”

修鞋师傅点点头,叹口气接着说:“唉,说来说去还是人家底子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这说开店人家把房子一装修就开成了。你再看看我,同一天内退的,想开个小小的修鞋店都没钱,只能天天在这儿日晒雨淋的。”

姚根发没心思听他的感慨:“那这家真正的老板是谁?”

修鞋师傅头也不抬:“当然是老爹王志光了。”

姚根发有些愤不平:“那女婿不就是一个店小二?”

修鞋师傅说:“现在表面上看是这样,实际上将来等老两口腿一蹬,挣多少钱不还是闺女女婿的。”

姚根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他坐在修鞋摊上跟老头聊到近十点,只看见王志光骑着三轮车买了一车菜回来,一上午都没有见到姚存刚和日思夜想的孙子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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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越火场救人,却被命运放逐到大明初年。神秘宝物现世,引发腥风血雨,而这与希腊传说盗天火的普罗米修斯之间又有怎样的秘密?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壮哉,我大明江山;崖山之后无中国,明亡以后无华夏,悲呼,我铁血同胞。恨生不逢时,愿寄心陋书,放逐于明初荒年,为我大明志气万世延绵,挺直民族之脊梁!大丈夫不当五鼎食,便当五鼎烹,看沈越在明初掀起怎样的滔天骇浪!(本书交流群:433418845)
  • 校园也非象牙塔

    校园也非象牙塔

    华英学院,就业率百分之百的国立高校,可以进入的,却未必是天之骄子。它的学生不来自高考,而来自全国所有高中毕业生,只要你通过了入学考核,你就是这所高校的在读生。没人会在入学考核上划水,这是常人的想法。万事皆有特例。你说对吧?林烨。
  • 谈判力

    谈判力

    风靡全球30年的谈判术,针对每一具体情景选择适当的谈判技巧、随机应变,使用高明的谈判策略以保证自己的利益,并带来双赢的结局。谈判,就是要有力度!谈判贵在抓住谈判对象的内心,步步为营,赢得谈判。怎么在最短的时间里了解一个人的特点,并从人出发布置谈判策略,正是这本书的精髓所在。它教会你如何读懂人的心思,读懂人的性格,读懂和不同人谈判的规律。不管是日常生活、商场购物、谈恋爱、交朋友,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选择这本书,你会发现谈判无处不在,你需要的东西就在这里!
  • 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这本书里除了文化杂文,还有给其他书写的序言与跋语。这些序言与跋语也表明了我的一些态度。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轻松的随笔。不管什么书,我都不希望它太严肃,这一本也不例外。
  • 我审判了万界众生

    我审判了万界众生

    凝结本命法器,审判万界众生。手握‘青天官印’众生臣服。管天下不平事儿,巡守诸天谁敢拦!?人鬼妖魔我敢杀,万界帝皇我敢斩……
  • 红尘絮语

    红尘絮语

    记录一些发生在你我身边琐碎的、细小的事情,期望这些平平常常的事情,能够引起你的共鸣。
  • 太玄说之临界外传

    太玄说之临界外传

    以高中同学为主要角色原型创建的一本玄幻校园小说,讲述因异世界入侵感染而获得异能的“奥术师”为了世界的存续不懈努力。纪念我的可爱的高中同学们……
  • 专家诊治男科疾病(谷臻小简·AI导读版)

    专家诊治男科疾病(谷臻小简·AI导读版)

    这是一本关于男性疾病诊治情况的书;本书尽选常见病、多发病,聘请相关专家编写该病的来龙去脉、诊断、治疗、护理、预防……凡病人或家属可能之疑问,悉数详尽解述。此书10余万字,包括数百条目,或以问诊方式,一问一答,十分明确;或分章节段落,一事一叙一目了然。
  • 啄啄,春天里

    啄啄,春天里

    随着时光的脚步,我们走出了家乡小镇,经历了大城市的繁华,也体会到了人情的冷暖;有了青涩的爱情,也有了温馨的家庭。那些记录时光的小诗小文,有的被藏匿得不知所踪,还有的遗失在了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迁徙的途中。翻看从前的诗稿,居然发现它们野蛮地生长到了一定的数量。于是,我开始一点点把这些随手写下的诗歌整理出来,最后成为《啄啄,春天里》这本小书中的四辑,它们是:《啄啄》、《春天里》、《往事要睡了》和《碎时光》。
  • 重返魔域桃源

    重返魔域桃源

    故事梗概:1988年,傅白雪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陪妈妈看完了TVB武侠剧《魔域桃源》。那是一个一部剧可以万人空巷的时代。剧终的时候,妈妈肚子忽然有很强的阵痛。这年冬天,傅白雪出生。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傅白雪就这样被命名为白雪,小小的脸蛋粉白似雪,但锁骨处一朵粉红色的胎记,艳似开在雪地里的桃花。1995年初春,青云山上桃花胜雪,唐城出生在山脚的唐家大宅中,小臂处的一朵粉红色胎记,形似桃花。2019年,24岁的唐城临危受命,继承了父亲的唐氏地产集团。启动唐氏集团最新的开发计划——在城市中心,建造一个桃花源。这是一个带着前世宿怨与夙愿的故事。一场与前世纠缠的地产圈商战。一对软萌总裁与职场御姐的又甜又虐的姐弟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