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王府及侯府的下人在春桃和主事婆子的带领下陆陆续续地抬着箱子向前厅的院落而来。
快到院落的时候春桃故意放慢步子,有意让主事婆子走在前面。婆子经过春桃身边的时候狠狠地瞪了春桃,春桃视若无睹小步前行。
主事婆子指挥着侯府的下人将箱子搬到院落的左边,将右边空了出来让王府的下人放。不曾想,春桃指挥着王府下人也混迹在侯府下人之间,将箱子随意摆放在侯府下人搬来的箱子中间。侯府下人放下一个箱子,王府下人便在其边上也放上一个,如此胡乱穿插着。
厉夫人见春桃指示着如此摆放,就知道定是厉未惜的主意,其中一定有诈,急得直跳脚。
见状,不等厉夫人开口,主事婆子已然急道:“哎,你们怎么放的?别放在我们这边啊!我们给你们留了地方,你们王府的人搬去右边摆放。”
春桃并不理会主事婆子的话,依旧自顾自的指挥着王府下人把箱子插放在侯府箱子之间。当然,这都是厉未惜事前对春桃交代好的。这下可好,谁也分辨不出哪些是厉未惜的嫁妆,哪些是赵卿承的回门礼!
摆在众主子面前的是大小相同、颜色一致的数十个箱子。
“你这是故意的!”厉夫人瞪视厉未惜,“如此这般还如何调换?!”
厉未惜对厉夫人的前半句话不置可否,“这有何难,将箱子一一打开便可区分。”
“不行!”厉夫人断然拒绝。厉夫人心想:这箱子说什么也不能在众人面前打开!且不说老太君见了知道她调换厉未惜嫁妆之事的后果;即便是被赵卿承见了,只怕托他为怜儿说媒之事也定然黄了。至于,厉未惜那丫她根本不放在眼里,那臭丫头估计压根儿都不知道她死去的娘给她留了什么宝贝。
头思及此,厉夫人转言道:“王府及侯府的箱子的箱底本就各自都有府印,让下人们把箱子抬起,便可识之。”
“母亲这办法固然好,却不如我的省事儿。”事已至此,厉未惜怎肯就此罢手,今儿个她是势在必得。厉未惜不给厉夫人如何阻挠的机会,“春桃,开箱。”
春桃早已准备妥当,就在一旁等着厉未惜吩咐。听着厉未惜让开箱,她快步上前找准了箱子,“啪啪啪”一连开启了数个箱子。主事婆子都来不及阻止就眼睁睁看着春桃将所有箱子悉数打开。
老太君瞄了一眼箱中之物,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真没想到,厉未惜的嫁妆被克扣不算,竟还滥竽充数成这般模样!里面全是些以次充好,上不了台面的物件。这厉夫人做得未免也太过分了,至侯府的颜面与不顾。
赵卿承也是第一见到厉未惜的嫁妆,一想起大婚当日厉未惜对这些嫁妆的重视及捍卫,就觉得好笑,他忍不住看向厉未惜。
此时,侯府下人在厉夫人的示意下已快速将回礼一箱箱搬了出去。厉未惜哪还有空理会赵卿承,“春桃,你也带人将箱子搬回马车上,切勿搬错了。”她故意对箱子内的东西不予置评。
“是。”春桃应声下。
看着厉未惜主仆二人的反应,一旁的厉夫人心中暗笑:就知道这丫头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至于老太君那里稍后寻个借口便是,倒是赵卿承那里她确是该寻个机会好好解释一番,别让这王爷心里有所膈应。
春桃皱着眉,在箱子间来回走动也不唤人来搬,还时不时地看看主事婆子几眼,把那婆子看得心里直发毛。
“你还杵在那儿的干嘛!还不快唤人搬走?”厉夫人不耐烦的催促。
春桃面露为难,“回夫人的话,奴婢不敢!王妃方才告诫奴婢切勿搬错了,奴婢现在瞅着这些箱子里并非王妃的嫁妆,怕又搬错了,所以不敢唤人来。”
厉未惜不接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主事婆子。
主事婆子见状,连忙解释:“王妃明鉴,这就是您的嫁妆。我们半路上发现不对就搁在一旁,连库房都没进。”
“是吗?”厉未惜不予置评,伸手缓缓取出几张纸,亲自走了过来,来回比对了一番,“这就奇了,那为何我娘留给我的清单与之不符?”她凌厉的目光直射向厉夫人。
厉夫人见厉未惜取出那几张纸时,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坏事了。那日她调换厉未惜嫁妆时便将其中的清单取了出来,可一转身就不见了。她原以为许是自己丢哪儿,所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看来是她自己落在其中一个箱子里而不知道。
厉夫人此时此刻才幡然醒悟,厉未惜来者不善,今儿个原就是冲着嫁妆来的。但,想让她把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厉夫人又怎肯让厉未惜如愿。“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今儿个回门是假,有心让侯府难堪才是真。”
“母亲这话说的,倒把我这个做女儿的弄糊涂了。”厉未惜装傻,皱着眉似在努力理解厉夫人的话。
“你少在那儿装傻充愣!你一个刚出嫁的女儿,带着嫁妆回门,是何居心?”厉夫人此刻已顾不得在场的赵卿承与老太君。
厉未惜轻叹一声,幽幽地说:“母亲这话当真伤了女儿的心!”她看了厉夫人一眼,“女儿大婚当日因祸得福,这多年来的痴呆病竟不治而愈。我除了内心的百感交集之外更多的是惦念祖母及母亲,以至于不顾大病初愈的身子,和王爷一同前来看望祖母及母亲。”厉未惜顿顿了,“至于随身带着嫁妆······那日,王爷见我的病得以康复也是欣喜,就送了我一处宅院。又说日后定让我在王府不愁吃不愁穿的,银子也可随意取用,这点陪嫁就让我自个儿留着,我便有了将嫁妆放置在宅院的想法。今儿个正好回门,才想着顺道把这嫁妆搬了去,省的日后再跑一趟。”厉未惜看了看一旁的厉未怜,继续说着:“我自小便是个有爹养,没娘教的!礼法规矩自然不及怜儿妹妹,哪里懂得这些个道理,当然做起事来也随性些。如果无意中让侯府及母亲失了脸面,还望母亲大人大量,不要与女儿计较。”
厉未惜推的一干二净,好似这一切不过是巧合加意外。把厉夫人气了个半死,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一时竟只能瞪视着厉未惜。
倒是厉未惜还不肯罢休,她一改先前的态度。沉下脸,质问道:“只是,有一事本王妃不解,还望厉夫人能与我解疑。”厉未惜不但态度变了,就连对厉夫人的称呼也改了。她端起王妃的架势,抬手指了指那些个箱子,道:“为何我的嫁妆在侯府这么一来一去不仅箱数变少了,里面的物件竟也变了个模样呢?”厉未惜冷冷一笑,“我不敢妄自猜测是有人早已对这些嫁妆虎视眈眈指示侯府哪个昧了心的下人故意为之,又或者这一切不过是场误会,与之前一次一般拿错了。还望厉夫人给本王妃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