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厉未惜,叶希之一扫先前的愁云满目,甚至还有些不由自主,却也不易察觉的笑意,“别人我不敢说,她的话你大可放心。”
“哦,她到底是何人?”叶希之细微的表情变化并没有逃过柳如梦的眼睛。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很是在意。暂且不说那女子今日在众人面前所显现出来的沉稳淡定的气势,她也有所不及。就连叶希之对那女子的态度也是极其隐晦不明,既不像对待下人,也不像对待任何官宦家的小姐。要说是朋友的话,据她所知叶希之的异性朋友除她以外就再无旁人了。如此一来,这女子的身份就很值得考究,怎能让柳如梦不去在意。
柳如梦一再的追问,叶希之也有些招架不住,又不能明言,只得选择回避,“天色不早了,你好生休息。钱远卓之事你无需劳心,至于那女子······你就当她是位特殊的朋友。”
叶希之走后,柳如梦辗转反侧。刚才叶希之明显的回避,她又怎会看不出来。他越不想说,那就越说明那女子并不一般。柳如梦暗自思量:还是得寻个法子弄清楚她的身份,说不定日后还有用得到的时候。柳如梦现在身边可利用的人不多,她实在是需要多些门路多些选择。柳如梦心意已定,开始谋划起来······
晚膳的时候赵卿承竟然未出现在厉未惜的面前,厉未惜难得独自享用晚膳。正好寻思下今儿个叶希之与她说的话,当然也包括让她向赵卿承讨要好处。话虽这么说,但以厉未惜的性子自是不会去寻他,说到底上赶的不是买卖。与其她先开口,倒不如让赵卿承送上门来。
这么一想厉未惜这顿晚膳吃得尤为舒心,饭后还去花园里散了会儿步。
其实,关于寻欢阁的事情她是真心不急,倒是侯府之事却迫在眉睫。现在厉未惜满脑子都是明日回门的事情,如今的侯府让她没有一丝留恋,对这忠义侯府上下也没一丝好感。
先不说在她痴傻的这五年他们是如何待她的,就算是侯府曾有过真心待她好的人基本已不在人世,剩下的就是她带在身边春桃。
至于曾经对厉未惜还算不错的侯府老太君也因她痴呆以后便对她不闻不问,因此她没少受继母她们母女的欺负。不用想也知道那嫁妆定是出自她们母女之手,只是这老太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着实让厉未惜心寒,也让她更坚定了想要讨回嫁妆的决心。
今日她故意对赵卿承准备的回门礼来了个偷梁换柱,厉未惜知道她这位贪财的继母是绝对不会吃这个暗亏的,还会以此责难,而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厉未惜想着入了神,直到一旁的春桃提醒她天色不早了,才移步回房。
赵卿承实在不明白这厉未惜竟然能在这王府花园闲逛两个时辰!即便是他的花园再大再华美也不至于要那么久,赵卿承等得不耐烦了索性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厉未惜刚回房就看见赵卿承大大咧咧的躺在她的床上,忍不住皱起了柳眉。她最讨厌别人待在她床上,连坐也不行,更别说躺。以前在侯府她爹爹都不会碰她的床。在厉未惜眼里床是一个人最私密的地方,所以不能容忍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指染她的床。可现在赵卿承倒好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躺在上面,顿时让厉未惜心生不满。
赵卿承听见动静,缓缓睁开那双撩人的凤眼,看得春桃脸都红了,随即很识趣的退了下去还好心的替她们关上门。
厉未惜走到桌边的凳子上坐下,并从茶壶里倒出两杯茶,明显的示意赵卿承有话起来与她说。
“你倒是会打小算盘,却尽给本王惹麻烦。”说着话赵卿承起身走到桌边,却不坐下。
厉未惜实在不喜欢他这种居高临下的对话距离,赵卿承原就比厉未惜高出大半截,如此一来更显得他高高在上。
虽说这事实也确是如此,但是厉未惜还是起身,选择与赵卿承面对面站着,直视他的眼眸。
“王爷指的是哪件?”她明知故问。
赵卿承不可否认自己甚是喜欢厉未惜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眼珠无比清澈得不含任何杂质。但赵卿城更喜欢厉未惜这种看着他眼睛说话的方式。
而且厉未惜也是第一个敢与他对视的女子,赵卿承从不觉得这是一种无礼的表现,反而在他看来是种坦诚。
只是厉未惜现在显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看来你给本王添的麻烦不少。”赵卿承徐徐坐下,拿起茶盏嗫了一口。
厉未惜顺势坐在他对面,“如果王爷问的是回门礼的话,倘若明天侯府有人问起就说是我一手置办的,你全然不知即可。”厉未惜本来就没打算瞒他。
赵卿承是个聪明人,虽不知原因,但他知道厉未惜这是在跟侯府叫板,微薄的嫁妆只是个由头。
“本王不在意这些,此事全然由你做主。”赵卿承无意插手侯府的事情,乐得做壁上观。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倒说说,本王的王妃何时多了门状师的营生?”
厉未惜就等他开口,“我也是好心帮忙,王爷这口气似是责怪与我?”
“难道本王还该答谢于你?”赵卿承心下好笑,他何时要她帮过?
“这是自然。”厉未惜倒不客气。
“凭什么?”赵卿承万年冰山脸看着更冷了几分,“你可知本王并不想将此事闹大,更不想让人知道那寻欢阁的主子是谁。”
“就凭我不但能够满足王爷以上两个条件,且将损失最小化。”厉未惜自信地抬头,迎上赵卿承黝黑的眸子,“此事对于王爷而言只有两个办法解决,要么破财消灾,要么把王爷的青梅竹马拱手让人。不管王爷选哪个办法损失的一定是王爷,我既然有办法怂恿钱远卓告去官府,自然是有办法赢他。只不过,升堂那日还烦请王爷要让叶希之来听审,压制那个马屁精陈知府偏帮。至于,怕因我的关系而让人联想到王爷的话,那你大可放心,升堂之日我定会乔装改扮一番不让人看出一丝破绽。再者说,此事经由官府这么一闹,以后像钱远卓这样的人再不敢来寻欢阁造次。如此看来,我为王爷找到了第三个办法,即捂住了荷包,又守住了如梦,还不用牵扯其中。这般百利而无一害,王爷你何乐而不为呢?”
赵卿承没想到厉未惜已将此事考虑得如此周全,且面面俱到,不由得心下赞许。面上仍旧似万年冰山,“看来本王是该好好谢谢你。”
“谢就不用了,只是望王爷将手上所有青楼份额算我一份。我也不多占,一成足矣。”再多的谢谢也不如真金白银实惠。
叶希之何时变得如此多舌,什么事都对厉未惜说。赵卿承冷着脸,一成她还不多占?!她倒是胃口不小,“此次官司你有几成把握?”赵卿承没有立即答应。
厉未惜早有打算,虽胸有成竹但还是谦虚地道:“毕竟我回来不久,当朝的律法又不太了解,如果能让我研习此类典籍的话,少说也有八成的把握。”
“很好!本王书房里有齐全的律法典籍,你可随时查阅。”赵卿承黝黑的眸子闪烁着精光,“至于分成之事,等你将此事圆满解决之后再议。”赵卿承是何等精明之人,厉未惜想凭寻欢阁这点小事就从他手中要得好处,哪有这么容易。
赵卿承话音刚落,厉未惜就起身拿来笔墨纸砚。口说无凭,对于嘴上说的事情厉未惜向来只是呵呵,这是她在异世学会的。
厉未惜研着墨,道:“可以。不过,我这人有个毛病,从不信空口白话,王爷还是与我写纸协议。”
“你还怕本王赖账不成!”这女人还真不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现在居然又要与他写协议。
厉未惜无视赵卿城的不满,低头提笔写了起来,“王爷放心,我也不白占这一成,倘若那些青楼或赌坊遇到任何官非,我定帮王爷写状纸,至于由谁出面王爷可自行定夺。”
厉未惜很快就写完了,又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就在下面签字画押,随后递给身边黑着脸的赵卿承。
等赵卿承盖好章,厉未惜便收起了协议,见他还坐着不走,提醒:“王爷,夜已深了。”
赵卿承起身走出屋外,出人意料的来了句:“本王很期待明日的侯府之行。”说完便都也不会的径自走去。
厉未惜望着赵卿承离开的背影,自言:“期待吗?我也是呢!”她淡淡一笑,关上了房门。
次日清晨,厉未惜早早的就起了床,梳洗稳妥用完早膳便把春桃叫到跟前。厉未惜并不避讳坐在一旁的赵卿承,对春桃吩咐了一番,内容无非是让春桃先不要说穿自己已经痊愈之事。坐在一旁喝茶的赵卿承对于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充耳不闻,今日他纯属去侯府“看戏”的。
当然,厉未惜的话有一半也是有意说给他听的,赵卿承也乐意为之,毕竟“看戏”总也要给点票钱。
不多时,福伯进来禀报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厉未惜随赵卿承一起出了王府。府外停了两顶软轿,赵卿承坐进前面一顶,厉未惜在春桃的搀扶下坐在后面一顶软轿中。轿后跟着几辆马车装着回门礼,声势浩荡地朝忠义侯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