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发前的最后一日,一凡像往常一样来到了城边的山头,独自唉声叹气着。他本想利用这最后一天,努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因为无论怎样,此战程都是板上钉钉无法改变的了。
而做为一军的将领,即将要统率近千兵力实施远征,一凡状态的好坏直接关系着队内战士的士气。他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而使手下的士兵将来产生无谓的伤亡。
其实要在过去,一凡每当这样苦恼着一个问题时,家里人给他寄来的书信便成了最好的安慰剂,可以鼓励一凡克服所有的困难。但现在,一凡却不敢拿出其中任何一封,心虚亦或是害怕,他也说不清。
在山上坐了会儿,最后,一凡下定决心,就算是为了营里众多的兄弟们,他也不能再有任何的摇摆。怀着这样的决心,一凡便起身准备下山。
可谁料,这时他一个侧身,余光扫到了身后不远处大树旁有一个人正怯怯懦懦地藏在那里。一凡停住了脚步,又扭回了身背对着那人,嘴里接着喊了句:“张副官,出来吧。”
安静了那么几秒钟后,只听得身后一阵杂响,然后便有个人慢慢地走到一凡身边。没错,这人就是严枚身边的那个张副官。
一凡之所以在没看清什么人的前提下,就能猜出躲在他身后的是此人,是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张副官这样秘密跟踪了。
其实仔细追溯以前,一凡回忆,在他还在百转山上的时候,就记得张副官时而会有这样的举动。
只不过那时一凡还是名默默无闻的小卒,自己身上又存在着诸多漏洞,所以他会认为那是严枚派人监督自己,找机会挑毛病而已。那个时候,一凡并没有太在意这些人的怪异行为。
但随着一凡一天天地成长,进而到了这里成为少将,严枚他们这样的举动不降反升,反而对一凡盯得更紧了。
一凡开始慢慢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但他又碍于对方只是时不时地躲在身后偷窃,既没防碍到自己,也没影响军纪,所以一凡一直对他们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采之以无视。
但此刻不一样了,一凡正愁没人能帮着自己散散内心的郁结,而张副官又碰了个正着,所以一凡这次打算拿他开刀了。
按官阶,现在一凡都在严枚之上。因为严枚自从来到前线,依然像在百转山上一样,就守着他那小营房,整日地研究他那些地图,从来不关心带兵打仗的事。
若不是这里的将领念在与刘文刚大将的旧情,早就把严枚赶出去了。现在,严枚在营里也就只算挂了个职,实则没有任何权力。而张副官跟着他,到现在也依然是个副官的职衔。
此刻张副官站在一凡身后,可以看得出紧张下的唯唯诺诺。
“你既然一直在背后跟踪着我,就应该知道我最近心情不太好。说吧,怎么回事?”一凡语带双关地质问起张副官来。
顿了那么两秒,张副官才闪烁其词地回避说:“属下不才,不知道少将所指何意。”
“咝,”一凡装作有些震怒地扭过脸来看向张副官,而张副官则马上双手合前半跪了下来,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好,你不知何意。那我问你,是谁派你来跟踪我的?”
“没有,其实我只是……”
“说~!”见他想逃避回答,一凡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
“是,是严军师。”张副官跪在那里,不敢抬头。
“他为什么要让你跟踪我?”一凡接着问。
“这个,属下也不知道。”
“你要知道在咱们营里,欺瞒将领是什么重罪。”一凡拿军威来吓唬张副官,想从他嘴里套出实话。
“少将,属下是真的不知道,现在我已经跪在您面前了,就算是有两个脑袋也不敢再欺瞒少将您那!”张副官抬起头,一副迫切哀怨的眼神儿看着一凡。
一凡知道他那不是在撒谎,便也没有再强逼下去。
“那严枚既然已经让你跟了我这么久了,你就没有察觉到点什么?”一凡背过身去,仍不死心想要探查个究竟。
张副官则陷入了沉默,似乎在回想着什么,停了片刻后,他回答一凡说:“其实我也好奇地问起过军师,问他为什么要时刻注意着您的一举一动,可是每回都被军师声声地严厉喝斥,说这不是我们这些凡人应该知道的。”
“除了这个,我还记得,有那么几次每当您有大的异常变动时,严军师都总会紧张兮兮地拿出他那个宝贝的金盒,然后还会亲自出来观察您的一举一动。”
说到这个,一凡想起来了。在百转山时,自己第一次跟着队伍下山运粮前,被王志勇命令着进行魔鬼训练时,他似乎就窥到过严枚端着他那小金盒偷视自己的身影。还有一年前被派往前线时也一样。
合着严枚当初之所以坚持要来前线,难道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吗?一凡不禁有了这样的怀疑。
那严枚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自己又有什么是可以让严枚如此看重的,一凡思来想去实在是想不明白。
“还有吗?”一凡镇定了一下,又接着问
“没有了,这是我知道的全部了,绝对不敢有半点隐瞒。”
“好了,你起来吧。”一凡让张副官站起,“今天的事,我不会跟严枚提的,你可以走了。”
现在正值冬末,张副官在跟踪着自己的过程中,应该就已经吃了很多的苦,现在又跪在那里那么久,对他已经足够惩以微诫了。
张副官离开后,一凡仍留在原地思索。其实就算知道了这些事,就算内心十分好奇严枚葫芦里卖的药,但一凡现在仍不想跟他摊牌。大战在即,本身自己的思绪就一团乱麻,如果再加上严枚那不可告人的秘密添乱,一凡怕更会影响接下来的战况。
他最终选择了沉默,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去跟严枚对质那无关痛痒的“秘密”,而是如何领着自己的军队成功拿下邻国的边城。
一想到这里,一凡就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他调转过身,朝山下走去。